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两辈子,邬绥挨了出生27年以来最毒的一顿打。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17岁时的身体素质如此弱鸡,沈玉溪打他犹如雨打芭蕉,他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抽抽两下。
被沈玉溪揍得眼冒金星心慌意乱仿佛下一秒就要心脏病发作之时,他总算反应过来,学校里的那些谣言,可能……并不是谣言。
沈玉溪,真的会打人。
沈玉溪把他打了个半死,仿佛还不解气,又把刚才开的药全部丢给了邬绥,还砸了两张现金在邬绥脸上。
邬绥心道完蛋,努力弥补道:“你打我也没办法解决问题,要不你把相机给我……我拿去修修?”
话音落地,沈玉溪已经走远了。
邬绥一瘸一拐地回学校上晚自习,庞笑被他的狼狈程度惊了一惊:“绥哥你干啥去了?晚饭也没吃。”
邬绥摆摆手,苦笑一声:“从楼上滚下去了。”
庞笑疑惑:“我们班在一楼啊,你去哪儿滚的。没事儿吧,看起来怪严重的,要不要陪你去一趟医务室?”
“不了,就这么着吧。”
邬绥找班上女生借了一面镜子,端详了一下自己的脸。
还好还好,没毁容。
“笑笑,你家之前不是开照相馆的吗?知不知道dv机里的照片误删了该怎么恢复啊?”
庞笑正在偷摸给女神发消息,闻声道:“删了什么照片啊?很重要吗?”
不知道啊。
邬绥心里叹一口气:“哥们儿删了一张帅裂苍穹的自拍,有点舍不得。”
“自拍的话,重新拍一张好了嘛,就你这张脸,怎么拍不是帅。dv机要恢复照片太麻烦了,得去店里。”
——
邬绥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圈,在第三家店铺里找到了沈玉溪的相机,但没看见人。
听店里的人说,照片是恢复了,但沈玉溪身上没带钱,因此相机被强行押在了店里,他回去拿钱了。
邬绥替他付了钱,在店里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沈玉溪回来取相机,他带上相机,找去了沈玉溪住的小区。
上次从庞笑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再次派上了用场,他找上家门,在家门口看见了坐在楼梯间的人。
这会儿已经七点半,楼道里光线晦暗,这一层的声控灯似乎坏了,半新不旧的小区,狭窄的楼梯间里,呼吸显得异常沉重。
邬绥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坐这儿干什么?”
衣服的摩挲声响起,沈玉溪抬起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阴魂不散。”
邬绥眉毛微抽:“我说你有那么烦我?说不定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呢?”
“呵呵。”
邬绥不和他多说,把相机递了出去:“相机我给你拿过来了,你看看照片呢?”
沈玉溪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伸出双手接过相机,翻动照片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入那双褐色的眼底,邬绥好奇地凑上去:“我今天没仔细看,是什么照片啊,很重要?”
某人自来熟地坐到了旁边,歪过脑袋就要去看,沈玉溪反手合上显示屏,邬绥遗憾地吁了一声:“真够小气的。”
沈玉溪眼珠微微滑动,指骨扣紧相机,用余光去瞟邬绥的脸,邬绥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的,平整度极高的一张脸被沈玉溪打得坑坑洼洼,沈玉溪垂眸看向自己手里的相机,喉结轻轻滚了滚。
不待他开口,邬绥突然想到什么,从衣服兜里掏出一点东西,塞回到沈玉溪怀里:“药,钱,喏,还你。”
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上课了。”
邬绥转身下楼,走出几步后,沈玉溪突地叫住了他:“邬绥。”
邬绥双脚踩在高低不同的两级台阶上,仰起头,视线穿过楼梯间的栏杆缝隙,看向他:“什么事?”
“我今天晚上,和你一起住,行不?”
——
高三(4)班的沈玉溪同学,上高中三年以来,第一次参与了晚自习。
方源走进教室时,一度怀疑自己过劳产生了幻觉,甚至在经过沈玉溪身后时,拍了拍沈玉溪的肩膀,确认是实体,以及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
沈玉溪都来上晚自习了,他这日子也是好起来了。
“邬绥,你怎么也戴个口罩?”
方源的目光落到邬绥脸上,邬绥猛地咳嗽了声:“感冒了方老师。”
方源道:“最近大家都注意点儿,感冒的该吃药吃药,没感冒的出门注意防护好啊,周末体检,别影响了。”
方源在教室里巡逻了一圈便离开教室回了他温暖的办公室,邬绥揉了一团小纸条,摸索着反手搁到沈玉溪的桌子上:【你确定今晚,要和我一起睡??(? ???ω??? ?)?】
沈玉溪盯着那个恶心的颜文字看了好一会儿,扔回给他:【没钱去酒店。】
【为什么不回家啊?】
【不想。】
【夜不归宿的话,你爸妈不管?】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可以去网吧住。】
【我愿意。但比较麻烦的一点是,你得等熄灯了再去宿舍。】
【为什么要熄灯了再回去,又不是偷情。】
【为了我舍友今晚能够安睡,我不准备告诉他们你要去我们寝室住。】
【?】
【他们对你,有心理阴影。对了,你记得吃药。】
纸条被沈玉溪搓成一团,反手丢向垃圾桶,在垃圾桶壁上磕了一下,掉到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他曲起手臂,有些僵硬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不怎么烫了。
晚自习一下课,庞笑溜得飞快,邬绥不用猜也知道他是去找女神了,邬绥找上刘博文,拜托刘博文给自己接两大壶热水存着,刘博文应下,顺口一问:“你去哪儿?”
邬绥随便扯谎:“方圆脸找我有点事儿。”
刘博文和邓杰同步给他做了一个默哀的动作:“不会是上次联考的事儿吧,祝你好运兄弟。”
高三晚自习十点结束,宿舍十一点准时熄灯,按照邬绥对寝室另外三人的了解,大概十一点半,这三个人就会全部拉床帘上床,到那时候他再和沈玉溪回去,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计划完美,但空出来了一个半小时不知道怎么打发,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之际,邬绥和沈玉溪大眼瞪小眼,提议道:“……要不,做一套卷子?”
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晚自习结束后在教室里偷偷做卷子,这怎么想怎么好笑,沈玉溪忍住了自己的白眼,瞟了一眼贴在墙角的成绩单:“你这个成绩,确实该做。”
邬绥不乐意了:“大哥,你倒数第一怎么好意思说我。”
沈玉溪没说什么,黑魆魆的教室里,一旦没有人说话,便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邬绥看向窗外城市街道的灯光,忽然起身走到了窗边:“要不聊聊天?”
“我和你不熟,没什么好聊的。”
“说得好像你有熟人一样。”
沈玉溪:“……”
邬绥忽地笑出声,反手撑着窗台坐了上去:“他们说你又打架又抽烟,打架我今天是见识到了,你真的还抽烟吗?”
一片漆黑里,沈玉溪看着窗边那道清晰可见的少年轮廓:“抽啊。”
邬绥道:“抽什么?玉溪?”
邬绥调侃的话音落地,一条扫帚直直地朝他飞了过来,邬绥笑着躲开:“话说,你这个名字是你爸给你取的还是你妈给你取的?”
沈玉溪没搭理他,邬绥又问:“说说嘛,无聊。沈玉溪同学?”
烦不胜烦,沈玉溪只能应他:“我妈。”
“你妈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
“不知道,没问过。”
邬绥惊讶:“你居然没问过?这可是小孩必问的十大问题之一!你活了十多年,就没好奇过?”
沈玉溪不想理他,但邬绥叽叽喳喳地好不烦躁:“你小时候不会也是现在这样的吧,就没有一点对世界的好奇心吗,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古怪的小孩儿,你是不是和你爸妈关系一般啊,话说你夜不归宿的话他们真的不会担心吗——”
“闭嘴,吵死了。”
邬绥闭嘴了三秒不到:“要不我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好了?”
“我妈死了十一年了,你确定要给她打电话?”
教室里忽而变得沉寂。
邬绥的喉咙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眨了眨眼,看不清坐在教室对面的沈玉溪。
那一个角落是黑色的,黑得离奇,像是世界中的,一个死角。
“你妈妈去世的时候,多少岁?”
沈玉溪不明白邬绥为什么要问这种东西,只当他是在没话找话:“三十出头,怎么?”
“这么年轻,是意外去世的吗?”
“生病。”
“什么——”
邬绥顿了顿。
系统已经提醒过他无数次,不要去探查沈玉溪的死亡原因。
沈玉溪只是他的任务对象,在这个世界,沈玉溪的早逝和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是不可抗的。
知道得太多只是徒增无力感,倒不如一无所知,做完任务拍拍屁股走人。
他准备改换一个话题,沈玉溪却像是已经明白了他刚才想要说什么,应道:“脑癌,从确诊到去世,没超过半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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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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