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邓悦提议大家摇骰子喝酒,莫寒没玩过,kiki就和她两人一组。

她把骰子递给莫寒,“你来摇,我来喊数。”

邓悦是玩这个的高手,就连kiki都要失误好几次,莫寒不好意思让kiki喝酒,不时得也替她喝几回。

几轮下来,莫寒感觉头晕眼花,在酒精的麻醉下,话也渐渐多了,和kiki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很多。

这时,舞池的乐队忽然换了一首慢节奏的曲子,女主唱低沉的嗓音和曲子忧伤的风格适配度很高,刚刚还在蹦跳的女孩子们伴着这首歌,慢慢舞动了起来。

莫寒听过这首歌,是她很喜欢的一位外国女歌手唱的,名字是《Tomorrow Never Came》。

她向来不习惯去细品歌词,但女主唱发音吐字清晰,盖过了周遭所有的嘈杂。

不知不觉,她随着旋律再次陷入消沉。

kiki捕捉到莫寒情绪的变化,顺势搭上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陌生的香水气味涌入莫寒的鼻腔,理智告诉她这样不太好,用手撑着身体想要拒绝,但kiki握着她肩头的手却随着音乐的节拍,一下接着一下轻拍起来。

昏暗的光影下,kiki和心中的人轮廓重合,她使劲眨了眨眼。

就一次,就这一次,她可以这样假装是在抱着温雪意吗?

一瞬间,莫寒心里一直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也彻底断裂。

她不再挣扎,双手紧紧抱住kiki的腰,伏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情绪的闸口被打开,就难以再关上。莫寒哭得不管不顾,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目光。

kiki再专业,此刻也心疼了。她温柔地抚摸着莫寒的背帮她顺气,任凭莫寒用力搂着。

邓悦几次端起酒杯,想喝又放下,一边点头一边安慰道:“莫莫,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们莫莫真的受委屈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情绪上头,干脆挤过来莫寒和kiki这边,搂着她们两个一起流了一会儿眼泪。

直到乐队唱完这一曲,又换了下一首轻快的歌时,莫寒才慢慢从kiki怀里抬起头,脸上挂着泪花,懵懵地呆坐。

“对不起,我有点喝多了。”临走前,莫寒再次朝kiki道歉,对方却只是莞尔一笑,

“没关系,希望你以后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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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的日子出乎意外地平稳,不用再去研究所,也不用再去刺青店,莫寒的活动范围一缩再缩,除了偶尔和邓悦出去几次外,几乎都猫在家里整理论文,非必要不出门。

很快,年关将近,莫寒的房子也马上要到期了。在她考虑接下来跟房东续租多久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后来很久,莫寒时常还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接起这通电话,她的人生会不会又是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轨迹。

显示屏上陌生的号码和归属地让莫寒放松了警惕,然而接起来后,听筒那边却传来熟悉的嗓音。

甚至连对方还未开口,只是习惯性地说话前先用嘴巴吸气,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一响,莫寒就已经把他认了出来。

莫伟志见莫寒这么快就接通电话,欣喜异常。

“诶哟!猜我是谁!”

莫寒只想手机关机扔进垃圾桶里。

“有事?”她瞬间变了语气。

莫伟志“嘿嘿”笑了几声,寒暄起来:“咋说,马上过年了,哪天回来呀?你可是好久都没回家了哇。”

莫寒白眼都懒得去翻:“我已经在自己家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莫寒。”莫伟志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我知道,前一阵,我是给你添麻烦了,说实话,我一个大男人,让孩子筹钱,说出去也是挺丢脸的。”

她强压着厌恶和火气,没有吭声。

见莫寒不理会,他的口气更缓和了些。

“我这些天打工也挣了点钱,咱爷俩也一块过个年,你看咋样?”

“不用了。”莫寒直截了当地回绝,只要一想到和男人在一个屋檐下,她心里就已经开始泛起了恶心。

莫伟志却没有放弃劝说,甚至他深知怎么样才能戳中莫寒的弱点。

“你大姑,这两天又住院了,大夫说情况不太好,可能......我寻思你回来看看呗。”

闻言,莫寒心里的某个位置揪了起来,钝钝地发疼。

上一次为莫伟志借钱的时候,大姑莫晓玲就在电话里说过一嘴身体不适的事情,没想到几个月过去,她竟病情加重到如此地步。

“再说。”说完便挂了电话。

莫伟志前科太多,莫寒不得不留个心眼。

她直接拨通大姑的电话,等了好久才接起来,莫晓玲虚弱地“喂”了一声,听到是莫寒的声音,立马振奋起了精神。

莫寒听出了大姑在强撑,心里又酸又苦,

“大姑......”她声音有些哽咽,“我学校没事儿了,过些天我回去,咱们一块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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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榆树镇与大多数北方的镇子没什么两样,下雪的时候,是无尽的白,不下雪的时候,是无尽的灰。

莫寒的姑父在早年间离世了,莫晓玲的兄弟姐妹又大多在榆树镇,为了方便照顾,她转到了榆树镇的镇医院,已经住了有大半个月。

火车转客车,客车转面包车,两天的颠簸后,莫寒背着行李,在门口买了一兜苹果,来到了镇医院。

镇医院是榆树镇唯一一家公立医院,医疗条件说不上好,但也再无其他。

住院部是一栋灰黄的矮楼,内里的装潢还保持着上世纪**十年代的风格,下半部分刷着暗绿色的墙漆,已有多处剥落又修补过的痕迹。

莫晓玲的病房在二层靠里,推开门去时,病房里积攒多时的污浊空气好似有了形状,如一个许久未做清洁的肥硕之人,与莫寒撞了个满怀。

三人间的病房略显局促,靠门的床位空着,中间的病人蒙着被子睡觉,看不清容貌。莫晓玲在靠窗的位置,半仰靠着,正闭目养神。

刚过了午饭时间,病房里弥漫着一股不太新鲜的饭菜味道,莫晓玲的床头放着一个干净的铝制饭盒,没有打开,看不出是刚吃完,还是没打开过。

“大姑。”莫寒远远的叫了一声,音量很低,害怕打扰到另一位休息的病人。

莫晓玲闻声转头,看到来人是莫寒,蜡黄的脸上有了几分神采。

“寒寒,你回来啦!”说着,朝莫寒伸出了手。

莫寒放下行李,走上前握住,温凉粗糙的陌生触感让她十分不踏实。

“回家看了吗?”莫晓玲寒暄了一番,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句。

莫寒没有作声,顿了顿,淡淡道:“大姑,我不急着回去,多陪陪你。”

莫晓玲苦涩地笑笑,劝说道:“你爸......伟志,他前几天还来看我来着,硬给我塞了两千块钱。你也大了,有些事也别太计较了,怎么也算是一家人,一块儿好好过个年。”

这样的话莫寒长大离家后,在各个亲戚那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她咬了咬牙,压下了心中想要反驳的冲动。

“家人”这个词在她听来,八辈子也不可能和莫伟志扯上关系。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这时,莫伟志好像早就知道了莫寒的行程一般,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看到莫寒皱着眉头的样子,莫晓玲捏了捏她的手背,示意她快接。

那边的男人听起来心情不错,扯着嗓门跟莫寒打招呼:“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我开车接你去呀!”

“你哪来的车?”莫寒问。

莫伟志十分牛气地哼了哼道:“早跟你说了,挣了两个钱,弄了个车开开,干活也方便。”

“啥时候回家,带你好好吃一顿!”

莫寒还在对车的来源将信将疑:“你这最好是个正经活儿,车最好也是正经买来的,要是再出了什么岔子,我不会再给你掏一分钱。”

“钱钱钱,天天就是个钱!”莫伟志有些不耐烦,“看完你大姑赶紧回家,我有事跟你商量。”

后半句话让莫寒心中一沉,最后的平稳心情也被消耗殆尽。

四十分钟后,莫寒出现在了那个在广泛意义上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她家是穷的,房子自然也是破旧的。单身多年的莫伟志不懂得打理,莫寒在家的时候,里外家务都由她来操持,她出去念书以后,只要这个家勉强能供他睡上一晚,其他的也就完全不在意了。

榆树镇说是镇,但实际上更贴近于城乡结合部,超过四层的楼全镇找不出几幢来。

爬上一段巨大的上坡路,再拐过一个弯,来到一片低矮的平房区,看到一户人家的院墙是用石头混水泥垒砌的,老式的铸铁门是生锈的,那就是莫寒的家。

好久没回来,看惯了桐市的车水马龙和高楼林立,乍一看自己家的老房子,竟觉得破败到令人惊异的地步。

铁门没有锁,莫伟志应该在家。

莫寒伸手推门,一大片斑驳脱落的黄褐色铁锈便脱落下来,黏在了她的手指上。

厌恶的感觉从心底升腾,她在石头院墙的积雪上用力抹了抹,蹭掉了锈迹。

莫伟志从屋里炕上看到了莫寒,急急忙忙出门来迎接。

“回来啦!”他一边说着,一边要去接莫寒背上的行李。

莫寒却反方向用了力,阻挡了莫伟志的动作。

男人感受到自己被拒绝,双手收回,局促地搓了搓,老茧和冻伤的裂口发出“嚓嚓”的声响。

“进屋吧,外头冷。”他重复说着,走在前头为莫寒撩开门帘。

随着男人的动作,莫寒本能地微微屏起了鼻息。然而当她走进屋子里时,预想中的酸臭汗味并没有出现,反而有阵阵的肥皂清香。

莫寒正疑惑着,就听得里屋传来有人下地穿鞋的趿拉声。她看了一眼莫伟志,对方却撇开了眼神不与她对视。

“莫寒?是莫寒回来啦?”

是个女人的声音,莫寒印象里从未出现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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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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