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昂发誓她并非有意打击姜倩涟的热情，但她也确实没办法理解这股莫名其妙的能量是怎么从姜倩涟手里出现的，而且……威力有些过分强大了。
等那时的程昂反应过来，姜倩涟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后再相遇也就是姜倩涟恳求程昂为她招人的事。
程昂先前在孙念那里听说过姜倩涟似乎有遇人不淑的体质。其实云莲派也并非没有招到过人，只是加入门派的都有些……一言难尽，至少孙念是这么说的。
“师母以前也招过人啊，只是她招到的都不是好人，”孙念撕开橙色的橘子皮，掰了两瓣散发着水果香水的软肉丢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就比如我们两年前招到过的一个，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听闻我们门派有什么武功秘籍，就趁师母下山采购话本的时候潜入师母的房间把它偷了出来，结果那个秘籍还真有点东西，听说他出了山门一阵摸索，还真给他参悟透了，那个光宗派就是他创建的。”
光宗派？程昂抬了抬眉头，那有耀祖派吗？当然这句腹诽程昂并没有说给孙念听。
孙念又继续砸吧砸吧嘴，然后一拍脑门：“对对，我还想起来了，一年前也进来过一个，不过偷了山门里的财宝溜了。半年前似乎也有吧，好像是对面山头派来的，看了一圈我们门派，待了三天就走了。然后门派蜀就发来了警告说我们门派苛待学子，开玩笑，我们哪里来的学子还轮的上苛待了。”
孙念吃完了橘子，又剥开了一个，塞进嘴巴里边讲边说：“结果门派蜀还真的派人来查了，不过那个人环视了一圈就走了，临走前倒是拍了拍师母的肩膀，好像说真是抱歉怀疑你们。”
程昂听的满头黑线，这个门派当着这么落魄，她又整理了一下已知信息，得出了简单的结论。一、门派的实力是足够的。既然有武功秘籍也有掌权人还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按理来说发扬光大不是问题，只是她们的掌权人似乎天生有些debuff在。二、门派的管辖专业，社会制度应该相对完善。如果把门派当做公司的话，门派蜀或者可以算是劳动局？三、门派之间存在恶性竞争。
于是乎，等孙念吃完橘子之后程昂就下了通知：“和我一起去招人。”
孙念咽完最后一瓣橘子连连摇头：“不要啊师姐，我的药还……”但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话头马上转了个弯，“行行行，我陪你去。”
程昂眯了眯眼，直觉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坏事发生了，但那时的她没时间仔细思考，在一番准备后就带着孙念下了山，现在想来应该是孙念和姜倩涟之间发生了点什么。
程昂止住了回忆，推开了厨房的门，虽然门匾上写着正堂轩，但本质就是厨房。赵铁牛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小小的方桌上摆着几道菜和四副碗筷。
“师姐恁来了，菜马上好，等俺一下嘞。”
听着赵铁牛掺着方言叫自己师姐，程昂着实不太习惯，一般情况下，程昂已经喊对面叔了，又想到点什么，问道：“你今年多大？”
“俺十八岁嘞，俺娘说让俺在山上待个两年长了本事就回村里。”赵铁牛翻着锅铲在浓厚的白烟里回答了程昂的问题。
十八？她今年都二十七了，比姜倩涟都大，姜倩涟多少岁来着？好像是二十二，若是在现代，刚好大学毕业。孙念呢？十六岁吧，就一高中生的年纪。这么一看，确实是她最大，师母的位置是不是得让她坐坐。思及此，程昂倒是笑了出来，算了她可担不起这个称号。
她问过孙念为什么明明自己是晚入门派的那个，但孙念要叫自己师姐。
孙念一脸震惊地表示：“因为你比我大呀，要是哪天我们师门来了位老奶奶，我们叫她师妹也不太好吧。”
程昂愣了片刻后，竟然真的开始思考这种情况，最后想到老奶奶应该不会爬五公里的山来学习姜倩涟的技艺？应该……？大概……？程昂并不清楚是不是有老年人有如此健硕的体魄和热爱求学的心态。
“师姐，好喽！”在赵铁牛的呼唤中，程昂抬起了头。
突然程昂感觉肩膀一沉，孙念像没骨头一样挂在了程昂身上：“师姐，今天吃什么？”
“吃什么是你铁牛师弟说了算，哦，你应该要叫师兄。”
“诶，比我大啊，”孙念表示不服气，“赵铁牛，你如今年岁几何？”
赵铁牛挠着头重复了一遍：“嘿嘿，俺今年十八。”
“哈！真比我大两岁，罢了罢了，叫你师兄吧，”孙念摆了摆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然后大咧咧坐在了长木椅上，手肘支在桌子上，拖着下巴，眼睛却是亮澄：“开饭了吗？”
程昂叹了口气，在她脑袋上弹了个不重的响：“你啊……”
孙念不恼只是笑嘻嘻问道：“师兄开饭了吗？”
赵铁牛也跟着孙念一起笑：“开饭咯开饭咯，大家都来坐来坐。”
程昂将在门口犹豫不决的姜倩涟的拉了进来，于是乎四人就这么上了桌。孙念并不客气扬着笑对大家说了句“那我开动了”就自顾自大快朵颐了起来。
程昂笑笑并不阻止，又瞥了眼正襟危坐的姜倩涟思考她会讲点什么，程昂本以为姜倩涟又会扯出一堆云里雾里的轱辘话，结果她却没了声响。
程昂在来到这里一个月的时候就发现其实姜倩涟有些胆小。这个胆小并不是说她害怕魑魅魍魉怪力乱神之类的东西，而是害怕与人交往，说是害怕或许有些夸张，她应该是不太擅长。
不太擅长但又偏偏想去尝试，有些孩子气的做法，程昂如是评价。第一次见到姜倩涟时她也说了同今日一样的话，在写着“云莲派”大名的石门之下，姜倩涟倒像个活脱脱个仙者，只不过后来为程昂介绍门派的时候，程昂无意间瞥到了姜倩涟藏在衣袖的纸条，纸条上写的东西跟先前姜倩涟讲过的话一模一样，程昂没有戳破，但其实姜倩涟跟她说话的时候声线都在颤抖。
后续的发展倒是不出所料，程昂鲜少见到姜倩涟，饭点的时候姜倩涟偶尔会出现，跟游戏里随机刷新的npc一样，吃完饭后也就默默离开，根本不管留下来的一堆残羹冷炙。
程昂心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当时的她认为这应该也算是寄人篱下，也就了却了不满。不过现在，她倒是能提要求了，让直系领导跟自己一起出差也没什么吧？
程昂的目光落到坐在身旁的姜倩涟身上，又收回了视线。
程昂夹了一口炒得入味的鸡肉表示赞扬：“赵师弟，很好吃啊，手艺了得。”
赵铁牛晒得黝黑的脸上露出了害羞的神情：“嘿嘿，你们喜欢吃就好喜欢就好，要是喜欢俺做的菜，俺以后天天做给大家伙儿吃。”
程昂笑笑，太容易被收买了吧，要是是自己还是黑心公司的hr遇到这种员工都得烧香拜佛求他别离职。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这里不是黑心公司，也没有kpi，不设考核，没有加班996，更没有拿年终奖威胁人的老板，程昂在这里……过得还算幸福。
想到这个词，程昂自己都愣了神，明明刚开始还十分抗拒来着，程昂笑着将脑海里的想法摒出了脑袋，问出了她最好奇的那个问题：“对了，赵师弟，你的文书是谁给你写的？”
赵铁牛咽下含在嘴巴里的肉块含糊不清道：“啥文书嘞？”
“你今早递到我面前的那份。”
赵铁牛这才想起来点东西：“哦哦，恁说那个啊，那是新来的书生写的？”
“书生？”程昂听到这个称呼倒也不意外，只是为什么是新来的，“不是你们村的吗？”
“不是嘞，好像前不久才来滴，我不知道他叫啥名儿，但听村里人都叫他章书生，村里头要写字送信还有当官的喜欢画画都拜托他。”
“哦？他一般出现在哪里？”
赵铁牛提溜着眼睛回想了一番：“俺们村口吧，他一般就坐在村头吆喝，找他的人还不少嘞。”
“好，我知道了，你们村里是哪个，山下东方向的赵家村吗？”
赵铁牛小鸡啄米样地点头：“没错，怎滴，师姐恁想去哈？”
程昂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对他笑道：“对呢，听起来这位姓章的书生也是可塑之才，打算问问他能不能加入我们门派。”
“哦哦，这样啊，那确实，他有文化的很，不过不知道为啥就是不做官，俺们村里的大地主请他做官他都不要。”
程昂听完站起了身，对桌上的众人摆了摆手：“我吃完了，你们继续，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孙念啃着鸡腿没给程昂一个眼神：“好好，师姐再见。”
赵铁牛想挽留，程昂笑着摇了摇头：“师弟你做得很好吃，只是今天有些累了实在吃不下。”
于是赵铁牛也做了罢。程昂推开了门，也不走动只是倚在旁边，她在门外等了五分钟，等到了出来的姜倩涟。
姜倩涟低着脑袋没看程昂的眼睛：“我们什么时候走？”
程昂靠在木墙上说道：“明日卯时，正门。”
姜倩涟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好、好的。”
程昂盯着姜倩涟半晌又道：“若你不在，我会来寻。”
如果程昂没有看错的话，这句话说完，姜倩涟的身子抖了几分：“好，好的……”
程昂叹了口气，又想自己是不是过火了些，逼着人家做不喜欢的事真的好吗？可不管怎么说，这好歹也是姜倩涟一手创建的门派，虽然没个样子更称不上荣光，可到底也付出了姜倩涟的心血，姜倩涟倒是皇上不急程昂这个太监急起来了。
程昂觉得脑袋里灌着拌不干的浆糊，思绪也跟着紊乱。程昂烦躁地挠了挠头，得得，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也得让姜倩涟觅到个正儿八经的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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