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庶务困扰

和曹瑛母女的雄心壮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朱锦的焦急等待。

因为开书局要向京兆府递申状走一系列程序,朱锦打算自己来,不似开学堂那会儿找大哥朱钦帮忙了。从领取申状模版到准备各项文字材料,朱锦都亲力亲为。

准备妥当后,盖章签押,送去了京兆府前衙,领了签条。就等着每天去京兆府大门的告示板看什么时候有自家的签条号码,看到了就说明京兆府已办完分内之事,已送去礼部审核,再去领礼部发回的签条,再等着看第二张签条的号码。

可朱锦眼巴巴地等了半个多月,京兆府内的都没消息,更别说礼部那头了。朱锦不免有些着急,但又不愿去麻烦大哥,一回生二回熟了,而且在这些寻常庶务上走后门明显不是朱锦愿意干的事,只能继续等。

春来天暖,关月家的马队又出发了,这次还和上次一样,关月和朱纬也跟着去了。关月出发前留下了写好的手稿,大手一挥任由梁沛怡处置,梁沛怡都找好了纸墨字模的合作商家,就等着朱锦办完手续,却迟迟没有下文。

朱锦耐着性子,亲去前衙询问,负责此事的吏员接过朱锦递过去的签条,头也没抬就递回来说:“这一批都递上去了,礼部的事何时了结我们管不住,回去等着吧。”

“那怎么外头告示板上没更新这办事的签条号呢?”

“人少事忙,来不及更新也是有的,没准下次就是办完了一次性更新了,问那么多干嘛。”

来问询的人还不少,一个看着差不多年纪的娘子也得到了否定的回复,叹了一口气。朱锦见状便上前搭话:“娘子也是递了申状的?”

那娘子扯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转瞬恢复无奈的脸色说:“没,是旁的事,但这也忒久了,我听着娘子你的事是要去礼部的,可我这只是在京兆府里的事,年前就递来的,现在还没结果,唉…”

二人互相交流安慰了一下,正准备离开,朱锦看见陆实从后头进到前衙,陆实也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朱锦,正欲抬手打招呼,被朱锦微微摇头制止,陆实随即向外示意。

二人相继来到衙外过道,这里甚少人经过。陆实问:“表姑因何事来到京兆府,可是有事找朱大人?”

朱锦说:“驸马爷客气了,无事找我大哥,是我自己有事递了申状,但迟迟未见进度回复,故来请教问询。”

“表姑可否给我看看签条?”

朱锦将签条递给他,他展开一看,遂解释道:“看这条上的日期和编号,大约已在半月前送交礼部,按以往的流程十日内也该签定结果返还本衙了。”

“刚刚那位吏员与我讲还未见礼部的消息。也不止我,刚刚同我说话的那位娘子说她的事本不用出京兆府的,却也迟迟未见结果。”

陆实礼貌笑笑:“还望表姑见谅,我入衙时日不长,这些事情还不熟悉,若表姑信得过我,我问问,最迟明日有结果送到府上。”

朱锦不愿麻烦他,他既不熟悉就说明未沾这些事务,如果问起来恐也是借驸马之势,便说:“谢过驸马爷了,看今日的情形这也不算什么奇事,就不劳烦了,我再等等便是,京兆府日日进出数百人千件事,也不是只有我这一单事儿悬着。日后如果再有裉结,我再来就是了。”

陆实还想再出口言说要帮忙,朱锦接着说:“不耽误驸马爷办公了,我来过之事还请替我保密,切勿让我大哥知道。朱锦告辞。”

朱锦回到学堂趁着午休时间问了问曹瑛,曹瑛夫家从商,和京兆府打过不少交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外行人不懂的文章门道。

曹瑛听了之后说:“二妹有所不知,本朝虽不似前朝那般重农抑商,但也没有完全扭转。之前你办学堂的手续事关教育大计,也不如商界的事情多,又有大姐夫的加持,自然是又快又好。开书局既关乎文教传道,又关乎赚钱,少了大姐夫这条捷径,就只能等了。生意做得起来的大商户其实都有打点那些各个相关衙门具体办事的吏员,我们家多多少少也有,但是自从大姐夫主掌京兆府,京兆府就难打点了,他查得紧,不让底下人干这些。但是别的衙门他管不着啊,比如遇上咱这次最终由礼部批准签定的事儿,那就有人会去打点礼部。”

朱锦的关注点有了转移,又问:“那大哥他如此不就是断了底下人财路?”

“若是旁的人或许会有龃龉掣肘,可大姐夫什么出身什么能耐,大长公主的长子,定国公府的世子,探花郎入仕,眼瞧着日后就是入中枢的,谁若是敢在这项上有怨言,岂不损了自个儿的仕途?要一时金银还是要长久的名望,他们那些人精还是拎得清的。”

朱锦点点头,听她继续说:“像月儿她们家所在的马队也有自己的法子搭上线,衙门里头也不乏是在道上江湖混过的,拎着两壶好酒切上一块儿酱牛肉找他们也能帮上忙。只是咱们女人家艰难,难做这些。其实如果是他们知道你的身份,怕是也加急给你办了。”

朱锦想到了今日见到的那位娘子,也是不易。

“这种小事,也没什么好亮明身份的,怕给家里和大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曹瑛知晓她的心思,不愿事事都打着朱二小姐的名头,宽慰她道:“咱再等等,总不至于是礼部扣着不发。”

朱锦嗯了一声,陷入思考。

当晚,却是朱钦找到自家二妹说:“今日你去了京兆府衙门办事?”

朱锦愕然,心下怪道这陆实口风怎么那么松,又听到大哥继续说:“是门口守门的老樊瞧见了你,我下值时悄悄告诉我的。”

既然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瞒的,况且她和两位兄弟之间向来没什么秘密,就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朱钦听后也略有皱眉:“送出了府衙的就不好多问了,底下的也应该按日子去问过,但也常有被随便打发回来的情况。说白了,这些事既不是京兆府的重点,也不是礼部的重点,按流程走的多是看人办事的效率罢了。慢了你怪不得他,快了你还得感谢他。”

朱锦又将明观说过的台账一事问自家大哥,直言:“这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和纸墨,还有那么多人力物力。”

朱钦讲:“以前我去地方上任职也遭遇过这些事儿,我是想着力减免的,但毕竟在当地没有根基人脉,这些杂务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遵循前例前规。不止一地一衙如此,难以改变,还不如腾出手去干别的事的,也只能辛苦底下的吏员们搞这些十有**是没用的东西了。我每离开一地官衙,也费了几天功夫带着大家查漏补缺补台账,这不仅是我的事,还有府衙里同一任期内所有官员的事。在建州最后签字画押留存时,在那多年专做保管台账的老吏员还说,得嘞,又多了一堆废纸。每年为了保管好这些旧年台账,防火防水,专人照管的,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朱锦又问:“那在京里也同地方上一样?”

“京里毕竟是天子脚下,许多事讲求快,这也是当今圣上的风格,如果许多事还像在地方衙门上那样一环接一环的章法,怕是台账还没留完,事儿都变样了,待上头知道了,就变成拖延不决,有碍公务了。所以,越往下,台账越多,底下人但求无过,留存了痕迹也好摆清责任,多方扯皮时也好较量。”

朱锦苦笑:“哪怕是大哥你,也难以改变一二。”朱锦知道,朱钦有经世治国的才干和经天纬地的雄心,历任三州四地,都有实绩和口碑,这不仅是大长公主和定国公的光环就能做到的。年前还有颍州会馆的人受民众所托送来些土特产,感谢他当年在当地兴修水利、引进良种的惠民创举。

“大兴太大了,从京城到十九州纵横交错大大小小数百个衙门,便是即将告老的周太傅履历也不过才八州四部,哪里是一个朱钦能改变的。朝廷也太大了,也不是我们一个大长公主府和定国公府能改变的。我听慕统领说,如今四海承平,军中也渐渐染上了这些个文官习气,搞些个台账应付了事。”

“那圣上知道这些事吗?”

“大抵也知道一些,但是圣上哪里会管这些,朝中的人能办事、办好事才是关键,底下一层层怎么样运作,实在无需他来上心。你的事要不要我去问问?”

朱锦连忙拒绝:“不用了大哥,左不过是多等些日子,若真有过不去的关节,我再向你求救。但那位娘子所说不用出京兆府的事儿还请大哥稍稍上心。”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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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录
连载中吴西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