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对上女人含笑的双眼：“你别太过分。”
“你忍心让我干瞪眼看着吃不着吗？”温雪意虚虚地晃了晃扎着针的手背，“昨晚吐得胃都空了，饿得疼。”
“霍令杉是你什么人？”莫寒直截了当地问。
温雪意撇撇嘴：“认识的人。”
“行。”莫寒点了点头，她想起方才门外偷偷听到的对话，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两人之间必有猫腻。
不愿意说，她干嘛还自找没趣呢，温雪意想让她做什么，她照做就是了。
莫寒走到温雪意的床前，面对着她斜坐下，拿起筷子和勺子，依照她说的，舀一勺汤，挑一筷面，顶上又夹一块笋干，摞得高高的递到温雪意嘴边。
温雪意开心了，张开嘴发出“啊”的声音向莫寒那边倾过去，一缕发丝垂落，她顺手别在耳后。
面条还热乎着，诱人的香味让温雪意嘴角微翘，唇瓣弯出好看的弧度。
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恩爱亲密的情侣。
这时，“砰”的一声，房门从外面被一把顶开。
“她就是那个理由，是吗？”
霍令杉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怒气冲冲得瞪着温雪意，身居高位带来的凌厉气质已被疲惫和失落侵蚀大半。
而对方却只看了一眼，马上和没看到似的，不紧不慢张嘴吃下了莫寒手里那一勺面汤。
她轻闭双唇，一下一下满满咀嚼着，完全不顾一旁的霍令杉，就连莫寒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回答我。”霍令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温雪意才慢悠悠将眼神落到她的身上，语气轻飘飘的。
“我们已经睡过了。”
莫寒完全没预料到温雪意会这样说，她一下子站起身来，想向霍令杉解释什么，可只是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
她们确实在一起睡过很多次，虽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每次一起过夜都是十分复杂混乱的情景，就连莫寒自己也无从说起。
“所以，她知道你脖子上的纹身是假的，是因为你们早就睡在一个被窝里了是吧！”
霍令杉的嗓音压地更低了，不带一丝感情，冰冷无比。
温雪意仰靠在床上，毫不心虚地直视霍令杉的眼睛，似乎在用眼神告诉她：你早就没有机会了。
霍令杉抿了抿唇，走上前去，在温雪意的床上用餐桌上放下托盘，随即扭头就走了。
压下门把手的瞬间，她冷冷道：“医生说打完这瓶药水就可以不用在打了，再有三天，应该够你恢复身体的，我就不来打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外的脚步声慢慢在走廊尽头消失，温雪意望着托盘里的东西出神，那是一碗浓浓的白粥，旁边放着清水、药、和几块糖。
本该升腾的热气的粥已经完全冷掉了。
“这下你满意了吧？”一直旁观的莫寒淡淡道。
温雪意冷哼一声：“你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我当然什么都不知道！”莫寒突然歇斯底里起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音量增大导致嗓音略有沙哑，她清了下嗓子，低下头转身背对着温雪意。
“抱歉。”偌大的病房回荡着她的尾音，让她感到有些窘迫，“我不该在你们之间搅和。”
床上的女人吸了下鼻子，别过头去看窗外，然而窗帘遮挡住了大半，她只能从两片窗帘之间的缝隙里一窥外面的景色。
莫寒轻叹了口气：“更不该与你搅和。”
听到这句，温雪意转头看了眼莫寒，见对方并没有看自己，随即又把视线收了回来。
“嗯。”这是她沉默许久后给出的回应。
“假期我可能比较忙，就不会经常去店里了，会尽量在线上完成账号运营工作，有事的话，再联系。”
说完，莫寒起身也离开了病房。
有事再联系，言外之意，就是没事不要联系。
病房只剩温雪意一人，她浑身无力地躺下望着天花板，一行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脸庞，“啪嗒”一声，在枕头上洇出豆大的深色痕迹。
******
医学研究所的实习工作强度很大，再加上这个名额是宋教授动用了自己的关系为莫寒申请的，她一刻都不敢懈怠，总觉得要付出十二分的努力来才不算辜负宋教授的栽培。
做学术研究的生活是枯燥的，但莫寒却并没有感觉乏味，甚至觉得能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和实验中，是一个能让人安下心来的难得机会。
毕竟上一个学期，接连发生的事让她很难有不中断的大片时间用来学习和科研。
研究所设有食堂，但不提供住宿，位置又有些偏，为了能节省时间做实验，莫寒花五百块钱在附近的旧小区租下了一个简陋的单间。
房间不大，摆下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和一张桌子后，就很难再容纳别的家具了。莫寒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不高，把学校宿舍的被褥搬过来往床上一放，房间就算收拾好了。
这里的位置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学校里和她关系最近的邓悦，也只是知道一个大致方位。
当然，她也没有告诉温雪意。
对方确实按照莫寒说的，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就连有几次账号运营相关的工作问题，两人像是在尽量回避直接交流一般，都是通过大洪转达。
很多个寒冷的夜晚，莫寒手脚冰凉地蜷缩在小床上会忍不住回忆起与温雪意发生的点点滴滴。几次她也想在手机上搜索下霍令杉的来头，几次输入又作罢。
大多数时候，实验数据和化学公式都占据了她大部分的脑部活动时间。知识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防御机制，只要不停地大脑中运行，就不会空出时间来想别的东西。
莫寒在学术上自身难以掩盖的天分和后天付出的努力，在研究所的所有导师那里都是有目共睹的，同期的几个实习生都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年龄不大，搞科研却严谨地像个老手的女生。
作为莫寒与研究所的推荐人，宋教授也不时地出现在研究所，他了解莫寒的研究课题，也了解她在研究所的项目。
对于宋教授的出现，莫寒更多的是感激，每次他来的时候，他们就会相约一起在食堂吃午饭，讨论些研究上出现的困难。
按照年龄算，宋教授几乎都是莫寒父亲的辈分了。多少受到莫伟志的影响，起初，莫寒很难在宋教授这样的中年男性面前放得开，甚至带些防备心理。
但对方温文尔雅，言谈举止都与莫伟志那类男人截然不同，又在学业上帮助她很多，渐渐地，莫寒也能在宋教授面前放开些了。
就在日复一日的研究所生活中，一年慢慢走到了尽头。
元旦就要到了。
研究所发通知放一天假，大部分兢兢业业了一整年的研究员都欢天喜地地早早在家陪家人过节。
莫寒没有可以回的地方。
如果后面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她曾想过，或许可以在“洪哥刺青”，和大洪，和温雪意，从附近饭馆买些酒菜，把店门一关，三人在暖气足足的店里热热闹闹地吃上一顿。
她虽然话不多，但她爱听温雪意和大洪拌嘴，那女人的嘴巴不知道是在哪里修炼过，怼人一套一套，听了无伤大雅，回味起来还有滋有味。
然而，她现在已经不敢把这种幻想拿到明面上来了。
元旦这天，莫寒照常来到了实验室，观测实验数据也不用区分工作日还是节假日。
整栋楼都没有什么人，保洁阿姨也早早收拾完，赶在午饭前回家了。
莫寒独自一人在实验室记录着仪器里的数据，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也有些饿了，她脱下白大褂，一边想着今天食堂还会不会有人值班，一边快步朝食堂赶。
刚拐过实验室外的路口，一个没注意，与也是刚从对面拐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双方都急忙说道，但等两人看清对方是谁时，却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宋教授，您怎么在这里啊？”莫寒望着面前这个比她高一头的男人问道。
“今天元旦，我猜你可能就在实验室加班呢，顺路来看看你。”宋教授抬高手里的一个保温盒晃了晃，“走，咱们去食堂一块吃饺子去。”
莫寒没有推辞，欣然同意。
食堂空荡荡的，十分冷清，档口果然都没有开，莫寒和宋教授找了个靠里的座位，面对面坐下。
他们在这里一同吃过几顿午饭，莫寒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她早把宋教授当成亦师亦友的贵人，此时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男人手里的保温盒里。
“宋教授，是什么馅的饺子啊？”莫寒问道。
“猪肉酸菜的。”宋教授打开盒子，里面有上下摞起来的两个小碗，他递了一份给莫寒，“尝尝，我昨晚包的。”
根据邓悦以前的八卦，宋教授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目前应该是单身状态。单身男人有这样的心思和手艺，倒也十分合理。
莫寒也不过多推辞，夹起饺子，一整个放进了嘴里。饺子是好吃的，看到莫寒吃得开心，宋教授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弯弯的。
“您手艺也太好了，真好吃，谢谢您还来这边跑一趟。”莫寒嘴里的还没完全咽下去，筷子已经伸向第二个。
对面的男人只是握着筷子，来回翻拌着离他最近的那只饺子，并不往嘴里送。
“莫寒，其实我是有事情来找你，想问问你的意见。”宋教授犹豫片刻，终于开了口。
莫寒生气：冷脸喂饭
霍令杉生气：冷脸端水端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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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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