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春渡那日在平岭和李水徵打斗,于李某来说是两败俱伤,于春渡是他稍胜一筹。

因为他刺了李水徵腹部一剑。

两人先前在大宛打过一架,当时李水徵赢了,他的身手要比春渡好,这次在平岭更是放下狠话,要砍对方一条手臂。

谁知道春渡记恨着上次的落败,也将心里对师傅的牵挂全发泄在他身上,要和他玉石俱焚。

李水徵是因为谢致的命令,才会在平岭拖住春渡,并不想下死手。

两人目的不同,自是有一方要吃亏。

而李某这一受伤,先前保持着的什么风雅、礼貌便通通没了,好像回到二十几年前在辽州受饥荒、吃人骨的那个男孩,李水徵眼神阴狠,手中剑刃细长锋利,左腿往前一迈——杀气如有形般的缠上春渡的脖子!

春渡自从师傅上次在苗疆被谢恒掳走,就告诉过自己不能再让她陷入危险。

而如今李水徵果然是刻意接近师傅。

怎么能忍?

耳边剑鸣声响,地上枯叶震起,春渡挥剑扫向李水徵——

两人死斗。

都受了伤,李水徵念着春渡是陈匪照的徒弟,打了一会便想退开。

无奈春渡人影微动,绕到了他后方。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李某烦了。

“师傅在哪,”春渡冷声道,“你到底是被谁派来的,谢恒?谢恒让你拖着我,不去南阳找她吗?!你们想做什么?”

“问题好多,你想让我答哪个先?”

李某错开脚步,想从他身边退开,但春渡在这时出掌,打在了他受伤的腹部。

李水徵痛得怀疑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脾气这么大,我还回答个屁!”他骂了句,极快地瞧了一眼远处的天色,见天光要现,这烦闷的长夜要过去了——周围大风卷起,李水徵调匀气息,手中利剑使得出神入化,攻向春渡。

两人身上的汗水、血液洒落。

衣襟纷飞。

好半晌,或许只几个眨眼,胜负便已知晓。

春渡半身是血,握剑的手抖个不停,“居然使诈......”说完这话便砰一声倒在地上。

李水徵站在他面前,看着少年背上的几枚暗器,“谢了。”

是对不远处藏着的人说的——那是他带过来的帮手,李某也是大家族的公子,怎么会单打独斗。

也正是有那些帮手,用暗器中伤春渡,才能结束这场打斗。

“去医馆拿药,”李水徵命令道。

那些人即刻去办。

鸡鸣声响,一道天光撕开这个冷夜。李某站在原地,看了看旁边半关着门的宅子,想到陈匪照,“好累。”他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歪头晕倒。

*

奕妁在南阳收到春渡寄的信,说陈匪照会在两日后,也就是十二月初五这天抵达南阳,来和他们一起过腊八。

但只一天过去,奕姐就知道出事了。

她是陈匪照的挚友,虽不在她身边,但陈匪照要炼药,要和无数利益相关者对着干,她怎么会放心。奕姐在平岭又不是没人,别忘了她还开着一家叫醉仙楼的妓院。

奕妁得知陈匪照是被谢恒带去了南阳,即刻动身去找。

没告诉两个小辈,奕姐独自来到谢恒的私宅,守卫森严,她花了点功夫,进入宅中。

甫一进去便注意到古怪——只见她所在的院子一面灯火大明,一面却完全没有亮光,一面是热,一边面阴冷。

滴答——

几丈外的房门口上挂着一个漏壶,水一滴滴往下落,打在地上的莲花台上。奕妁走过去,自她踏上石阶那刻,周围灯火变成朱红色,无数细小的黑线从地上爬起,像活着的小人般缠住奕姐脚上。

“谢恒到底在干什么,”奕姐耳朵一动!

有东西破风而来,从右往左的穿过长廊。

铃铃铃——它是一把桃木剑,剑身上缠着红绳,挂有一铃铛。

奕姐翻身一跃,脚底下的黑线在她离开地面那刻蜂拥而上!好像要留下她,拖她下来!奕妁面不改色,躲开那把桃木剑,右手一伸,在握剑的同时食指摁住金铃的铃舌!

不响了。

黑线也平静了。

“出来,”接着奕姐脚尖一点,落到长廊的栏杆上,眼神一指——

只见昏暗处走出一个男人,和她一样是苗疆打扮。

“奕妁,”他居然和她认识。

“你哪位?”可惜奕姐抬抬眉,一脸不屑。

“我是谢公子请来的蛊虫师,今晚要替他解情蛊。”

“这院子的布置确实像是要解蛊,但谢恒居然会主动要把情蛊解了?”

“三个月的期限已过,再不解蛊谢公子会撑不住。”

“那解了之后他想干什么,不对,小大夫人呢,她被你们带到哪里了!”奕妁想起此行的目的是要带回陈匪照,管他谢恒是死是活。便是反手收了桃木剑,要往屋里走去。

“不行!”蛊虫师一慌,立即扑来。

“你以为你能拦住我?”奕妁身形微动,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蛊虫师沉默,他不算是和她认识,只是奕姐在苗疆住过很多年,他、他在小时候见过她而已。这么个国色天香的女人,很难忘记。

不过四十多年过去,奕妁居然容貌一点没变。

“谢公子已经开始解蛊了,如果你现在闯进去,会对陈姑娘和他都有伤害。”他说。

奕妁没当回事,她也懂蛊,要救陈匪照有的是法子,完全可以她也入梦,把人拉出来。

便是要伸手推门,可在这时,手中的桃木剑的红线好似活了一般,勾住了她的手。

忽然间,奕妁想起一些被她漏掉的细节,动作骤停,“不对,春渡也出事了,是李水徵那货干的。他听令于谁,谢恒?我记得包打听说过李水徵和谢恒闹掰了,那是谁?谁和他一起来中原了.....”

天上弯月似钩,钩住人的欲念。

奕妁站在朱红色的院子里,拿着桃木剑,望向几丈外的蛊虫师,“是哪位谢公子让你过来的。”

*

男人只是个普通的蛊虫师,被人从苗疆请来,负责解蛊,别的恩怨不想知道。

奕妁答应不会进房破坏正在进行的解蛊仪式,他便将就着和她坦白:“是谢致让我过来的。”

“他想做什么?”奕妁知道小大夫已经制成解药,假设真是谢致得知后从大宛赶来,他不该是去平岭吗?来什么南阳。

哦,他把李水徵留在那儿了,但也不该啊,小大夫和谢恒的情蛊关他什么事。

奕妁望向里屋,“是谁在里面,是谢恒和陈匪照没错吧?”

蛊虫师点头。

“那为何又是谢致让你来解蛊的,他现在在哪?”

“在.....别处,不过也入了谢五公子的梦里。”

“啊?”奕妁感到头晕,“等会儿,为什么他要入梦。”

“我不知道谢家主的事。”

“是你帮他入梦的吧?”奕妁心想,还好她没进到谢恒的梦里,情蛊所造成的梦一般就是中蛊的那两人才能进去,或许有些有才能的蛊虫师,能让第三人进入梦里。但同时存在四人?

梦会乱套的,他们很可能都出不去。

蛊虫师点头又摇头,“谢家主在两年前给陈姑娘下了石头蛊,养石头蛊需要用自己的血和心头肉,但谢家主用了旁人的心头肉,在割下肉之前,那人中了情蛊。”

这些事是谢致主动和蛊虫师说的,他需要完全交代,才能放心入梦,并让对方把自己拉出去。

奕姐:“谁这么神通广大,把自己的心头肉给他。”

她想到情蛊和石头蛊的区别,又想到那块心头肉早早沾了情蛊,忽地想笑骂一声活该。“每一只蛊虫都是独一无二,谢恒和小大夫中的那两只应该和割下心头肉那人身上的完全不同。”

如果天底下所有中了情蛊的人都能随便到梦里相会,岂不是乱套了?

那么,谢致是怎么入他们二人梦里的?

“是我帮他的,用了一些法子,但最关键的是要有那块心头肉。”蛊虫师坦白。

“你倒是个人物,”奕姐冷哼。

他苦笑,“过了今夜,谢五公子身上的情蛊就会解开。”

看了看头顶上的月亮,“谢家主和陈姑娘不同,他不能长时间留在梦里,最多一刻钟后就会出来。”

奕妁没太在意,她不关心谢致,待情蛊一解,小大夫就会出来,她就能带她走了。

可忽然间,一股阴风穿堂而来,奕妁眼皮一跳,“不对。”

“不对!谢致入梦莫不是要......”

把小大夫关在里面,让她失去神智,在现世里成为一个活死人?

“糟了!”

在这一刻,院子里的灯火统统熄灭。

黑暗中奕妁跑进屋里,上方月亮藏到云中,一刻钟已过。

“陈匪照!”

推门见到床上躺着两人,她过去,对上一双茫然空洞的眼——竟是谢恒。

“他怎么会醒来......”奕妁倒退一步,又望向他身边的陈匪照,面色灰白!

“看来这场梦出了变故,谢恒已醒,陈姑娘却还昏迷着,许是被永久地困在里面了。”蛊虫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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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复婚
连载中蔡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