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暝回:“改了个时间。”
游霁不说话了,带着一股懊悔之气爬上游暝旁边的床。
房间真的太小,两床之间的缝隙可能就两掌,他感觉和就躺在游暝身边没什么区别。
游霁把下巴埋进被子里,这才想起问:“那你改的几点。”
“七点半。”
“哦好。”游霁浮夸地打了个哈欠,“那我睡了哈游导。”
“嗯。”
游霁被子遮住半张脸,翻了个身,面朝着窗户。
游暝这才躺了下来。
城郊万籁俱寂,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游霁甚至能准确判断出玩了半天手机的游暝沾枕头不到半分钟就睡着了,像困得早就撑不住。
而他,半小时过去。
还是很清醒。
他慢慢从侧躺改回仰躺。
被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和床的咯吱咯吱连为一体,游霁心中一紧。
好在游暝一动不动的。
游霁看了隔壁床一眼。
他以前常吐槽游暝是尸体睡眠,过于端正安静,一晚上都不翻身那种。
不像自己,相当不安分。
第一次和游暝一起睡觉就让他失眠一整夜。
那会儿他17岁,颜悦生日,大家子去了个度假村,游霁也被喊去。
晚上就被安排和游暝睡一个帐篷。
彼时他尽职尽责每周周末假扮颜悦的二儿子已经快半年,“深受好评”。游暝则在U大学金融,没事儿还跑去隔壁电影学院辅修,平常挺忙。
两人碰见都少,除了游霁才上岗时打了个掉烟头的照面,基本没有交流。
背对背睡在一张帐篷,游霁着实有些局促。
况且睡袋太热了。
他睡不着,就不计前嫌,主动找游暝搭话。
他那时其实不怎么喜欢游暝,17岁的他只觉得游暝举止长相都太过倨傲。
游暝多半也不喜欢他,甚至是嫌弃他。看过来的目光总是俯视的。
但许是念在孩童时的久远记忆,他对游暝还是存有好奇,再加上他很不喜欢等别人睡着了自己还睡不着的状态,非要托人下水,张口和帐篷外的虫鸣抢音轨:“那个暝少,你睡了嘛?”
“……什么事。”
游暝三个字比夜风还冷。
游霁觉得他都快睡着了,硬生生被自己喊清醒,心中生出一种使坏的雀跃:
“没什么,就是很好奇,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暝?给我说说呗。”
他以为游暝会不搭理,没想到游暝沉默几秒后,言简意赅解释起来:“傍晚出生的。就这个意思。”
“哦,原来暝是傍晚的意思,好巧。”
“巧什么。”
“我是早上出生的,好巧。”
“……”
游霁继续尬聊:“我外婆说——我的亲外婆哈,已经死了。她说我出生的早上雪也刚好停了,天特别亮,我妈看那天气,觉得吉利,本来还想要我的。”
“哪知道第二天就发生了地震,她瞬间又自闭了,觉得我的出生是天谴,笑死。”
说的笑死,他当然没笑,游暝也没笑。
游霁察觉到他偏了偏头,可能看了自己后脑勺一眼。
提及母亲和地震,就会牵扯到游霁和游暝亲生弟弟的“交换人生”,游霁选择性跳过,转而问:“那为什么给你弟弟取名叫游弋?”
“还没出生确定性别时爷爷就取好了,希望小孩不受束缚自由自在。”
“噢……那我现在还叫游弋,你爷爷虽说不介意,你是不是还是很膈应?”
游暝没说话。
彼时名字仍是游弋的游霁笑起来:“没办法,我外婆不怎么认字儿,不会取名。”
他六岁被送回去时书包里还放着身份证,外婆惊呼“这么小的娃都办了个身份证儿!”,看了上面的名字,不会认。
也没有改。
“她说反正不知道我爹是谁,我妈又死了,我既然沾过你们游家的贵气,那就一直沾着最好。不好意思哈。”
游霁声音里听不出歉疚。
好像在讲述一出啼笑皆非的荒诞剧,只有股无所谓的混痞味道,
“所以就一直是盗版游弋了,现在你弟弟去世,我还要登月碰瓷假扮他,你也别怪我啊,要怪怪我妈去。”
“没必要。”游暝回。
游霁仍挂着笑容,声音清清亮亮撞在狭小的帐篷里,
“我要是知道我还会和你们家有联系,我长大懂事后打死也会改名的,但我没想到嘛。改名字也挺麻烦的对吧,村里那旮沓都叫我游弋叫习惯了。现在呢我又一没家人,二没文化,要改都不知道改啥。这话我给你爷爷也讲过,暝少你要是膈应,就当我没名字就行。”
游暝沉默。
帐篷陷入安静,游霁闭了闭眼。
突然不懂自己怎么就讲起了这些。
这些话不应该毫无征兆和戒备地吐露给游暝才对。
他算是理解“夜聊”这玩意儿的恐怖之处了,容易口无遮拦,正后悔反省着,突听游暝冷不丁冒出句:“张伟。”
“?什么张伟。”
游暝翻身,背对着他,声音很低地说:“全国叫张伟的都有几十万人,游弋是重名又有什么关系。”
游霁一愣。
他把脑袋埋进睡袋里。
半晌,才慢慢反驳:“可是说到底,游弋也是给你弟弟取的名,不是给我。我就是没人给取名字啊。”
说完他脸烫,觉得越讲越矫情了,没等游暝再开口,就又率先生硬地转移话题:
“啊呀我好热,我能不能睡在睡袋上面,不钻到里面去?”
游暝也没拉回话题,只道:“随你。”
游霁就躺在了睡袋上面,把主题带远:
“对了你睡觉很死吗,我睡着了可能会有点闹腾。”
游暝都没问他怎么闹腾:“无所谓。”
游霁说行,速战速决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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