第2章 皮囊之下

虞维森下手术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从手术楼出来在黑暗里抽烟。

屠小宝因为卷入医闹纠纷错过了医生们的午休空档,于是就只好在医院里多等了大半天。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他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元气满满上前搭讪。

“虞医生,你还记得我吗?”

屠小宝在昏暗的路灯下仰着头,露出一张无比开朗的笑脸。

虞维森的脸隐藏在烟雾后面。

“记得。”他说,“你是屠四海的儿子。”

屠小宝刚咧到一半的嘴巴噘了起来:“你救我的时候又不知道我是谁的儿子!”

“确实不知道。”虞维森声音冷漠。他抽完烟就准备离开。

“等等等等!”屠小宝赶紧拦住他。

虞维森低头看他,像蛇盯着兔子。

屠小宝被这可怕的目光盯得一哆嗦,但还是很虎地直接开口告白了:

“我喜欢你!是一见钟情!”

……

他笑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

屠小宝稀里糊涂跟着人往前走。冬夜里风很刺骨,虞维森的手垂在身侧,修长而舒展,仿佛不惧严寒。

他的手真好看,就是这双手救了自己。屠小宝看着看着心里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很想上去牵一牵。

还没等他付诸行动,那手就伸进大衣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单元门。

屠小宝如梦初醒,终于把自己的目光从虞维森身上撕了下来。

他们好像走到了一个小区里。

这是医院的旧家属院,房子很老了,现在都是年轻医生住着,离医院很近,就几步路工夫,方便紧急情况随叫随到。

老房子没有电梯,虞维森沉默地上楼梯,屠小宝傻乎乎地跟着他。上到六楼也就是顶楼,虞维森用钥匙打开门,到他家了。

灯光亮起,室内一览无余。布置非常简单,多余的东西一律没有,一室一厅的格局,客厅被当成书房用,半开的门后就是虞维森的卧室。

屠小宝探头探脑往里张望。

房间里暖气很热,虞维森脱下大衣径自去洗手,洗完手出来看了他一眼。屠小宝也赶紧有样学样脱了外套过去洗手。洗手液是医院用的那种消毒洗手液。

“你们医生是不是都有洁癖啊?”屠小宝甩着手出来好奇地问。

那人没有回答,沉默地抽着烟。

“衣服脱了。”他说。

【】

虞维森在床上很粗暴,几乎可以说是在故意折磨他。

“我好痛!我不想再做了!”屠小宝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真的好痛啊。

但不论是撒娇还是哀求全都被无视了,整张脸被重重摁进枕头里,窒息和剧痛同时袭来。

【】

虞维森洗完澡发现屠小宝跑了,他冷笑了一声,把血迹斑斑的床单扯下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

第二天到医院,方院长的女儿从美国回来实习,专门让虞维森带她。

方梦第一眼见到虞维森确实吃了一惊——他真是出乎意料的好看。但爸爸和虞维森讲话的时候她还是全程硬气地冷着脸,幼稚地显示着自己的不满。

中国男人都是精神上的同性恋,爸爸对这姓虞的青眼有加,恨不得是自己亲儿子,她这个女儿反倒成了连接他们父子的工具人了。

真是讨厌!她决不让爸爸如愿!

可是预想中的反抗根本就无从施展,虞维森对她没有任何特殊,在手术室里把她当牛马使唤。

不知道这是今天的第几台手术,方梦觉得自己可能是没倒好时差,又或者是第一天实习还没有适应这里的快节奏。她感觉身体和精神都到达了极限,眼前的血肉仿佛蠕动了起来,变成了狰狞的怪兽。方梦手一抖,止血钳松脱,鲜血喷射而出。

大出血!

危险!危险!

方梦踉跄着后退,面色惨白。

虞维森眼皮都没抬一下,快速又冷静地做着补救措施。

“吸血。”

“是!”

“出血量400!”

“血压还在往下掉——50!”

“准备输血。”

“是!”

情况终于得到了控制,虞维森用止血钳夹住血管大动脉,声音平静地叫她的名字:

“方梦。”

方梦仍在惊恐地喘着气,目光死死盯着患者紧闭的双眼。她的手术经验很少,之前从来没有碰到过医疗事故,更何况这次事故还是因为她个人的失误造成的。自己差点导致了患者的死亡……她吓坏了。

“方梦。”虞维森语气严厉,“镇定一点。”

方梦终于回过神来。

虞维森示意她接过自己手上的止血钳,方梦克制住双手的颤抖,向他伸出手。他的体温隔着外科手套,传递到她的手上,让她镇定下来。

“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很轻易就会没命,”虞维森的目光很深,“但你是拿手术刀的人。你不会死。”

他第一次拿起手术刀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

金三角的器官交易产业被几股势力垄断,在巨额利润的驱动下,各方的火拼从未停止。

十年前。

一个很不合标准的手术室里,金发碧眼的男人面不改色地切割着人体。他是约书亚·怀特,是金三角最出名的黑医,只认钱不认人,道德底线和技术水平形成极致反差。

今天要摘好几个脏器,那边等着用,全都是加钱加急。

隔壁的手术准备室里,几个十来岁的孩子穿着不合标准的无菌服搬运已经经过麻醉的供体。他们都是被卖到这里的奴隶,是注定要上砧板的肉,死期到来前还要被恶魔剥削劳动力。

轰炸发生的时候这个简陋手术室里唯一的助手被当场炸死了。

“Vincent!”约书亚踹了倒在地上的助手两脚,发现他是真的死了。

手术台上的供体也被污染了,约书亚在心里计算着自己今天总共损失了多少钱。他越算越心痛,气急败坏地冲到手术准备室,指挥奴隶们赶紧扛上其他供体转移。

之后的几场手术绝对不能拖,他不能再继续亏钱了!

约书亚用英文冲电话那头的人咆哮:“我需要人!随便什么人!帮我拉钩、牵引、提镊子!立刻!马上!”

奴隶们被他狂怒的样子吓得瑟瑟发抖,根本听不懂这个可怕的医生在吼什么。他们大多都是从小被卖到金三角的,没有受过教育,有几个还有轻微的智力障碍,日常交流都困难,这辈子就是干活,干活,以及等待死亡。

就在这个时候,这群人形牲口中的一个竟然站了出来,用英文很清楚地说:“这些事情,我能做。”

约书亚一愣,惊奇地盯了他好一会儿,随即大笑起来。

于是他有了新的名字。

……

方梦开始主动追求虞维森,但得到的回应很冷淡。

“好巧啊,虞医生!”这天吃饭的时候方梦又一次假装自然地坐到他对面。

虞维森看了她一眼算作回应。

方梦努力平复呼吸。她实在是喘得不行,刚刚在手术室食堂没找到人,跑了好几个职工食堂才终于找到这里。

“虞医生圣诞节有什么安排吗?”

“加班。”

“哈哈哈,虞医生太敬业了。”方梦干笑,跟这个人聊天真的很容易聊死。她每次搭讪都像在做头脑风暴,绞尽脑汁找共同话题:“我拿到了国际器官捐献联盟的offer,听说虞医生之前在那边工作过,真的吗?”

虞维森顿了顿,没有说话。

“那边的工作辛不辛苦?我要不要接受这个offer?”方梦追问。

“别去。”虞维森很简短地说,然后起身离开了。

方梦蓦地红了脸,有些不确定地想,他这话是希望自己不要回美国的意思吗?

虞维森从食堂出来目不斜视往前走。有个人脚步很重地跟在他身后,吨吨吨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头幼年的大象。但他就跟没听到一样完全无视了对方。

屠小宝气得跳脚。他屁股上的伤养了大半个月才好!这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他张牙舞爪就想扑上去,但那人仿佛背后长着眼睛,加快步伐避开了他。

来到寒冷的室外,虞维森身上是单薄的白大褂,但腰背笔直,沉默地点了根烟。

隔着烟雾,他目光冷冷地看了过来。

原来早就发现自己了啊。

屠小宝凑上去气鼓鼓地问:“刚刚和你一起吃饭的女生是谁?”

虞维森冷笑,不答反问:“不是跑了吗?”

屠小宝被这么一问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起来。其实他那天回去以后的确是有点打了退堂鼓,所以才磨磨蹭蹭逃避了大半个月。真的太痛了,痛得他都打算去当无性恋了。

可是他真的好喜欢他啊。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这么喜欢另一个人呢?

屠小宝委屈巴巴:“我那天虽然走了但是又没说分手!”

虞维森笑了。

“我们什么时候交往过?”他声音冷漠,薄情寡义得天理难容。

遇上渣男了!屠小宝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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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他只是为了报复他!
连载中杜美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