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什么破毛病,裴诃没放在心上,只问,“那假死药会让我失忆吗?”

“嗯。”

“叫什么名字?”

“青棠,”包打听在说这二字时,眼睫一颤。

裴诃没发觉,还在想着自己的事,“为何谢恒也会失忆了......他遭遇了什么?”

“那是因为.....”

包打听刚要说出来,被裴诃伸手阻拦,“算了,不想知道他的事,总之我和他....有过一段过往,是吧?”

包打听点头。

“什么破事.....”裴诃嘀咕。

“我也觉得,当时就劝小大夫你别嫁给他。”

她是小地方的普通姑娘,虽有一身医术,但谢恒是高门弟子,长久生活必出矛盾。

裴诃问,“我要嫁人那会你没拦着?”

“你太爱他。”

这话里其中一个字,让裴诃今夜第二次脸色涨红,“别胡说。”

“我没呀,那谢恒虽是个痴情种,但脾气太差,又不会哄人,你们二人背景相差太大,他家又有那么多人,你自由自在惯了,肯定不习惯。”

“不想听到他的事,”在她看来和谢恒根本就是陌生人,“小大夫”是她的前尘,“裴诃”才是她的今生。

“言归正传,麻烦你了,帮我去查查有没有这种能起死回生的蛊。”

包打听点头,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裴诃如今这脉象,那蛊若真的存在,解了蛊后她会活着吗?

而这时,门打开了,仅存的那盏灯笼灭去——裴诃走出去。

茫茫然空落落一片。

包打听喃喃,“劝你别碰情爱,偏偏不听,现在倒好....折腾成这样。”

他虽做过错事,但到底是故人的朋友,这个忙.....自会尽全力。

*

出了棺材店,裴诃四处晃荡,途径一家大门半开的药材铺,见里面灯光大明,有个少年在做偷鸡摸狗的事。

春渡,当真要为她找药啊.....

裴诃走过去,刚要敲门,又记起她身上的毛病来。

若那蛊真的存在,她必然要将它解了,届时还有生机吗?若她不在了,春渡会难过吗?

裴诃一垂眼,自己反倒伤心起来。

看到这少年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对方很合眼缘——她喜欢这种长得好、性子又乖的人。

本来庆幸自己不知前尘,顺从心里的声音,解决完谢恒后找个地方,睡一个再不会醒来的觉。

裴诃不知道自己曾经历过什么,不过当真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只想了了红尘事,断了红尘根。

无奈短短几日,认识了裴昭、春渡和包打听。像是那些本该被遗忘的前尘又追上来,将她缠住,迫令她重蹈覆辙。

这实在不是裴诃所希望的。

长夜街头,春渡回头,看到了月光中陈匪照那张渺茫的脸。

以前是圆的,会抱怨脸上挂肉,说是要尖尖的才好看,皮骨贴合,再配上一双清水眼,好看极了。

如今她是白得跟一块玉似的,脸也尖了,可一双眼里却也藏着千山万水。

他失去陈匪照了吗?

夜深人静,春渡心绪不宁,想和她说他是许多年前,被她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小乞丐。没人待他好,只有她尊重他,把他放在心里。

可如今她已成“裴诃”,不想再记起往事,他该怎么办?

前缘宿世,今朝别去,不再见君。

两丈外,裴诃似有所觉地偏头看来,少年郎双眼一红,又掉珍珠。

“怎么又哭了?”她连忙走来。

“没有,我在找药呢.....”春渡转过身子,“这两年我也出诊过很多次,攒了好多经验,一定可以治好您......您别担心......”

“是我教你行医救人的吗?”

“嗯。”

“我们怎么认识的,我以前叫什么名字?”

“陈匪照。”

原来她叫这三个字。

鲜少有女子是这个名字,但却十分贴合她本人。

因为陈大夫脾气不怎么好。当初她是在街头,一把揪住春渡的——

“小孩儿,我是个大夫,新做了种药,正在找人试药,你尝尝?”

当时是春天,临近傍晚,大漠的日照还是很强。陈匪照约莫也是被晒得烦了,走到街边一乞讨的小孩子面前,脸庞被纱布裹得严实,独有一双眼露出来,蹲在他面前,好不吓人。

春渡当即张牙舞爪起来。

当年还是个哑巴。

“不错,挺有精神,”陈匪照才不怕他,伸手把他按住,任他踢打着,掰开他的嘴塞进一颗药,“苦吗?”

当然苦,比黄连还难下咽!春渡故意干呕。

“你的窝在哪,”陈匪照却不理他,左顾右盼,“那堆草是你的床不?跟我回去吧,苦的话,我这药就得再调配。”

不苦不苦,我说错了!春渡连忙摆手,又向她比划手语。可陈匪照看不懂呀,扯着他的衣领,“走了。”

接着真把他带回家,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小屋,家具皆有,床是软软的,有着两个枕头。

她虽说是找他试药,不过春渡吃了几日后,居然发现身上起的红疹子退去了——之前遍布全身,还会流脓出水,痒得要命。

她是故意给他吃药的吗?

春渡脑子笨,想了一会觉得头晕,干脆依着感觉走,于一天夜里出门,偷来一只鸡,孝敬他的恩人。

可谁曾想陈匪照会气得要命,揪着他耳朵,要他去赔礼道歉。

“做什么呀你!快把你爱偷东西的臭毛病改掉!我是看你浑身疹子才故意把你揪回来吃药,但你也别为了我去偷东西,听到没有?”

好凶。

春渡也好笨,听不明白她的话,走出家门,还惦记着那只鸡,要去把它杀了给她做饭。

冥顽不灵,火上浇油——陈匪照:“你滚出去,别回来了。”

什、什么?

春渡总算听懂,登时哭出来,跪在地上。

陈匪照:“起来!我知道你长年在街上乞讨,日子过得很不容易,但老天爷是想让你先苦后甜,你遇到我,就代表好运要来了。把以前的事忘干净,从今日起我会教你医术,和我一起行医问诊。”

春渡惊惧,连连后退,他不行,他字都不会写一个,怎么救人?

“有你师父我呀,哎呀我当年学医也是吃了好多苦,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天赋异禀的人啊,放心好了,我会教好你的。”

陈匪照蹲在地上,看着她那爱哭的徒弟。眉眼一弯,好像不生气了,脸上多出两个月牙,笑得有些可爱。

莹白的月光,两人待在院子里,陈匪照晚上洗了头,半湿不干地披在身上,湿了衣襟。春渡呆呆望着,喉咙耸动,有风吹来,他觉得自己闻到了桂花香,因为她说她很喜欢这香味,同时手背一颤——

陈匪照头发上的水该是落到他手上了,好烫,在他的身上烙下一个印。

春渡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愿望,想问她,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吗?当了她的徒弟,是不是就可以待在她身边,再也不走了?

春渡张张口,想发出声音,但他是个哑巴呀。

愁心几叠,他急迫地向前,要握住她的手——陈匪照却刚好要站起身来。

于是春渡一愣,无措地抬头看她。

“怎么了?”她笑着,送上门来,捉住他的手,“你不想学也没关系,因为当大夫真的很辛苦,你有什么感兴趣的事吗?我送你去学。”

春渡: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这小孩动不动就哭,委屈得要命,谁不想对你好点?”

那是不是我哭了,你就会一直对我好?这话春渡没说,他藏在心里,暗自窃喜,以为真是那样。直到后来见到一人,听到她说她有了心上人,才知道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不过还好,她和他和离了,春渡也不再是许多年前的那个哑巴小孩。

*

旧时的月亮,珠玉似的白,落到今朝。

裴诃感慨自己和春渡竟然是师徒关系,数数手指,二人最多分开五年,因而往前一步,握着了他的肩膀,细看起来。

“怎么了?”春渡一惊,耳朵发红。

没有太多熟悉感,裴诃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没事,好了,别偷别人东西了,回去吧。”

“我不是偷,放了银子在柜台的.......”

“都丑时了,小孩子得早点睡觉,”她拎着他的衣领,吹灭火烛,关上药铺的门。

“我不是小孩子....”

“认识你那会你才七岁,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很小。”

“您想起来了?”

裴诃抬眉,早看出这少年因为她失忆的事闷闷不乐,没想到随口一蒙,还真蒙对了。

“是啊,好了回去睡觉吧,这么晚我就不送你了。”裴诃推着他往街的另一头走去,“别担心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春渡不答,一步三回头,到底是走远了。

不过他对着裴诃是笑,转过身却垂下眼睑,他们哪是在他七岁那年认识的呀。

故人造访,又好像是初次见面。

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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