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你说你就是子禾?证据呢?”沈研看着何货郎那副信口开河的嘴脸,狐疑道。

“嘿呦,说实话都不信呐?”货郎见状拿出些真本事,“你们从《叩灯寻路》里头随便挑点内容问我,保准没有答不上来的。”

“这方法没用,只能证明你读得多。”

身为作者,沈研了解创作者思路,一条剧情往往有不同的演绎版本,身为作者反倒不容易记住读者看到的究竟是哪个版本。作者写着写着吃设定的案例不在少数。

“不信你看,”沈研转头看向郁清,“郁清,《无叶》里韩星元被绑匪抓走后吃的第七种野菜叫什么?”

“鱼腥草,云南人管这叫折耳根。”

“倒数第二种呢?”

“还是鱼腥草,他总共就吃了八种野菜。”郁清对答如流。这点难度,对于一个通读《无叶》接近十遍,甚至能做到全文完美复刻的狂热书粉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看吧,这方法不行,你换种方法证明身份。”沈研赞许地朝郁清点头,回头继续验何货郎真假。

何货郎不信这个邪,当场翻《无叶》查答案,结果显而易见,郁清是对的。

“那你想怎么证明?先说好,作者账号是相当**的东西,我不会给你们看。”

沈研想了想,突然想起上辈子和子禾闲聊时对方无意透露的一件事。

“你写小说的初衷是什么?”

何货郎被他这个问题问得一愣,随后理直气壮道:“当然是因为热爱,如果不热爱怎么写得出来这样好的文字。”

沈研深深叹了口气,反复翻看手里那本续作,粗糙的页边缘从指间划过,真切又虚幻,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我明白了,你不是他。”

“怎么会不是,后半段确实是经我反复思考,一字一字敲出来的啊,”何货郎见沈研神情认真,心中一凛,声音越说越小,“……破绽在哪?”

“虽然我只在网络上和子禾聊过几句,但他本人并不像他文章中表露出来的那么理想主义,他曾坦诚告诉我,他的初衷只有钱。”

“至于你,你是子禾的粉丝吧,一个喜欢他到为他写续的粉丝,你对他有滤镜,认为他的初衷是热爱,这就是你的破绽。”

沈研垂眸看着何货郎,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假的真不了吗,我果然还是不够了解他,怪不得我写续作时总觉得蒙着层雾。”货郎惨淡一笑,吊儿郎当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站起身子,摆摆手,竟是撂下一摊子书就要离开。

“没有灵魂的东西,一把火烧掉也无所谓,两位客官要是看得上的话,尽数拿去。”他腰杆挺直,飘然离去的样子倒是潇洒。

“且慢。”

沈研叫住他:“你比谁都更希望子禾复出吧,要是仅凭一个无关紧要的真相就把所有心血舍弃,那你延续《叩灯寻路》灵魂的意义何在?”

“先把你作的续收好吧,我们正在寻找子禾,要是最后找到了,能拜托你把你写的续交给他看看吗。”

何货郎站定,只差一步,他就能走出这片灯火阑珊地,汇入汹涌人潮。

“至少得向子禾证明,《叩灯寻路》是有可能变成一个完整故事的。”

9点,沈研和郁清回到泊风居,叔叔阿姨早已睡下,季长云一个人静静坐在屋檐下借着灯光写账本,虫鸣声中乍时响起敲门声,她起身开门放他俩进来。

季长云换了一身便服,扎着个高马尾素面朝天,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疲惫。手上账本没写几页旁边的手机又响起来,她指了指二楼,示意沈研和郁清今晚睡那儿。月光如水,她边和电话那头的人谈事情边在庭院里来回走动,不知道今晚要忙到几点才能睡下。

泊风居二楼的房间很大,两张床被一个柜子隔开,正前方墙壁上挂着一面大屏幕电视,拉开双层窗帘还能看到一个小阳台,紫砂茶具藤条椅一应俱全,似乎是个闲聊的好地方。

沈研让郁清先去洗漱,刚逛完大理古城他颇有感触,灵感大爆发,想写点东西再睡。

卫生间内,水哗哗流淌,郁清把微凉的清水扑在脸上,他随手擦拭脸上的水珠,从面前敞亮镜子中看见自己神不守舍的模样。

他和沈研并不是第一次睡在同一间房子里,甚至上次郁清心中坦荡如君子,没有产生任何越界的想法。但这次不一样了,沈研已经明确向他表达过情感,而郁清也清楚自己离回应沈研只需克服心中最后一重障碍。

这层关系让两人共处一室带了点别的意味。

说实话,郁清非常享受他和沈研现在这种相处模式,亲近又不失分寸,能畅所欲言又克制守礼地不去触碰未知的感情上限。

可这偏偏又太像是朋友之间的态度了,郁清无法控制自己对独占沈研偏爱的渴望,他揣测一切出现在沈研周围的人,并对他们和沈研没有更深可能而感到窃喜。

子禾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沈研待他这位恩师相较旁人似乎有所不同。而在郁清的认知范围,子禾的长相、年龄、对沈研的想法,一切都是未知——未知就意味着危险。

郁清不愿承认自己基于这种可笑的理由比沈研更想要找到子禾,云淡风轻的玩笑话背后藏的是他敏感的心。

这厢郁清在阴暗地纠结,那厢沈研乘兴写了一千字只觉身心舒畅,他靠在进门来的第一面墙上,一下一下轻轻敲卫生间门:“还不好吗,你不会是在里面睡着了吧。”

郁清闷闷地“嗯”了一声,给沈研开门,走出来之后他也不着急进被窝,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墙问沈研:“你对何货郎说的那些话真像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可现实不是小说啊,要是我们最后一天也没找到子禾该怎么和他解释?”

沈研隔着门笑了笑:“你猜他为什么执着要在古城道上摆摊,而不是在网上发表续集。何货郎同样在用他的方式寻找子禾啊,我劝他的那些话只是把他心里的念头勾出来,无论结果怎样他都会接受的。”

郁清心中轻松了一点:“那就听长云姐的,明天咱俩去‘故知’出版社碰碰运气。”

说走就走,第二天早上两人随便吃了油条豆浆,步行前往两公里外的出版社。

季长云说的那位姓马的编辑起先拿忙当借口,不愿意接见他们,直到报出季长云的名字,她老人家这才腾出了一点时间。

“别来问我了,这些年为子禾来找我的作者就像是洱海的虾米一样多,我把我能说的都说了,可你瞧,有人找着子禾没?要我说,只要他不愿意,就没人找得着他!就算是看在长云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把他的地址告诉你们!”

沈研深谙把控距离之道,他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那您能告诉我们,子禾封笔的理由吗?”

马编辑脸上浮现出一种深沉的遗憾:“唉,我怎么好胡乱议论他……是心病啊。”

意思是子禾停更并不是出于身体原因。沈研眼睛一亮,循循善诱马编辑透露更多信息:“当年看小说的人,谁没见过《叩灯寻路》那段辉煌。心病还须心药医,您总得给我们一个对症下药的机会吧。”

“药么……”马编辑喃喃自语,闭眼长叹一声,侧身让他们看她所指的墙,整面墙竟是由书架里的稿件构成,除了时间留下的枯黄外,那些纸质稿不染铅尘,像是有人经常清理。

沈研经得同意,从架子上取了沓稿纸阅读,纸上字迹清隽,一笔一画力透纸背,内容正是《叩灯寻路》昔日旧章。

“七年前,子禾把他的手稿交给我,问我能不能出版,当时杂志上兴盛的是散文和诗歌,我一看他这大长篇就觉得不行,读者肯定不爱看,况且现在什么人还用纸质稿啊,我替他发表还得再用电脑输一遍。”

“可当我再仔细一读他小说的内容,就知道稳了,冲他文章里自然流露出的灵气,这事我非得帮他办成不可。”

马编辑小气,不让他们多看,把子禾手稿放回书架时还不忘用布擦了擦,临走时她意味深长拍拍沈研肩膀:“就冲你认真看子禾手稿这股劲儿,我送你最后一句话。”

“身边人才是眼前人啊。”

从出版社出来,沈研和郁清路上沉默了许久,直至走到泊风居门口,郁清缓缓开口:“马编辑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我想你已经猜到了。”

“是啊,虽然之前多少有过猜测,但我一直不敢相信,”沈研的目光穿过门槛,水井,来到葡萄藤架下的秋千,季长云穿着初见时那件民族服饰,抱着电脑不知在做什么,挂满银件的头饰靠在秋千绳索上,红绣鞋随秋千在半空中一荡又一荡。

沈研不禁回想起何货郎离开时留下的话。

“何货郎说他不够了解子禾,可他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言正好猜中了最关键的一点。”

“子禾子禾,那不就是把‘季’拆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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