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很快便将这个念头放弃了。
人不能太贪心。
作为一个现代人,饶是知识储备再多,也不代表她什么都能做好,眼下她的老本行工作展开都层层受阻了,改水利为种地,更是天方夜谭。
治水已是举步维艰,岂能再分心他顾?
又过了一个坡,霍宵晴她们的牛一脚陷进水坑里,车陡然不稳,两人差点跌落。
“哐当!”牛车继续倾斜,车轮陷进深坑。受惊的水牛发出焦躁的哞叫,任车夫如何挥鞭都纹丝不动。
“怎么办?牛腿陷太深了。”
此时水牛开始抵抗躁动。
霍宵晴刚探身要去查看牛的后蹄,慕砚看出她的意图,纵身跳下牛车,但他没料到脚下的洼地水坑,泥浆突然飞溅,将他的常服染出大片斑驳。
“小心——”慕砚话音未落,霍宵晴的手刚触到牛腹,受惊的牲畜猛然发力前冲!混着草屑的泥浪扑面而来,给她素色衣摆泼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宵晴!”杨婉兰惊呼出声,待看清眼前景象又忍俊不禁。她视线扫过安西王殿下,那人更是有过之而不及,她倒是想忍住不笑,余光却看到黄滨依旧严肃沉闷,他也不懂得吸取前人教训,一脚踩进沼泽里,陷进去半条腿。
“哈哈哈哈哈哈。”杨婉兰笑出了眼泪。
慕砚看向霍宵晴,对方却是丝毫不在意一身泥污,她指尖捻起一撮黏土细细揉搓,像是在判断成分一般。
果然如此。
她说:“土质胶体含量高,塑性和耐火度应该都不错,很适合做原料。”
慕砚先是一怔,然后被这话彻底逗乐了。他朗声大笑,清越的笑声冲散了方才的狼狈。
牛车也脏了,霍宵晴索性铲了些土,让牛夫运回县衙给负责走访料场的师傅看看,是否合适。
最终牛车载着半车黏土离开,四人望着唯一剩下的牛车面面相觑。
“殿下,”霍宵晴忽然眼睛一亮,她问道:“你的千里马呢?”
慕砚:“嗯?在县衙的马厩里。”
霍宵晴:“你能吹下手指头,它就跑过来吗?”见众人茫然,她试探着将两指抵在唇边,“就是这样,吁——”
杨婉兰的手册掉在车板上,黄滨的嘴角可疑地抽搐了一下。
不行吗?
霍宵晴尴尬笑笑。
是她电视剧看太多了吗?
慕砚恍然大悟:“怪我,早该带你去骑木乌的,我竟不知道你对它存在如此深的误解。”他的眼底漾开温柔笑意,“回县衙我便教你御马可好?”
木乌便是慕砚那匹千里马的名字。
“呵呵,有时间一定。”霍宵晴熟练地抛出现代话术,转身将杨婉兰扶上牛车,“婉兰姐姐你坐车,我们步行。”
“这怎么行!”杨婉兰慌忙推拒,却被霍宵晴轻轻按回座位。
快到目的地了,他们三人皆是一身泥,就杨婉兰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你现在可是团队的门面担当。”霍宵晴笑着指向自己沾满泥点的衣襟,“总得有人保持体面不是?”
虽然众人不明就里,但还是习惯性地听从霍工的安排。
霍宵晴表示,‘霍工’这个称呼就是对她能力的肯定。
毕竟对现代工程师都是这么称呼的。
转过弯弯的山道,一条清浅的小溪横在眼前。几个光着上身的小孩正在溪水里扑腾,小手在石缝间摸索着小螃蟹和小虾米。
乡野牛车,少男少女,小溪稚童,螃蟹虾米……
霍宵晴驻足凝望。粼粼波光映着孩童灿烂的笑颜,远处炊烟袅袅升起,她忽然觉得,这没有钢筋混凝土的古代,倒也藏着几分诗意。
古代生活好像也还行。
“庄婶家就在前头。”杨婉兰指着溪边院落,“她家后院有个天然深坑,这些年被洪水冲成了小湖。”
众人走近时,一位妇人正坐在门槛上捶打青黑色的不明生物。
“阿婶。”杨婉兰用方言礼貌问候道,“您在做蟛蜞酱吗?”
“是呀是呀,这个好呷啊!”见有客人来,庄婶忙站起来,在衣服后侧擦了擦手,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屋。
三个泥人面面相觑,他们身上的泥垢已经硬实了,走起路来簌簌掉灰,正推辞间,庄婶突然朝溪边气沉丹田地吼了一嗓子。
不过片刻,跑步声由远及近。两个浑身糊满泥巴的小身影咚咚咚跑回来。
赫然两个泥猴!
完全看不出人类幼崽形态。
霍宵晴感慨万千,饶是她参与了无数次的野外地质实习,爬雪山,滚沼泽地……她也从未狼狈成这副模样。
当然,也没见过有谁搞成这样的……
庄婶却早已见怪不怪,眼疾手快地抄起葫芦瓢,哗啦一声,将井水浇在孩子们头顶。刺骨寒意直冲天灵盖。
这样真的不会感冒吗?
已经入秋了,秋凉时节,小孩猛地哆嗦了一下,庄婶瞪了一眼,战争一触即发。
别打小孩!
霍宵晴正要劝阻,庄婶已举起第二瓢水。
两个水滋滋的小孩到处窜,一个跑进里屋,另一个躲在他们几个身后。
庄婶手里瓢里还有水,她照着惯性甩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泼在慕砚脸上。水珠顺着少年俊朗的轮廓滑落。
黄滨倒吸冷气,杨婉兰慌忙上前:“这是安西王殿下!”
庄婶虽不明就里,也知闯了祸,抓着抹布就要往少年脸上擦。
黄滨和杨婉兰大惊失色。
“没事,无妨。”慕砚连连后退摆手回绝。
霍宵晴下意识伸手入袖,试图找点什么,却只摸到半截炭笔。最后她索性抬起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袖口,轻轻帮他抹开发梢上的水珠。
慕砚突然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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