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晨钟暮鼓,直入脑髓。
叶重锦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印入眼帘的是一个雄性人鱼。
他双眼含情,眉似远黛,唇不点而朱,笑如三春之风。
银金双色的尾鳍在海水中飘荡,似轻纱拢起,如牡丹绽放。
“没什么事。”
失神片刻之后,叶重锦摇了摇头,回道。
“还说没什么事,”雄性人鱼抱怨道:“你刚才在害怕。”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叶重锦毫不犹豫的出言否决。
要是被人知道他不怕邪恶的亚特兰蒂斯人,整天想着怎么把他们都杀了,偏偏害怕雌性人鱼们播撒种子的请求,还要不要面子了?
“不要怕,”雄性人鱼一本正经的说:“你永远都是最有面子的。”
叶重锦听闻此言,意识到自己的心声暴露了,立即收敛心神。
他差点忘了,人鱼是心灵交流。
“肚子饿了吗?”雄性人鱼眨了眨眼睛,笑着问。
叶重锦摇头,他刚吃不久。
雄性人鱼接着说:“距此地一千八百米,有一森林,要不要去看看?”
海中的森林吗?
叶重锦想象不出来,有心去看看,于是点了点头。
雄性人鱼笑的更开心了,他伸出手,说:“跟我来。”
“啊(第二声)!”
叶重锦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右手就被紧紧抓住了,厚重的水流轰然破开,被带着窜出了几米远。
原处只剩下几串细小的泡泡,咕噜咕噜,越升越高,逐渐破碎。
少顷,叶重锦回过神来,下意识甩了甩尾巴。
他鱼尾修长,虎背熊腰,仅仅一个用力,又往前窜了几米。
不同的是,之前他被人带着,现在他带着人。
之后叶重锦没过脑子,甩鱼尾的动作慢了一瞬。
同一时间,与他手牵着手的雄性人鱼默契的快了一瞬。
不久后,两人肩并着肩,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一模一样的鱼尾以同样的力道和速度摆动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半透明的尾鳍舒展飘逸,晃动间,在隐隐约约并不明亮的阳光下折射出点点星光,五光十色,绚丽多彩。
*
不知名的海带叶片宽大,长约百米。
它们密密麻麻的生长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无数生命隐藏在其中,仿佛居住在天然的堡垒中。
仔细看去,俨然是一个小型的生态圈。
不知过去了多久,叶重锦在不知名海带组成的森林边缘停下,小心翼翼的打量里面的情形。
只见其中漆黑一片,就像是黑洞一般,无声无息的吞噬着一切。
他不由得抬头,沐浴在阳光下。
仅仅相隔不过几步,就仿佛是两个世界。
“不进去吗?”
和他手牵着手的雄性人鱼不解的问。
叶重锦侧过头去,询问道:“我该称呼你什么?”
“苏紊,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雄性人鱼眉眼弯弯,巧笑嫣然。
“原来如此,你可以称呼我……”
叶重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苏紊摆了摆手。
他郑重其事的说:“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我只知道,你是我心中所向,永世所爱。”
叶重锦被吓了一跳,立刻松开了手。
他惊慌失措的问:“你想干什么?”
人鱼一族可没有什么情情爱爱,那是亚特兰蒂斯人才有的东西。
他们只有繁衍,和寻常的鱼类相似,一方提供卵,一方提供种子。
“吾爱,吓着你了吗?”苏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是我孟浪了。”
叶重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你听我解释。”
之后的时间里,苏紊说了很多。比如他们的关系,他们的身份,他们的来历……
叶重锦越听越是诧异,这个设定怎么那么耳熟?
等等,他想起来了。
梦境之外,现实里就有这样一个存在。
他是他的另一半,和他长着一个模样。
叶重锦低下头,观察了一下他们的鱼鳍,糟糕,没有任何不同。
他撩过发丝,放于眼前,太糟糕了,是一样的颜色和长度。
他拉住苏紊的手,对比他们的指纹和掌纹,无比的糟糕,相似度百分之八。
现在就算叶重锦不相信也不得不相信苏紊说的都是真的。
好奇怪,为什么他不仅在现实中遇到他,在梦境中也遇到了他?
这个梦境究竟是什么?
该不会他一开始就错了吧?
“生命有轮回吗?”
叶重锦沉思过后,问了这个问题。
苏紊毫不犹豫的点头,“有的,比如你此时此刻就处于轮回之中。”
叶重锦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也就是说,他如今不是在做梦,而是在沉浸式体验前世?
“你在想什么呢?”苏紊好奇的问:“我为什么听不见?”
精神力是可以被控制的,只要收敛精神力于自身,他人就听不见声音了。
关于这一点,叶重锦并没有解释。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明知故问罢了,真正想问的其实是他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他神情复杂说:“我只是在想该不该相信你说的话。”
“不相信也没有关系,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改变。”
苏紊这样说着,率先进入了海带森林之中。
叶重锦没有犹豫,一甩尾巴,跟了上去。
宽大的叶片在水波中荡漾,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意外,将海面漏下的阳光全部遮挡,投影出一个黑暗的世界。
幸运的是,里面存在着一些发光的小生命,有的是植物,有的是动物,为其他生命带来了光明。
就是十分微弱罢了。
苏紊突然停下脚步,抓住了一个旋转着向前的条状物体。
它躯干呈半透明状,内部空间肉眼可见的仿佛孕育着什么?
周身覆盖着一层细小的透明绒毛,那是它的根,作用是吸收海水中的营养物质。
“吾爱,要尝一口吗?告诉你哦,它又好吃又有营养。”
叶重锦伸手接了过来,轻轻在它细小的一端咬了一口。
不久后,里面冒出了粘稠的液体,味道甜甜的,像是在吃蜜蜂。
十分的恰到好处,再甜一点就觉得腻了,非常合他的口味。
“好吃吗?”苏紊一脸期待的问。
叶重锦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吃。”
苏紊笑着说:“好吃都多吃点,这里多的是。”
叶重锦没有应答,指着不知名海带巨大的叶片问:“它们能吃吗?味道怎么样?”
苏紊不假思索的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味道不好。”
叶重锦更加好奇了。
他尾巴一甩,整个人扑到了附近的海带叶片上,在边缘处狠狠咬了一口。
唇舌间是一点淡淡的咸味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味道,不太合胃口。
*
随着时间的流逝,高挂在空中的太阳缓缓消失。
大海之下,原本就不明亮的环境更加黑暗,只有发光的动植物贡献出少许的光源,如夜空中闪闪发光的群星,多姿多彩。
叶重锦躺在苏紊不知用什么方法搭建出来的海带房子里,鱼尾巴一甩就进入了梦乡。
一旁不知是谁在嘀咕,怨气满满。
“怎么这么快就睡了?我们还没有快乐一番呢!”
即将陷入黑暗之前,叶重锦不着痕迹的笑了。
快乐什么快乐?人鱼根本就没有那种身体条件,就算想也做不了。
“有没有身体条件不重要,我们可以……”
不知是谁这样说,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
次日一早,叶重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他正准备如同往日一样起身,就发现身上仿佛缠着什么东西,将他牢牢的禁锢,让他无法动弹。
叶重锦正准备解开束缚,比如将其碎尸万段。
然而就在他想要动手时,突然想到了什么?
或许缠在他身上的是他的半身——苏紊。
这样想着,他伸手碰了碰。
只是一下,他就摸到了光滑的脊背和结实又不失柔软的肌肉。
他想,他不用猜了,他百分之百确定就是他。
“你醒了?”
苏紊一脸郁闷的问。
叶重锦轻轻点了点头,说:“嗯。”
“既然醒了,那我们来做快乐的事吧!”
苏紊突然兴奋起来,一脸激动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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