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昨天这个时间还在打游戏，今天就要在教室里上晚自习了。
座位上哀声一片，大家生无可恋地翻着卷子。白南正在黑板上抄写数学老师留下的课外题，没注意到张海在座位上死死盯着他的眼神，
“诶，你是周焰吗？”一个可爱的女生从教室后门拍了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正在用手机搜索的男生。
“嗯。有事么？”周焰懒懒地抬头，眉头皱了皱
“刘老师让我喊你来搬书。”女孩有点紧张，说完还低了头，似乎不敢对视
周焰更烦了：某位班长大人给他留了一堆练习题，说是比现在的教学进度更适合他，一定要自己做。他刚想趁着对方不在查几道题。再说，搬书这事，不应该是班长或者学委通知他么？
看了看讲台上的人：写粉笔字本来就磨手，更何况数学题有精细符号和图形，白南在黑板前时不时就要停下书写稍微转转手指。对方正忙，他放弃确认一下是否有搬书这件安排，放下手机，“走吧。”
终于搞定几道题，白南手腕都酸了，心脏也跳的有点快。
“白南”，一个男生出现在前门，朝他招了招手，“教导主任让高二精英班，冲刺班班长六楼会议室开会。”说完，着急的跑走了。
白南有点疑惑：班任没有和他说过今天有会议。通知错误白跑一趟没什么，缺席的话问题就严重了。他和学习委员打个招呼，表示黑板习题不要擦掉，数学老师说要早自习来讲。然后拿着笔记本准备赶过去。
出发前瞟了一眼班级，那位同桌到现在还没回来，几个混混也不在。“该不会因为昨天的事约架去了吧。”白南边走边拿出手机，想要嘱咐一下周焰。
为了节省尖子生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学校把几个重要班级安排在一楼。而平行班的晚自习是自愿制度，几乎没有人参加，所以教学楼的楼上几层在这时格外寂静。
从三楼拐过去，楼梯旁边的绿植后面突然闪出一个黑影，白南猝不及防地被踹了一脚。
和昨天的沙土路不同，坚硬的大理石有着增伤加持，白南几乎听到自己膝盖骨碎裂的声音。由于保洁阿姨下班前尽心尽力的打扫，走廊的地砖十分光滑，他倒地后甚至惯性地移出去半米。
下意识的保护姿势让头部没有磕地，但白南仍然痛的眼前失明一瞬。他咬咬牙，刚想站起来，一只脚就踩在了他的腰上，“班长大人最近很威风嘛。”
随后，稀稀拉拉的几个小弟将他围成一圈，手里连个棍子都没拿，可以看出非常瞧不起脚下之人的武力值。
硬碰硬是不可能的了，白南尽量保持正常的音调：“我还要去六楼开会。”
踩在他腰上的人正是张海，听到这提醒像听到笑话一样，“开会？是老师告诉你的还是广播通知的。笑死，原来这么简单的话就能骗到聪明的班长大人啊。亏我还以为你是来单刀赴会的呢？”
这样的境地下，白南居然还分心思考：没想到张海还懂点文学典故。他没忍住低笑一下，反正这帮人也不敢弄死自己。
这低低的笑声刺激了张海，他以为白南想到什么对策了，于是嘲讽道：“难道你要让老师查监控吗？那你最好祈祷我进少管所，否则会一次比一次重。”最后六个字他咬的很紧，一边说，一边脚底使劲。白南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吐了。
一番发泄，张海觉得面子找的不错，带着小弟走了，白南终于能顺畅呼吸几下。他一点点直起身，靠在走廊窗户前休息，不想以这副样子回到教室。
学校的绿化工作不错，路灯穿插在其中，可以大差不差的营造出电视剧中的氛围。
白南看着外面，眼里闪过错愕：窗下站着他的同桌，旁边还有一位女生。
花前月下，少男少女，白南脑子宕机了几秒。咽了咽干涩的嗓子，内心颇有些自嘲：他竟然没有想过对方会有女朋友。也正常，毕竟像张海硬件条件那么差的人，都官宣好几次了。
只是，有女朋友了，自己还能死皮赖脸的跟着吗？当然不能了。心沉下去，他绞尽脑汁制定出来的攻略计划就像昏睡时的梦话，天亮时飘散，谁也没能听到。
周焰完全不知道两人正在被旁观，他正在努力维持自己的基本素养——不和女生争吵动手。
刚才，他被叫出教学楼，没走多远对方突然说撒谎骗他的。周焰当时就要爆发几句家人问候语，想着对方是女孩子，还是忍下了准备回班。结果女生居然拦住他不让走，然后做出一副纠结的表情说要告白。
一开始，周焰确实哑火了，但当对方念出一堆四字词语时，他觉得这人不是想告白，是想玩成语接龙。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周焰也忍不了。他用最后的善良说了句谢谢，扭头就走。女生这回倒是没拦着，也抬脚跟在后面。
其实从这个距离，白南既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但还是在窗口站着，直到两人离去。
手机屏幕亮起，白南撤销了准备发给班任的帮扶小组建议。然后缓缓地移动回教室。
周焰回到座位发现同桌不在，正要四处问问，就看见对方进来，但是这身影...有点蹒跚？
他凑过去：“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白南点了点头。
“放学一起走吧。我晚饭的时候买了好几本辅导书呢”，他拍了拍书包，暗示下里面沉甸甸的知识，“我老爸说期末考得好奖励我摩托车。你们学霸不是总说那个什么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嘛。现在离考试还有一学期呢，我让他眼珠子都刮掉。”
“不专心的人才没法进步。”白南看着这人嘚瑟的表情，终究没忍住怼了一句。
周焰完全没感受到话里的阴阳怪气，笑嘻嘻地贴得更近，嘴唇几乎靠在白南的耳边：“诶呀，我明天开始不贪玩了。我现在心里全是学习，特别专心。”说着，想起来什么，“对了，你刚才干嘛去了？”
“教导主任让几个班长去开会。”白南沉默了几秒才回答
“啧，好学生！”周焰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
懒得搭理，他想着回去涂点红花油，不然明天淤青更难熬。
下课铃声响起，白南拿起书包就走，将昨天的感激之情全抛到脑后，竟然还多了一丝埋怨。周焰颠颠的跟在身后，两人的社会地位仿佛对掉了似的。看着这人没心没肺的行为，白南开始质疑自己哪来的底气埋怨，脸色最后变得正常了。
等对方拿出钥匙开门，周焰直接闪身进去，一屁股坐在餐桌旁，把卷子一排打开：他当然要跟着回来，能偷偷抄点作业，毕竟想进步的心和实际的成绩还是差的悬殊。
白南简单洗漱一下，坐在了他旁边，大方的分享着自己已经写完的学科。看着这人奋笔疾书，还不忘问问眼熟的知识点，他还是没忍住：“咳，那个，我开会的路上看见你们了。”
见对方迷茫的望过来，白南镇定地补充了一下：“早恋也不知道注意点，不知道晚上有巡逻老师么？”
周焰终于回忆起尴尬的经历：“啊，你说那个小姑娘啊。什么女朋友，她跟我告白呢。”被白南一问，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应该是一件值得男生骄傲的事，于是摇头晃脑的吹嘘道：“怎么样，兄弟我魅力大吧？”
白南点了点头，倒了杯水：“有女朋友记得告诉我。”
“必须的，到时候肯定请你们吃饭认识一下。”周焰重新低头研究作业，企图在抄写的同时就能明白那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
“不是”，白南战略性喝水，拿出无所谓地语气：“如果你有女朋友，就不要过来补习了，我喜欢清静，看不惯秀恩爱的。”
“那我不交女朋友，我有你就行了。我就一直跟你学习，然后买摩托车。到时候我载你，嘿嘿。不过咱两得偷偷地，交警查的可严了，我跟你说上回......”
“砰”——
水杯和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周焰抬头，看见白南瞪大双眼盯着他，嘴唇张了张：“你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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