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这么羞辱一通,那位孙总,恐怕再没脸出来交际。
顾莫拉着南淮到酒会外,风一吹,他的脸色奇差。南淮却笑了。
“你笑什么?不知死活。”
南淮还是笑,她很久没见过这样的顾莫,她真的很想念。不由得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说:“顾总,就算你不来,他在我手上也讨不到好。”
“那这是什么?”顾莫抬了抬她的手腕,要她看清她手上的红痕。
“这是意外。”
“意外?”顾莫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拉着她要上车,她却说要吹吹风。
两人沿着路边走走,风往人耳边过,南淮突然问道:“阿莫,你为什么还不结婚?你不是相亲很多次了吗?”
“要你管我?我的婚事你也敢管?你是我谁?”
“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每次相亲都失败?惹得那些女士都说你脾气臭?还有说你是gay,压根不喜欢女人。还有的说,你性.功能障碍?”
“我喜不喜欢女人,你不知道啊?你那天晚上是谁和睡的?你觉着,我有障碍吗?”
南淮脸一热,不说话了。又有点委屈,“那你为什么相亲总是失败嘛?”
“你管我,明知故问。”顾莫嘟囔着,有些气恼。他爱不了她,也爱不了别人。他这辈子,谁都别来烦他,管他男的女的。尤其眼前这个女人,他最怕她来烦他。
南淮不喜欢听有关顾莫的流言蜚语,大多比较疯魔。让她十分自责,如果当初顾莫没有认识她。他现在的脾性和名声应该大有不同,他该会快乐,幸福。不至于阴沉下来,拒绝旁人的靠近。他从前是很爱笑的。
“阿莫,我们复合吧。”她再一次提及这事,风吹过来,她眨眨眼睛,颊边的碎发飘了飘,美得醉人。
然而,顾莫拒绝得很快。“不好。”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Yvonne.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好吧。”南淮有些沮丧,很快又打起精神,要去找Bruce兑现诺言,请他吃地道的中餐。
“你去哪里?”
“顾总,您先回去吧。我打车走,答应Bruce要请他吃饭?去买菜。”
“你自己做?”
“对。”
“在你家?”
“对。”
“和那个老外,你们两个?”
“对。”
“我也去。”
“为什么?”
“你请你的上司吃饭,按理说,我也是你的上司。你也应该请我吃一顿饭。”
“是吗?可他是我的直属上司兼朋友,你是我的上司兼前未婚夫。这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是上司,还厚此薄彼吗?总之,我要一起。刚刚我还帮你打跑了流氓,于情于理,你都该谢谢我,请我吃顿饭。两位上司一起请,加上答谢宴,三顿整合成一顿,便宜你了。”
南淮没话说,有点目瞪口呆的意思。顾莫总是很能说,从前二人在一起。不是她气他,就是他气她。唇枪舌剑,防不胜防。
现在计划有变,南淮不得不通知Bruce中餐多加一个人。
到春雨阆苑,Bruce已经坐在前院中了。
“你这里真不错,有中国古诗的韵味,像你的人一样。”老外讲话总是有趣,中国文化到他们口中变成形容词。看见顾莫,他很热情,“哦。顾总,幸会。你也对Yvonne做的中餐感兴趣?”
顾莫礼貌性回应,“当然,Yvonne手艺很好,当然要来蹭饭。”
“好啊,我也是来蹭饭的。一起。”
南淮做的都是家常菜式,有皖南的季节特点。快要到冬季,水镇河面会腾起雾气。
Bruce对特殊的菜式很惊奇,顾莫则不以为然,过分挑剔。不是鸡肉炖老了,就是菜品的色泽不对。
“外面餐馆无数,顾总家里也有大厨,何必到我这里来?”
“怎么?外面吃腻了,换换口味,不行啊?而且,张嫂做的饭你也吃过三年,怎么没学到一点?”
“你。”顾莫一提顾宅里的人,南淮就没辙了。“行吧,委屈顾总您了。”
Bruce全程埋头尝菜,时不时冒出一句“真美味”之外,完全没听懂这两位在互损什么?他身量极高,比顾莫还要高上一点点。胃口大开,将南淮做的菜吃了个空。
顾莫在厨房嫌弃地表示:“这老外是十年没吃过饭吗?”
“顾总,人家那叫捧场,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挑剔?”
“你们经常互相请吃饭?”
“对啊。”
顾莫不屑地闷哼一声,“Yvonne小姐不是不交朋友么?”
“那是以前。”南淮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满心欢喜地坐下。
她的生命得到延续,日子总会发生变化。曾经的她,冷漠得像块冰,伤害了顾莫不少。
现在有意弥补,他却不给机会。
三人“愉快”地吃完一顿饭,只有顾莫全程吐槽:“Yvonne的前院从不打理么?荒草丛生的。”
“Yvonne一看就很少做饭,鱼都烧糊了。”
“Yvonne和Bruce的口味这么相似?”
“……”
Bruce离开时,坐在车里,指指前院的顾莫,“Yvonne,你老板真的很难搞。辛苦你了。”
“Bruce,如你所见。我希望这次和华盛合作的项目结束之后,我的薪资能更上一层楼。”
“当然。”
二人握手,南淮送走Bruce后。看见顾莫坐在她沙发上喝茶。两人相视一眼,她饶有兴趣坐在他身边,他却起身离开。
转眼到了深冬。
S.J的水景项目落地后,公司内部一些八卦流言,逐渐飘进南淮耳中,她只忙工作,充耳不闻。
只是,她和顾莫的关系,变得很微妙。
京都飞雪连天,难得一场雪停,升了太阳之后,华盛喷泉施工现场出现意外。
因为水压设施冻出故障,南淮在勘察灯光和水压回落效果时,被风雪卷起的水弧冲伤。
高压水击足以将人贯穿,当S.J的工程设计师被高压水线掀起,又重重摔落地面时,现场一片混乱。
事情发生得太快,唯有一个人反应飞快,像头猎豹冲出去,将昏迷不醒的伤者救回。
“据说救人的是我们顾总。”
“那设计师也太惨了吧,不会残废吧?”
“当时现场看着挺吓人的。”
安路暂无心思处理这些言论,匆忙赶到市中心医院的私人病房,将近期工作文件一律置于病房屏风前。
房内暖气充盈,他只透过白屏风,看到病床边一个高大影子。试探性询问:“顾总,工期已经推迟。”
屏风后一如既往的平静,“安路,有人在材料上动手脚,去查查是谁。”
与华盛对接的材料商是合作十几年的懋林集团,安路不敢轻举妄动,请示清楚后,正色出门。
至他离开,偌大屏风后,顾莫替南淮掖了掖被角。落地窗外鹅毛大雪,南淮额头上绑着绷带,本该苍白的脸色被被子捂得红噗噗的,呼吸一深一浅,睡得沉静安宁。
六年,这样的情况究竟发生过多少次?顾莫不确定,他突然很后悔。
因施工当天,S.J的工程设计师势必会到现场,顾总特地前来视察工作。
隔着一群专业人员,他远远就看见南淮一身蓝色长衣,米色围巾,带一顶卡其的醒狮帽在黑灰色调中尤其养眼。
他还在欣赏当初爱人的专注度与专业能力,下一秒,人影就被高升的水压掀到半空中,他听见某个金属触地的声响,随之便是发丝散乱、浑身湿透的她砸落池中。
他心底一阵后怕,当年南淮躺在病房奄奄一息,也是这样的大雪天。这样的白,让他留下后遗症。
等医生检查完,和他说:“还好,没有伤筋动骨,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怕留下脑震荡。”
他才松一口气。
等医生离开,他又坐回病床边,盯着南淮的脸。她睡着的时候和从前一样美。
睫毛微微盖在眼睑上,褪去少年孤傲的冷气,呼吸浅浅的,柔和几分。
窗外雪越下越大,有种粗犷无情的意味。
他本能地厌恶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心慌,恶心。见南淮还未醒来,将人交给护士,回顾宅一趟。
银灰车辆绕过顾宅前门的水风琴,水法泉石边,冰碴子结得一溜一溜的。
顾宅占地面积不小,整体布局有些古怪。西式园林风格,融进小半个江南中式园林的空间,时而神秘宁静,时而辉辉影,气派不失精巧。
顾莫从地下车库上来,张嫂见他脸色不太好,忙拦他在门口,拍拍他肩上的雪,使了个眼色,“正好熬了汤,快进去暖暖,顾董回来了。”
顾莫蹙着眉进去,偌大厅堂,暖气充足,烤得他肩头的落雪化成雪水:“顾董,您老回来了。”
顾棠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鼻梁上架着一副低度金边眼镜,像个睿智精明的绅士,抵了抵镜框。
“听说你延迟华盛酒店的工期,修改合同,终止和懋林的合作?”
顾莫拧眉坐下,打算喝口热茶。
“懋林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们自己内斗,搞砸事情,就别怪我打他们的脸。”
“只为这个?”
“只为这个。”
“什么原因?”
“没什么原因,懋林那伙人,迟早都要清理。”
顾莫口干舌燥,心闷气短,张嫂端上一壶茶,被他饮了个见底。
又见,一盅鎏金白瓷汤盅摆上桌,他掀开盖看看,是玫花甜果羹。便叫张嫂再做一份,又报几个滋补的菜名,要张嫂做好打包,他要带走。
顾棠放下报纸,问他:“什么时候爱上吃甜羹了?”
顾棠今天从香港回来,听说顾莫英勇救人的事迹,狐疑地“嘶”一声。
又问他:“我现在老了,记性不好,你从施工现场救回来的女设计师,中文名是不是叫南淮?你以前的未婚妻,是不是也叫这么个名字?”
顾莫不语,到厨房接过东西就走。
后背惨遭一记冷光,顾棠吐槽:“臭小子,他可从来,没为他老子进过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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