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意顺着莫寒的眼神再次看向门外,外面一片漆黑,像无底的黑洞要将她的心神全吸进去。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声,对莫寒道:“你这个小姑娘,还挺厉害,跟我说,怎么还把那水果刀都带上了,这是准备大杀四方?”
莫寒避开她的目光,拿起花生露,仰头把最后两滴倒进喉咙中。
打了个饱嗝,才幽幽回答:“那把刀是我用来自我了断的。”
这话把温雪意惊了个跟头,当时她还以为莫寒是要跟那些人拼个你死我活。
甚至在去榆树镇之前,她已经想过说不定要去警察局捞犯了事儿的莫寒。在她心里,她为了自保,干出任何出格的事情都不意外。
只是有一点,她唯独不可能拿刀向自己。
“什么?你......”女人盯着她,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迟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白天发生的事情太过混乱复杂,出于对大脑的保护机制,莫寒回想起来,只觉得是一片恍惚和昏暗。
“反正也没啥意思。”她轻飘飘地回答。
对面的女人“砰”的一拍桌子,两弯细眉竖了起来。
“不许你那样想!更不许你做那样的蠢事!听到没!”
莫寒眨眨眼,抿嘴笑了一下:“怎么,这么怕我死啊?”
“我没跟你开玩笑!”她严肃地看向莫寒,“以后这些话不可以随便挂在嘴边!要避谶,知道吗?”
什么避谶不避谶的,莫寒不太信那一套玄学的东西,但她看到温雪意担心的样子,她心里还是有点小开心。
“知道了。”她答应下来,再去侧眼看时,对面的人明显松弛了些。
如果早像这样有温雪意在,她也绝对不可能毫无退路,绝望地做出那样的选择的。
“谢谢你。”莫寒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谢什么?谢我来找你?还是谢我跟你睡觉?”
女人又在调笑人了,她双手插兜,翘着二郎腿,靴子在地上来回轻轻点着地,上半身微微向莫寒倾斜,抬眼望着她笑。
又来了。莫寒听她说“睡觉”两个字,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脸就先热了。她缩了缩脖子,假装看地砖上的裂缝。
“在外面呢,别瞎说。”她小声道。
温雪意更来劲了,“睡觉怎么啦,谁不睡觉啊?”她嘻嘻笑着,“对吧?”
下午二人在旅店大胆初试的场景在脑海中闪回,小腹部紧跟着传来阵阵绞动着的酸麻感。
那个额发被汗水濡湿,在她身下宛转求饶的女人,与现在得意洋洋一脸流氓坏笑的她判若两人。
果真如此。莫寒这回完全确认了,温雪意这个女人,只有比她更强势,她才会变得老实乖巧。
而且她好像,更喜欢当那个掌控者。
“你笑什么啊?”温雪意看不懂莫寒脸上忽然浮现的诡笑,不踏实地问。
莫寒摇摇头:“没什么,咱们回去吧。”
夜深寒重,麻辣烫带来的热量堪堪禁得住两人赶回旅店。只是旅店里的一小片暖气也无法给她们续上更多温暖。
太阳能热水器的水也很有限,稍微冲了冲就开始流凉水,她们只好随便清洗了下,再次回到了被窝里。
初尝禁果的两人,再次躺进一个被窝里,很难不再擦出火花。
被子里还残留着两人激情过后混杂的体香,莫寒红着脸背对着温雪意侧躺着,小心翼翼地不敢与身后的女人有一寸的肌肤接触。
她看到枕头上掉落的一根长长的头发,那是温雪意的。
竟然真的发生了,她竟然真的那样做了。莫寒闭眼想了一会儿,又睁开眼想了一会儿,越复盘这事儿脑子越精神。
这算什么,这该怎么算,她想不明白;谁先开始的,又是谁鼓动的,她也记不起来。
“温雪意。”她小声唤身后女人的大名,“你会对我负责吗?”
女人咳了一声:“啊?”
莫寒转过身面对她,眼睛在月光下莹莹发亮。
“你,会对我负责吗?”她又重复了一遍。
然而她却看到,女人的眼神有一瞬的心虚和躲闪。
像决定以身相许的痴情女人,在问自己的多情伴侣讨要一份专一。
莫寒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在她即将放弃时,温雪意却答应道:“会啊,怎么不会,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真的假的?”
“你爱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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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冷空气从地面反上来,莫寒是被冻醒的。一夜拘谨的睡姿让她的肩膀有些酸痛,她小心翼翼翻了个身,却看到温雪意似乎早就醒了,正半睁着眼睛望着她。
“早。”她说道。
“早。”莫寒应了一声。虽然不是第一次和温雪意过夜,但一早就这么暧昧的说早安还是前所未有的经历。
她向上拉了拉被子,只露出一双眼在外面,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等一下,莫寒在心里喊停。
还继续这样柔弱的话,温雪意会蹬鼻子上脸,这是她昨天确认过的定理。莫寒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重新回答了一遍。
“早!”
“一大早发什么神经。”女人瞥了她一眼,“快起床吧,早点上医院去。”
“噢。”莫寒吐了吐舌头,麻溜地穿上了衣服。
作为镇子上唯一的公立医院,榆树镇医院里天天人满为患。莫寒倒是见怪不怪,她早就知道了,这世上多的是身陷病痛的人。或者说,痛苦,才是人生的常态。
如果幸运的话,她自己以后就会成为一名医生,做真正对世人有用的事情。
狭窄的医院走廊密密麻麻全身人,排队取了片子,又排队给医生看了,最终确诊,确实是有轻度骨折。
温雪意对这里医生毫不在意的态度很不满,一直抱怨要是治得晚了留后遗症怎么办。就连莫寒自己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更给她添了一把火。
好在伤情不严重,不至于到做手术的程度,固定好受伤的关节后,再吃点药,好好养着就无大碍。
当然更重要的是,不用掏昂贵的手术费钱。
“走,拿药去。”一拿到医生给开的药单,温雪意就拽着莫寒往外走,生怕晚一会儿吃药就影响她恢复。
治疗费连带一个疗程的药钱,有一千多块。在付钱的窗口,温雪意拦下了莫寒,没给她掏口袋的机会。
她特别爽快地扫码支付完,又对照着胆子一一核对好药品,才递给莫寒:“记得和车的钱一起还我,利息就不跟你要了。”
整个过程莫寒垂着头一言未发,只再最后点了点头表示她记住了。
不论她如何摸索与温雪意的强弱关系,只要涉及到钱的问题,再强势的她都会瞬间缩成那个自卑、贫穷的可怜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莫寒一下子萎靡了。
或许只有在物质上也占据强势地位,在感情上才能也掌握真正的主动权。
但是......莫寒想到温雪意那个至今还没有说破的身份,如果是真的,那是莫寒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经济实力。
“你想什么呢?要不要先吃药?”温雪意见她表情呆呆的,抬起手肘捅了捅她的手臂。
“没什么,回去吧。”莫寒回答道。
正当她们要离开时,莫寒的衣角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莫寒?你咋来啦?”
循声回头看,是莫晓玲在身后叫她。
莫晓玲一个人排在药房窗口的队伍里,佝偻着身子,臂弯里挎了个布口袋,臃肿的棉袄让她看起来需要占据更大的空间,前后的人都自动让出了比别人多了半尺的距离。
“大姑......”莫寒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药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啊?哪不舒服啊?”莫晓玲拉着莫寒上下看了一遍,发现了包着纱布的小拇指。
她轻轻捧起莫寒受伤的那只手,心疼地吹了吹:“疼不?”
莫寒摇了摇头,犹豫要不要把昨天的事情和她说,甚至都不确定这整件事情,莫晓玲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这种猜忌亲人的感觉让她有一瞬间的脊背发凉。
不料莫晓玲却先开了口,她望着莫寒的眼睛恳切地问:“这两天上哪去啦?回家看看没有?”
“回了。”
听到莫寒肯定的回答,莫晓玲垂下头,挤了挤浑浊的双眼,叹了口气:“唉,你爸他非要找那个女人,我说不动啊,又怕你生我气,就一直没告诉你,你别怪大姑......”
说到这里,她又看了眼莫寒,眼神里带有几分关切和谨慎。
看样子,她并不知情。
“大姑。”莫寒做出了决定,她想让这个优柔寡断的大姑彻底看清楚自己的弟弟是什么货色。
“莫伟志和那个女人,把我拉回去嫁人了,这伤,就是办事儿的时候闹的。”
“什么!你说什么!”莫晓玲瞠目结舌愣住了。
“你们.....他们还给你办事儿了?”手里的布口袋“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她双手紧紧抓住莫寒的袖口,越拽越用力。
莫寒点了点头:“是李家那个傻儿子。”
莫晓玲的情绪激动起来,她又急又气地骂道:“他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啊?他们......”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她突然顿住了,表情因疼痛而扭曲地厉害,还没来得起用手去捂住腹部疼痛的位置,莫晓玲就直直地倒下了。
人群一片哗然。
医护人员很快把莫晓玲抬进了抢救室,然而她肝部的病灶已经大面积扩散,再加上她为了省钱,一直都在采取最保守的治疗方式,此刻若采用手术,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莫晓玲被护士推出来时,已经是下午。
莫寒守在病床前,紧张地看着她随呼吸而低低起伏的胸口,生怕下一秒,那起伏就归于平息。
温雪意一直陪在莫寒身边,此刻刚从外面买了晚饭回来。她把一笼热乎的小笼包和塑料杯装着的小米粥放在桌子上,望着莫寒一动不动的身影,没有打扰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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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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