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澜头回体验公安部门的伙食,觉得居然还不赖,有鱼有肉有青菜,营养很全面。
他往嘴里扒饭,凌途锡就在一旁傻站着看。
第一次见面他就发现了,这人的吃相很可怕,一点也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两分钟后,何澜有点吃不进去了,不管是谁,吃饭时被人这么不错眼珠地盯着看,都会没胃口的。
“有那么好看吗?”他拉开旁边的椅子,把另外一份盒饭从袋子里拿出来,“凌警官,要不要一起吃点?”
凌途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借着坐下的动作掩饰脸上的不自在。
何澜调侃道:“怎么了?对我们之前的事念念不忘?都说了,只是意外,不用你负责。”
“咔嚓”,方便筷子被凌途锡掰坏了,一边只有半根,另一边多了个沉重的大脑袋。
他叹了口气,把筷子扔进了垃圾桶,对上何澜笑眯眯的眼睛:“当年的事我们都有责任,不过你当时也说了,出门之后再没瓜葛,所以,能别再提了吗?”
“为什么不能提?”
“对我们两个都不是好事,你也不希望何家再出负面新闻吧?”凌途锡有些难以启齿,“而且,你……结婚了不是吗?”
这下,何澜答应的很痛快:“明白了,没问题,不再提了!”
凌途锡谨慎地打量他的目光,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可信度有多少,又或许是在衡量别的什么东西。
何澜的表情却很自然,去茶水间又拿出一双招待处备用的筷子,递过去:“你们警方是在怀疑我?”
话题转换得突兀,凌途锡停顿几秒,集中精神说:“没查到确切证据之前,我们不会妄下判断,只能说,所有人都是可以怀疑的对象。”
“不用这么委婉吧!”何澜吃了一口排骨,目光往旁边一扫,“咖啡是给我买的?”
三年前凌途锡就见识过他的跳跃性思维,点点头:“没加糖。”
何澜的眼睛又弯起来了:“你还记得。”
凌途锡也笑了笑,但笑的有点尴尬。
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候他没有喝咖啡的习惯,就算偶尔喝也是蹭同事的速溶,所以事后何澜说想喝杯咖啡,并且要求不加糖时,他在自助咖啡机前懵了很久。
他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掏出烟:“对了,还有这个。”
他不抽烟,是看何澜从家里出来时没带什么东西,担心他犯烟瘾又不方便露面才买给他的,没想到何澜只看了一眼,又推回给他:“戒了。”
“戒了?”凌途锡惊讶,局里的老烟枪们戒烟可比戒饭都难。
“嗯,心脏不好,秦医生勒令戒烟。”
“你很严重吗?”
“还好。”
何澜漫不经心的回答让凌途锡的心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犹豫了半天:“怎么回事?那天不是还……”
那天,他在何澜的酒店房间里待了24小时,说起来已经算是第二天早上了。
清醒过来的时候,双人大床上狼藉不堪,垃圾桶边扔着好多个小雨伞,现场简直比他从警以来扫过的所有黄都黄。
要是那时候的何澜心脏病很严重的话,就那种强度,自己早成杀人犯了。
何澜扬了扬眉毛,眼带笑意:“不是说好不提了吗?”
凌途锡应了一声,闷头吃饭。
“你们找到秦满了吗?”
“正在排查道路监控。”凌途锡顿了顿,抬头问他,“秦满这个人,你对他印象怎么样?”
“挺好的,尽职尽责,医术高明。”
他对秦满的评价跟原先差不多,充满了敷衍。
凌途锡不动声色:“听起来是个完人。”
“倒也不是,他每次从国外买的药都价格虚高,你知道了吧,我三年前才回国的,对国外的药价心里多少有点数。”
凌途锡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话外之意:“他黑你们家的钱?”
“嗯,不过,谁不想多捞点钱?”何澜把面前的扁豆角统统挑进凌途锡的饭盒里,“我爸给他的薪水在业内也就中上水平,还要求人家随叫随到,不捞点钱不是对不住大好青春?”
“你还替他说话?”凌途锡看着多出来的豆角,失笑,“不喜欢吃这个?”
“煮不熟的话会中毒的,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命要紧。”
“是不是活得太谨慎了?”虽然嘴上在吐槽,凌途锡还是一口把豆角吃了。
“其实我对别人都没什么看法,无所谓的,我这个身体,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还管别人做什么?所以你问我的看法,没必要。”
凌途锡没想到何澜是个如此佛系的人,忽然觉得佛系也挺好的。
“你这两天确定没动过任何一个黄色药瓶?”
“没有。”
“那你去没去过秦满的房间?”
“去过肯定是去过,但我从不动他的东西,尤其是药品类,万一给人家弄乱了,害的是我自己。”
凌途锡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说:“何澜,我能从私人角度问个问题吗?”
何澜的眉头松开了,目光中带着不明显的警惕:“什么问题?”
“何先生去世快十个小时了,可我在你身上没见到过半点伤心的表示。”凌途锡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什么,“你们不是父子吗?这是为什么?”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本来还算可口的午餐忽然让人食不下咽,房间里的老式石英钟秒针突突突地不停往前走。
何澜被问住了似的沉默了好半天,终于说:“本来我就不伤心,何必要装呢?龙阿姨跟你说过我的身世吧?我妈死了那么多年,我一个人在外面受了多少罪,好不容易靠自己过上几天好日子,他突然跳出来说他是我爸,这算什么?”
凌途锡理解了,忽然对这个身价几十上百亿的集团继承人产生了一丝怜悯。
“你那是什么表情,同情我吗?”何澜都不明白他在悲哀个什么劲儿,“我说,咱俩换的话,你愿意吗?”
凌途锡没吭声。
他无意识地用筷子给米饭戳出一个个小孔,居然真的认真在想,好半天才点点头:“愿意!”
何澜笑出了声:“那不就得了!”
凌途锡也笑了。
偶尔他也会羡慕一下生活无聊枯燥的有钱人们,这不丢人!
他随便扒了几口就急匆匆走了,走之前说一定会抓住秦满,何澜收拾掉残局,没喝咖啡,洗了个澡就钻进被子午睡。
除了床垫有点硬,其他一切都很好。
满分。
熟睡中,他被敲门声吵醒,眯着眼看到老式石英钟的指针,竟然已经是半夜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觉会睡的这么久,睡的这么沉。
可能人在公安局里,就是会比较踏实。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自嘲一笑,爬起来去开门。
门外是楚宵成,他身后站着何肆年,像是刚下飞机,风尘仆仆,一脸沉重。
何澜睡眼惺忪的样子太明显,楚宵成松了口气:“哎呀我说澜少爷,你再不开门我们都想报警了!”
“警察眼皮子底下你们还担心我被宰了?”何澜开了句玩笑,请他们进门。
何肆年打量着环境,似乎不满意:“哥,我接你回家!”
何澜摆摆手:“不用,我住这里挺好的,公司现在肯定很多事,你忙你的。”
何肆年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哥,你是怎么跟警察交涉的?怎么能让爸的遗体留在外面?”
“警察不是在调查阶段吗?”
“嫌疑人已经锁定了,警方发布了通缉令,尸检报告上写了,毫无疑问,爸是哮喘发作去世的,我打算马上办手续带他回家,你也一起吧?”
何澜挑了挑眉:“你消息很灵通啊!”
未公布之前,这些都属于保密范畴,何肆年的手段不一般。
他对何肆年的事业了解不多,不过想想也知道,背靠着那么大一个商业帝国,要是没这点本事,那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何肆年却叹了口气:“秦满竟然会做出这种事,这么多年,爸真是看错他了!”
“他都犯罪嫌疑人了,你还抱怨他有什么用?”何澜拿起桌子上凉透的咖啡喝了一口,“你该怎么办怎么办吧,我今天不想动。”
“哥,你真要留在这里过夜?你身体不好,这里条件也太差了!”何肆年转念间又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给你雇到了最好的保镖,而且看样子秦满很快会被抓到,到时候什么都清楚了!”
见何澜没有改主意的意思,对他的执拗性格向来没辙的何肆年声音又软了几分:“哥,你是长子,是爸唯一的亲生儿子,丧事方面很多都需要你亲自出面,而且,顾副总很担心你,找了你一下午,可你一直没接电话。”
“是吗?”
何澜从枕头底下摸出静音的手机,果然,锁屏界面上一大列通知横幅。
有顾娅的十几个未接来电,也有顾青发来的微信,还有来自龙阿姨的关爱,最新一条是楚宵成刚刚打来的电话和质问为什么不开门的微信消息。
何澜来回滑动几下屏幕,最后点开了短信提醒。
【16:25,凌包子:监控查到秦满从别墅离开后的行驶轨迹了,他出城了,最后消失在乡道上的监控盲区,我们已经派同事过去追查线索了。】
【18:10,凌包子:是不是没吃晚饭?】
【18:13,凌包子:等醒了给我回个消息,我晚饭也没吃,等你一起。】
【18:13,凌包子:这次请你吃好的。】
下章更新9月20日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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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凌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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