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枪不说话，应该是查榜去了。
沈研等他回复的这段时间把今天老师留的课后题给做了，做完看一枪还是一言不发，他又在电脑上码了两千字《多元极限》。
做数学题让脑子活跃，连带着写小说也下笔如有神。沈研看着新存稿只觉神清气爽，再打开微信被一枪发来的满屏消息淹没了。
“师傅！我也没买水军啊，怎么就被读者投到榜三了？论剧情，论文笔，我怎么打得过子禾？”
“呜呜呜，我不要这个榜三了，能不能把子禾老师还给我。”
“我记得师傅你第一个来砚清，是不是认识平台老大？能让他把我从榜上撤下来吗？数据出错要赶紧修！”
……
沈研看得头疼。
砚清的数据一向公平公正，有弄虚作假的行为是会被警告的，文章标题旁边会随警告显示一张黄牌，累计警告三次直接公屏滚动处分，很少有作者敢碰这条红线。
算法侧面证明一枪这个榜三没有水分，他的能力确实得到了读者们的认可。
沈研把这些如实告诉一枪，没想到这小子又想到一个办法。
“阅读榜的计算规则是看读者点击量吧？是不是只要点击量降下来我就会掉名次？那好办，读者们雷什么我就写什么。像什么反派洗白，主角团集体降智被反杀之类。只要在新章节这么一写，绝对能把点击量降下来。”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挽回子禾也不该靠牺牲自己文章挽回。
沈研打断他的臆想，生气训斥道：“子禾真是白教你这么多了，她看到你用这种手段能心回意转吗？好好对你的小说吧，你把它创作出来就得对它负责任。这么不把你写的文字当回事，不用刻意埋毒点，它自己会烂掉。”
一枪印象中三月一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被骂得打了个激灵，涌上颅顶的热血退潮，终于捡回理智。
“那我该怎么办啊……”
能看出一枪相当烦躁，聊天框上方显示了好几次“对方正在输入”，一条新消息都没再弹出来。
这时郁清收拾好东西从教室里走了出来，每天有事没事点进砚清看两眼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交流广场上关于榜单的争议占了头条，一枪的读者和子禾的读者吵得沸沸扬扬，热门第一条那个贴子足足盖了几千楼。
管理员和审核是吃白饭的吗？郁清眉头紧皱，开始给下属打电话。
沈研见他面色凝重，知道这事不简单，点进广场也开始看贴子。
一开始大家都在质疑是不是数据出问题了，管理员出来回答数据没问题后，话题就逐渐歪到“一枪拿榜三实至名归，你们为什么要质疑他的实力”。
《叩灯寻路》这周只拿了第四，子禾的书粉们本就不高兴，都觉得这个帖子是在指名道姓骂他们挑事，于是有人另开一个帖子点名批评一枪书里前几章写的草率的桥段，反问对面一枪这种水平到底配不配得上榜三。
沈研本来想截屏给一枪让他这个当事人了解一下事情全貌，又担心恶评太多，看了影响一枪的创作心态。纠结之下，他决定先等郁清这通追责电话打完再说。
“我让管理员把引战和涉及人身攻击的帖子删了，讨论贴没动。”挂断电话，郁清向沈研谈起处理结果，他觉得这件小事能吵到热门很奇怪，“阅读榜本身就是靠大伙点击量撑起来的，怎么大伙还看了不认账啊。我查了骂一枪最狠那位读者的后台数据，他甚至是一枪的全订盟主。”
沈研叹气：“子禾过去可是连续五年霸榜啊，当年那阵仗，那风采，大家都历历在目……这次榜单她不在前三，怎么说呢，有一种青春落幕的感觉。你换位想想看，要是未来某天我也被新人超越了，你会怎么看待那个新人？”
郁清顺着这么一想，只觉牙酸喉咙干，浑身不是滋味。
他被这个假设困了一路，坐电梯快到家门口时才蹦出一句：“榜是大家喜好的总和，不能代表个人。别人或许会喜新厌旧吧，反正我追定你了，你就是我这里永远的榜一。”
说到最后，郁清任性地抱住沈研的手臂，喃喃道：“现在读你小说的人那么多，人少一点正好方便我拿下你小说贡献榜的榜一。你那几个老粉每天段评章评太会说话了，我完全比不过他们……”
唯粉恐怖如斯。
沈研愣是被他说得一点压力都没有了，手臂被郁清温暖环绕，直烘得沈研的心也柔软一片。
电梯开门，郁清松开沈研，伸手去解指纹锁，沈研察觉手机在震动，解锁看了一眼。
一枪的消息又多又杂，占满了通知栏。手机亮屏后主界面仍留在砚清讨论贴，刷新蓝圈消失后，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热门第一条。
“子禾回应了。”沈研抬头看向郁清。
“什么？”郁清顾不得换拖鞋，凑到沈研旁边看他屏幕，内容不太全面，他又火急火燎地打开自己的手机查看。
“她说：‘恭喜，抱歉’。”
这话没头没尾，简短四字底下汹涌的情绪沈研越看越心酸。他想起民宿葡萄藤架下荡秋千的季长云，她为人大方周全，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在面对困难抉择时，会采取一刀两断的极端处理方式。
“沈研。”新的消息弹出，这是近几天来季长云首次主动联系他，“我想来想去，这些话除了找你说，我好像也没有别的倾诉对象了。”
“一枪的消息我都看过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我知道我该夸他，可是我根本高兴不起来；我知道属于我的五年已经过去了，可看到你和他这样的新人我还是会不甘心；我知道他的文章还有问题，可是他的排名已经比我高了，我拿什么去教他。”
“哈哈，辛苦教出了个比自己还厉害的徒弟，到头来给自己的榜单降了一名，真是狼狈。”
从季长云的自白中，沈研拼凑出了上辈子她从他聊天列表消失的原因，他渐渐接受了带他走出新手期的子禾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私的真相：“你收徒的目的是什么？”
“找出有天赋的新人，避免他们走歪路。”
“要是未来你的徒弟再次超越你，你现在还会选择继续收徒吗？”
“沈研……你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季长云悻悻转移话题：“平台应该很乐意看到我带新人吧，你把利弊说到这种份上，就不担心我有私心不愿意继续带他们了？”
“别忘了我可是同时有你和郁清微信的，你俩头像那点小情趣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我要是经你这么一说幡然醒悟不带新人，郁清是不是得和你当场急眼？”
季长云果真是写感情戏的高手，不需要解释就看出两个雪糕头像暗藏玄机。
沈研隔着屏幕腼腆一笑，大胆试探：“那子禾老师你究竟会不会丢下他们呢？”
“唉，我肯定得带。”季长云表了态，又想起聊天的起因，好奇问沈研：“你不劝劝我继续和一枪聊天？”
沈研心说我都想通了你怎么又折回去，耐心解释：“我和你聊天是来确认你状态的，他把你排名超了，你觉得不爽是很正常的事情，等气消了再考虑这些。我现在硬要你回他消息有什么用，聊天本就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情，非要一来一回反倒生分了。”
季长云哭笑不得，沈研明明比她年纪小，活得倒比她还通透，像什么抑郁啊、焦虑啊，只要和他聊个一两句就轻松不少。
也难怪郁清顶着那么大压力撑起砚清，心理状态还那么健康。两个雪糕头像一空一满看上去相当合适，季长云放下手机，哼着小曲准备去自家冰柜里拿一盒雪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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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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