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派出所回到“洪哥刺青”，看到大洪铁青的脸色，莫寒贺温雪意心里就知道，完了。
“洪哥，对不起，都怪我太冲动了。”
莫寒抢先一步急着道歉。
身后的女人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不屑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心虚：“大洪，我正当防卫，他理亏的，出什么事儿我顶着。”
大洪十分为难得双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光头，咬着嘴唇思索了好一阵，才缓缓道：“龙哥那边医药费我先垫了，雪意，回头从你工资里扣。另外......”
他看向莫寒：“妹儿啊，你最近来店里小心点，提前打招呼，别黑着天自己来。”
莫寒点头。
温雪意低垂着眼眸，很垂头丧气的样子，默不作声出去了。
莫寒跟了上去。
温雪意靠在墙根，手里已经夹了根烟。
莫寒已经很久没看到她抽烟了，她走到离温雪意一步远的地方，与她并排靠着。
“莫寒，如果这次真给大洪惹上麻烦，我就太对不起他了。”温雪意朝蓝灰色的天空中吐了口烟，声线低沉。
不等莫寒开口，她接着说道：“他肺不好，我一般都会提醒客人别在店里抽，遇上龙哥那样的刺头，也是倒霉。”
酒巷子早就活跃起来了，各家花里胡哨的灯牌以不同的频率闪动着，各家的玻璃上都热热地蒙起一层雾气，争相向外面的人展示这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地方。
可莫寒却丝毫不觉得温暖，一阵冷风吹过，她耸了耸脖子：“至少暂时他们还没来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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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挂着昨夜发生的事情，莫寒在宿舍的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晚，几乎没怎么进入深度睡眠，一早闹钟响起，她整理好就背着包往店里赶。
温雪意昨晚估计就在店里凑合了一晚，莫寒早早去了，就看到她正翻阅着图案册，手里隔着塑料袋捏着一个包子。
“早。”莫寒打声招呼，拉开温雪意对面的椅子坐下。
温雪意把桌子上的一杯咖啡推给莫寒，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早。”
即使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也不能影响日常进度。莫寒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给店里拍宣传视频，她想了几个拍摄角度，心里过了几遍，就准备开拍。
莫寒不太会那种时髦的玩梗拍法，就老老实实拍了些有关消解偏见和刺青文化的知识普及视频。大洪作为出镜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讲起刺青来倒也一点不含糊。
温雪意则从第一个客人进来开始就没休息过，莫寒也想让她讲讲，她一个眼刀刺向镜头，让她一边拍去。
工作状态下的温雪意，好像换上了“闲人勿扰”的皮肤。
收集了足够的素材，莫寒就在店里找了个不妨碍人的角落剪视频，给大洪看过后，传到了她创立的账号上。
账号名字就叫“洪哥刺青”，视频下还带了定位，方便附近的人看到。
刚发没一会儿，莫寒的手机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打开一看，才发的视频底下，竟然已经有了十几条留言。
[光头哥说得好！大清早亡啦！一直觉得纹身很酷！]
[这家店我好像见过，老板看起来憨憨的哈哈哈]
[哇，小姐姐好美！是纹身师吗？有账号吗？（流口水）]
[提醒一下，未成年还是不要去弄这些哈]**
莫寒给几个评论依次点了赞，一两分钟的工夫，那条夸纹身师美的评论冲到了热评位置，后面的追评也很快变成99 。
[我kkk，好凶的姐！好美的姐！突然有个纹身想去扎一下]
[姐姐！我在互联网爱上的第279位姐姐！嫁给我，求你！]
[我有事去趟这家店...]
......
莫寒皱着眉头，每刷新一下，就有更多的点赞和评论涌出来。
或许是给新账号的流量福利，这条好像...爆了。
而且爆的点还是...温雪意的颜。
莫寒眉头皱得更紧了，视频下面的互动已经超出她设想的范围。她抠抠脖子，拿着手机去给大洪看。
没想到大洪早就一边看手机一边乐呵上了，看到莫寒过来，他指指视频，笑道：“莫寒，不愧是高材生，你真有两下子！店里有你们俩可真是我的福气啊哈哈哈哈！”
莫寒哈哈干笑两声，心里却笑不出来。她知道温雪意美，刚刚被温雪意赶的镜头是自己私心留下的，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那个......”莫寒朝温雪意晃晃手机，“去账号看看，你好像火了。”
说完，她顿了顿，语气有些怪异地补充道：“好多人要给你当老婆呢。”
温雪意没听清似的抬起耳朵往莫寒那边凑了凑，视线却丝毫没从客人的皮肤上离开。
算了。莫寒摆摆手，继续回复评论。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在评论里“老公老婆”乱喊，一股无名火开始在心底燃烧。
送走了上午最后一个客人，温雪意整理好工具，摘下口罩手套，捧起茶缸来连喝了好几大口。
“累死了，老娘腰都快断了。”她用手来回扇着额角的汗，从屁兜里掏出手机慢条斯理地看了看。
越看，女人嘴角提起的弧度越大，到最后直接哈哈放声笑了起来。
莫寒瞥了她一眼，知道她看到那些评论了，打趣道：“选好让哪个当你老婆了吗？”
温雪意一听，笑得更放肆了：“好说！只要她们来我这纹身，我照单全收不嫌多。”
莫寒在心里暗暗哼了一声。
大洪那边的线上店铺接二连三涌入很多订单，好大一会儿了，他都还没处理完那些信息。毕竟店里就只有温雪意一个主力，即使他亲自出马，也排不完那么多单子。
他喜滋滋地自言自语：“好日子要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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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突然这样忙碌起来，龙哥那边也再没出什么动静，温雪意和大洪两个每天在操作床上累的抬不起头。
而莫寒，十分欣慰自己能帮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已经凑齐了钱，给莫伟志那边汇过去了，据联系她的那个男人说，估计没两天就可以先放出来，但后续还有什么流程就不确定了。
再有什么流程，她也不想管了，再管她是狗。莫寒心里想。
为着这些钱，她从学业上分了多少精力出去，又要再挤出多少休息时间来补上，这都是没办法换算成钱的。
临近学期末，除了应付各种学科论文，为研究所实习做准备，是她每天做完店里的线上运营工作后第一重要的事情。
就这样按部就班地过了一段时间，一天下午，师妹秦天忽然在线上联系她，说有事必须当面跟她确认一下。
午休时间，她们约在了图书馆旁的小超市。
许久不见，秦天看起来也被期末折腾得有些憔悴。她拉着莫寒走到货架深处，有些担忧地问：“师姐，我记得之前宋教授给我分享过你正在研究的一个项目，是要准备发表期刊来着，是吗？”
“是有这么回事，我写得差不多了，给宋教授再改改，就可以投了。”莫寒毫无隐瞒地如实说道。
“师姐，你那个主题，是不是研究小鼠肾脏氧化应激[注1]的？”秦天进一步问道。
莫寒点头，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从背后窜了上来。
秦天从手机里找出一张截图给莫寒看：“是这个吗？”
那是一篇排好版的论文，整版都盖着“样稿”字样的水印。莫寒扫了一眼论文题目，小声读了出来：“小鼠肾脏氧化应激与......”她的小腿肚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视线移到下一行，看到作者时，她简直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作者是隔壁组的孙老师，而第二作者竟然是......
艾小荷。
又确认了几遍，虽然些细节不太一样，但大部分的思路和实验数据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论文怎么......”莫寒望向秦天。
“师姐，孙老师是我舍友的导师，她拿出这个论文夸艾小荷厉害，让他们也多发期刊，我舍友分享给我，我一看，就感觉有点不对......”
秦天一边说着，一边去看莫寒的脸，生怕说哪里说重了再次打击到她。
见莫寒呆呆的没反应，她骂道：“这完全可以举报她！本来找别组老师一起**文就很过分，还抄袭，太过分了！”
“我想起来了。”莫寒仿佛没有在听秦天说话，“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们两个在奶茶店，她说要从我电脑拷贝资料，中途我去帮她拿奶茶......”
说到一半，她摇了摇头，似乎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艾小荷是那种人。
秦天看起来比她还急，她连连骂了几句，又心疼起来。
“师姐，没了这篇论文，你申请研究所的事......”
莫寒早就想到了这点，摇了摇头：“悬了。”
这件事的疑点还有很多，就算被艾小荷偷了论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投到知名期刊上，还出了样稿，多少了解点的人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她也想过找艾小荷对峙，但对方线上不回，线下也找不到人。
然而当莫寒去找宋教授说明这件事的时候，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再次深刻了解到一样东西的重要性——关系。
她从宋教授办公室出来时，望着灰蒙蒙的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
宋教授知道这件事后颇为惊讶气氛，但莫寒提到举报后，他便不做声了，沉思良久，他说出了莫寒这辈子都不会忘的一句话。
“艾小荷和孙老师的关系很硬，如果去举报，学院大概率不会有实质性处分，可能只会影响你自己的发展。”
一滴滚烫的眼泪划过脸庞，很快被风吹凉了，她看到眼前的世界，似乎在随着眼眶中的泪水一同坍塌、融化。
[注1]：“小鼠肾脏氧化应”是在知网搜的医学类关键词，因剧情需要有诸多不严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注2]：我发誓这件事还没完！
支持莫姐不当受气包的举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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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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