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
鸟类惊啼划破寂静上空，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这道轰鸣穿透力极强，冲击出的声波压得倪岁檀耳膜一抽一抽的疼。
她暗道：“若是凡人在场，恐怕耳膜……究竟是何方人士弄出的动静？”
等待半晌后，轰隆声逐渐消逝，倪岁檀稳心定神，开始打探四周的状况。
只见不远处鸟兽惊飞，浓烟砂砾缭绕于上空，倪岁檀鼻翼噏动，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铁锈味。
倪岁檀手诀一翻，唤出一把长剑。她握着剑柄，警戒望向四周。
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林，光线只能透过叶与叶之间的缝隙斑驳照射在地上，彼时静谧的场景，让刚才的巨响仿若错觉，但鼻腔里若有若无的血味提示着倪岁檀，这一切没那么简单。
树与树的距离不过咫尺，繁茂枝叶将前路挡得密不透风，倪岁檀手起剑落，快速开出一条新路。
就在她快砍完最后一根碍眼的树枝时，背后骤然起了一股微不足道的灵力波动。
倪岁檀面不改色，剑尖继续挥向树枝。
……
这是一只一阶青蛇。
它利用本体青绿的颜色与树叶融为一体，完美蛰伏在暗处。
面前的人族修士散发着灵力的甜香，青蛇竖起眼瞳，感知到这个人族修士的修为甚低，眼眸中打量瞬间化为垂涎。
“嘎吱——”
人族修士无意中踩到一根枯枝，青蛇见她低下头。
就是现在！
青蛇尾巴一甩，疾速对着人族修士飞去。
即将触碰到人族修士肌肤的时候，青蛇张开尖锐獠牙，眼里充斥着对猎物的势在必得。
倪岁檀没有躲，但手中的剑尖暗自转了一个方向。
突地，一道女声高喝道：“小心！”
倪岁檀剑尖收回，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电光火石间，不知从哪里而来的赤红流光“嗖”的一下冲到倪岁檀身后。
青蛇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它头部两侧如纸一般淡绿薄翼乍展，眼里贪婪在此刻变为盛怒火苗，协助它躲过赤红流光的攻击。
“咝——”
青蛇吐着信子，捕捉到攻击它的人是谁后，转身一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钻进树林，眨眼间便消失于众人视野。
赤红流光没了攻击目标，便停止旋动，化作一把伞，飞回主人手里。
主人把伞一合，背在了背上，再使出身形步法，两息过后，倪岁檀的身边多出一个红影。
“你怎么这么弱？”
红影一开口，就是满满的嫌弃。
“最低阶的妖兽逼近你，你都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么没有警惕心！这还是自己宗门的试炼塔，倘若去外面的秘境，你以这种态度来应对，九条命都不够你用！”
“不好好修炼那就别修炼，免得浪费宗门资源，咱们无极宗不需要你这种不思进取的人！”
红影见地上的人还未起身，咄咄道：“还不起来？是打算在地上安家过一辈子吗？”
倪岁檀抿紧唇，抬头仰望。
眼前的少女穿着一袭红衣，如烈火中的凤凰，耀眼且夺目。
少女黑漆漆的眼眸正不耐烦地看着她，见她还没起来，便没好气地伸出了手，继续嘲讽道：“哦，倪师妹好大的气派，要我这个做师姐的亲自请起来？是不是哪天要还要我给你跪下，像凡人对凡间的皇帝一样说……”
“——师妹万岁万万岁？”
少女阴阳怪气地夹着声音。
“慕师姐……”少女身后跟着几个同门，这是在路上偶遇的，其中一个男弟子小声道，“慕师姐好凶啊，怎么这样对倪师妹说话，倪师妹又没做错什么，难道是因为……”
男弟子看了眼少女，又看了眼倪岁檀，想起进试炼塔之前，两人为了一个少年剑拔弩张的气氛，欲言又止。
倪岁檀耳朵一动。
她垂下头，再次抬起来时，眼尾已经泛起红意，眼眶内更是有水光凝聚。
“慕师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怪我笨，不论外面哪个方面，皆不如慕师姐，既没慕师姐聪明，也没慕师姐强大……”
少女看到倪师妹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眼尾一挑，攻击性在此刻拉满，她一把捏住倪岁檀的手腕，将倪岁檀上扯，气道：“少在这里装可怜！”
哪知刚捏住倪岁檀的手腕，掌心仿佛被无数根针一齐扎了，少女吃痛，手一松，忍着没发出嘶声。
“啊——”
倪岁檀轻叫一声，像风中断了线的风筝，直直摔回地面。
现在所有人都惊讶了。
同门师妹师弟们诧异地望着少女。
“不就是一个男人么？至于这样偷偷使坏吗？”同门里的一位女弟子对少女没眼看，她侧着脸，对旁边的女同伴嘀咕道，“没看出来慕师姐居然是这种人，为了一个小白脸，和自己师妹争风吃醋，暗地里使小绊子！这怎么会是掌门首徒的风度！”
旁边的女同伴看得瞠目结舌，压低声音附和道：“感觉今天是第一天认识慕师姐，她什么时候成这种性格了？借着拉倪师妹起身的机会，再推倪师妹一把，再怎么吃醋，也不至于动手哇！完了完了，要是慕师姐担任下一任掌门，无极宗迟早要完！”
“都给我闭嘴！”修真者不比凡人，即使旁人的声量压得极低，但少女还是能听见，她面带愠怒，凶恶地说道，“再嚼舌根，就把你们舌头全拔了！”
此话一出，场上小声议论的人纷纷闭上嘴。
倪岁檀丝毫不受少女的威胁，她淡然一笑，解释道：“谢谢大家的关心，就是大家不要再说慕师姐了，是我没抓稳慕师姐的手，我跌倒是我自己的问题，这一切都与慕师姐无关。”
边说着，她艰难站起身，同时右边衣袖止不住地颤栗。
右边衣袖里的手，刚好被少女抓过。
众人见状，视线落到倪岁檀露出的右手手腕处。她手腕多出一圈青紫淤痕，在周围白皙肌肤映衬下，那圈淤痕显得极为可怖。
这……这得使出多大的劲？
众人看少女的目光瞬间变了。
证据俱全，还想狡辩吗？
少女拢紧刚才抓倪岁檀的那只手，她顶着众人的目光，动了动嘴唇，什么话也没说。
慕云霏在众人夹杂着震惊、惋惜和惧怕的目光下，简直想破口大骂。
哇，她的老天奶啊，她冤到没边好么？
明明是握住女主手腕的一刹那，她被一个像针一样的东西扎了，便条件反射松开手，哪有故意捏女主手腕，让女主重新跌回地上的意思？
哦，不对，准确来说，不是她松开的手，是被控制的“她”松开了手！
慕云霏好自闭。
重生回来，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在试炼塔内“欺辱”女主的事情和上辈子经历一模一样，请问这重生重了个啥？
重了个寂寞吧！
纯是让她坐牢！
最后还是倪岁檀出声，打断了此刻的尴尬气氛。
“诸位师姐、师兄。”倪岁檀的年纪在这一代弟子里是最小的，她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道，“我刚刚听到不远处传来巨响，请问你们是否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这……我们也不清楚。我们也是在半路上遇见的，正打算去看看怎么回事。”另一位女弟子回道。
不清楚么……？
倪岁檀停顿片刻，担忧道：“我察觉到阿裕的气息了，他应该是在巨响处附近。”
“我、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吗？”倪岁檀睁大眼睛，可怜巴巴的向众人祈求道。
“可是可以，但你……”这位女弟子神色犹豫。
倪岁檀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犹豫点，她指了指腰间挂着的玉牌：“不用担心我，要是遇到危险，我第一时间就把玉牌捏碎传送出去。”
这位女弟子转身和其他同门眼神对视，觉察到其他同门没有拒绝的意思后，又用余光瞥了眼红影，她看红影没说话，便答应了倪岁檀的请求，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发出巨响的地方奔去。
由于众人对红影的行为颇有微词，隐隐生出排斥之感，遂将红影留在了最后面。
没有人注意到，红影的手指在衣袖中翻动两下，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她袖口转瞬闪过一道绿光。
慕云霏默默看完自己的小动作，心中苦恼更甚。
哇，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咋想的，故意放灵宠青蛇伤害人家，又去救人家。
就她这操作，跟发癫没两样。
话本子里的恶毒女配都这么不讲逻辑吗？！
……
半盏茶的时间后，一行人总算赶到了巨响发生地。
一位女修盯着前方深不见底的大坑，惊叹道：“好大的坑！”
倪岁檀眉头收紧一瞬。
空气中不单单只有血腥味，她还闻到了妖兽气息，这股气息十分浓厚，带着令人遍体生寒的压迫感。
“这……这得禀报宗门吧？”有人提议道。
倪岁檀见有人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牌与宗门长老联络，便搜寻人群里那道熟悉的气息。
捕捉到一抹黑影后，她眼神一亮，快步朝黑影走去，口中呼喊道：“阿裕，我在这儿！”
“喂——”
倪岁檀感觉背后有股力正拉着她，似乎是想阻止她前行。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慕师姐。
“慕云霏”拽着她的衣角，愠道：“允许你过去了吗？”
倪岁檀侧目看了眼黑影，怯弱地问道：“慕师姐，你……你这是怎么了？”
“慕云霏”冷呵一声：“管好你自己，少缠着盛师弟！”
众人闻言，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果然，慕师姐心悦倪师妹所喜欢的盛师弟！
盛师弟何德何能，让宗门里两位有头有脸的人为他倾心？
众人啧啧称奇。
“深坑有动静。”
保持沉默的黑影忽然发话，把众人八卦的心拉回现实。
“你们看，那是什么？”
黑影说完话之后，一道喘着粗气的女声响起。
这道声音倪岁檀认得，她循声一望，原来是先前打过照面的方随。
此时方随鬓角微湿，显然是刚刚赶到此地。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倪岁檀视线扫过方随身侧，那里站着一个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头戴帷帽，帽檐垂下的白纱遮住她全部面貌，倪岁檀瞧不清她模样，但看见她腰间佩有一个眼熟的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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