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啊,哟嚯,这个头儿。”安琦看着远处那人在进门时稍微低了低头,偷笑道,“长得跟他妈绿巨人一样。”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别天天妈妈妈的。”赵科长啧了一声,“不就那谁么,北京来的。”
“被流放的那个。”安琦笑得更止不住了,“那个红三啊?”
“什么红三。别乱说话。”老赵压低了声音,“人家三级警督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琦爆发出一阵大笑,引得路过的几个协警好奇地朝她一瞥。
“三级警督来干小片儿警啊?分到旧港区?”她做了个鬼脸,“这他妈触犯天条了啊?那谁敢跟他搭档啊,美国队长?”
“嘿。等着吧。”老赵颇有深意的说。
戎箫走上派出所那十几级台阶开始,就能感到投向自己的目光。他个子高,所以看到的周围人都是瞪着眼睛朝上看,不存在偷摸打量他的可能性。真破啊。这是戎箫对这个三层小楼的第一印象。一层是接待群众的窗口,走上二层是协警和民警的办公室。台阶是二三十年前那种斑点大理石纹样,永远看着脏兮兮的。
他要先去三层的指导员办公室报道。指导员姓彭,彭睿山。所长姓于,于什么来着?于山涛?不对?戎箫突然想起来,今早上那个瘦高个儿说他叫什么?妈的,戎箫不信这是巧合,肯定是假名。
以上,是他对于这个旧港区派出所了解的全部信息。
“你的档案和调任文件这边都收到了。”姓彭的满脸褶子,头发白了大半,看着比自己父亲还老,“党组织关系转了吧?”
“在这儿。”戎箫把一个文件袋推过去,“辛苦彭导。”
“得得,甭客气。”彭睿山站起来,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拍着戎箫的肩膀,“走,下楼,我带你去你办公室。今天老于,哦,就是咱所长,他出差去了,改天回来带你见见。”
“不麻烦您,您指个路我自个儿去就成。”
“哦。”彭睿山摇摇头,笑笑,“走吧,小戎,顺便带你认认人。咱所里不比你北京啊,人不多,之后都得相互照应。”
“明白。”戎箫答道。言外之意就是池子小,大鱼多,谨言慎行,夹起尾巴做人。
安琦砰地一声把车钥匙摔在桌上。
“我凭什么?我不和史瑞克搭档。我要和陈帅一组。”
“你在这儿使什么小姐脾气?”分管户籍和内勤的赵科长毫不留情地点破,“你省省吧,人陈帅调到案件科了,现在那边缺人。”
“缺人咋不让那绿巨人去呢!他看起来一拳能打死仨小偷。”安琦还在愤愤不平,“凭什么啊?我和陈帅都搭档了一年了,这几个社区都认识他了,突然换人,老头老太太该不乐意了,那么帅的小伙子!”
“谁不乐意?我看是你吧。”赵科长把车钥匙给她抛回去,“别跟我叽歪,你有意见往上找,我现在一人带俩部门,累的要死,别给我找事。”
安琦愤愤一跺脚,想了半天,还是绕回到角落那张桌子,冲戎箫说:
“你,绿巨人,你去把车洗了。”她把钥匙丢在桌上,“下午跟我去贴海报。”
戎箫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短头发,娃娃脸的小姑娘,还没开口,对方又弯下腰,仔细打量了自己一眼。
“哟,正脸长得还不错。”
戎箫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一米九多的男的,来派出所报道第一天,先被挑上了外表,搞得跟选妃一样,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去哪儿洗车?”戎箫看了眼桌上那个别克车钥匙,“绿巨人叫浩克,怪物史莱克,这是俩人。”
安琦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眉毛一耷拉,尖声叫了起来:
“嘿!你他妈还怪有意思的,我喜欢。”
戎箫手里抛着那个车钥匙,脚还没走出大门,就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拦了下来。这鬼动静。他心里郁闷。一般派出所听见这阵仗,要么是拉白横幅来撒泼打滚,要么是举着红锦旗来感激涕零。无论哪种都是他最头大的场面。
“连姓什么都不知道,送什么感谢信?”门口的协警一脸疑惑,看着门口俩人。
“就一个大高个,特别高,特别壮。”孙鹏飞说的唾沫星子四溅,手上比比划划的,“比我高俩脑袋吧!”
“没印象有这人啊...”小协警迷茫的视线转了过来,一下锁定了戎箫,“啊,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戎箫心下叫苦。这一胖一瘦组合怎么就阴魂不散呢?真他妈服了。
“警察叔叔!”那个瘦高个儿看见戎箫,眼睛登时亮了,激动地挥了挥手,指挥着孙鹏飞把锦旗抖落开。
一层办业务的群众此刻也都秉着有热闹不看大傻蛋的心态凑了过来。那红艳艳的锦旗上赫然印着四行大字:
天塌警察撑,
崖塌警察扛;
我摔崖底躺,
警察喊别慌。
落款是“一枝花敬上”。这下连那个绷着脸的协警都憋不住了,扑哧一声。旁边围观的群众更是哄堂大笑,戎箫脸都绿了。
这俩傻逼。
“谢谢警察叔叔。”这时那个自称“于山涛”的瘦猴双手握住戎箫的右手晃了晃,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冲旁边孙鹏飞一努嘴,“拍照。”
“不用了。”戎箫扯过锦旗,几步走出了派出所。
“哎——警察叔叔别走。”那人追了上来。
戎箫回过头,脸色阴沉:
“别叫我警察叔叔,你丫智障么?”
“喔唷,好凶。”那人缩了缩肩膀,“你看,这不是道歉来了么,怎么送个锦旗你也不高兴。”
“于山涛?”戎箫瞪了他一眼。他面无表情。
“你不叫于山涛?”戎箫又问一遍。
“啊!是是,我是于山涛。”那人如梦初醒,脸上又展开一个谄媚的微笑,“警察叔...”
“滚蛋。”戎箫烦躁地一挥手。
“得嘞。”他脸上一个微笑,脚跟一碰,啪地打了个敬礼,“警察同志,我叫卢青月。青山的青,月亮的月。谢谢你救我。”
站在阳光里,戎箫打量着他。卢青月头上缠着绷带,皮肤很白,一对大眼睛,看着有点像个小姑娘。和孙鹏飞那副标准的小混混模样不同,这小子长得倒挺清秀,怎么生了这么一副混蛋习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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