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要叫我师叔

晨光刺破云层,将黑沉沉的海面劈成碎金万点。

祝时愉蹲在码头的青石墩上,一边啃着肉包,一边哼着着歌,调子跑得没边儿了。“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他五音不全,却自得其乐,身旁的藤蔓还卷着半张油饼,时不时往江面甩去逗鱼。

楼藏月倚靠着锈蚀的青铜锚,九条尾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不由自主地替祝时愉挡住刺眼的晨光。

他嘴角含笑,眼里满是好奇:“师叔这哼的是哪里的曲子,怪好听的。”

祝时愉甩了甩被江水溅湿的高马尾,晶莹的水珠溅到了楼藏月的鼻尖。“想学吗?我教你啊。”

他忽然压低嗓音,神色神秘兮兮,“还不把你这尾巴收了?上了擂台可不能动妖力,否则无相生隔着三千里都能闻着冰渣味杀过来。

“好啊,要教多少学费?”楼藏月先是回答了祝时愉的第一个问题,然后再慢悠悠地说道:“他现在可顾不上咱们。”日光将灰扑扑的易容面容镀出几分狡黠,“天谕圣阁近日又查出了十二名妖族奸细。”

祝时愉的藤蔓“啪”地抽裂水面:“所以都忙着清理门户?”

“错。”楼藏月变戏法似的摸出把松子糖递给祝时愉,“是忙着互相栽赃——器阁说影阁的暗器掺了妖骨粉,卜阁咬定刑阁的锁链刻着异变咒。”他忽然俯身贴近祝时愉耳畔,“至于三界比武大会,无相生只准剑阁弟子参加,毕竟......”

“毕竟怕其他阁的丢人?”祝时愉也不问楼藏月是怎么知道的,反手将糖塞回他嘴里,“可咱俩的八卦都传遍整个修仙界了,保不齐有哪个仙门愣头青要替天行道。”

江面忽起浓雾,龟甲船破浪而来,楼藏月回想了一下比赛规则,开口道:“参赛需两人组队,但没规定非要同时上台。”他忽然将祝时愉的藤蔓缠上自己手腕,“我当阵眼,师叔主攻,如何?”

“不如何。”祝时愉扯回藤蔓团成坐垫,“还有别叫我师叔了。”

都怪他那天手贱,在客栈里翻到一本带颜色的话本,好死不死,主角竟然是他和楼藏月。

话本里的情节简直不堪入目。什么“师叔,你就饶了我吧……藏月真的受不住了……”各种露骨的描写,看得他面红耳赤,浑身起鸡皮疙瘩。

楼藏月也不问为什么不让叫了,从善如流道:“那叫你什么呢?”

祝时愉垂了垂眸子,轻声道:“卿安,我的另一个名字。”

“这是你的字吗?祝卿安?很好听。”

“差不多吧。”

末世第三年,母亲弥留之际攥着他的手呢喃‘小愉给你取个小名吧就叫卿安好吗?’

卿安时愉,说取自“见卿安康,方得欢喜”。可丧尸啃噬父母遗体的声响永远吞没了最后那个“愉”字。

真是的,谁家好人都十几岁了才取小名啊,但后来对外祝时愉用的都是“祝卿安”这个名字,托他们的福吧,自己竟然真的活到了末世结束。

那双眼睛好像蒙上了无尽的悲伤,楼藏月不喜欢。

他用尾巴卷住祝时愉翻飞的发带:冰霜凝成朵小昙花缀在他鬓角,“礼尚往来,但可惜的是我没有字,卿安可唤我阿月——青丘乳名,便宜你了。”

“叫你狐狸崽子更顺口。”祝卿安回过神来,拍开毛尾巴,借力跃上甲板。

晨晖勾勒他利落身形,后腰暗藏的柳叶刀泛着冷光。

“这破船票要三百灵石?”甲板上,祝时愉拎着张皱巴巴的纸筏抖了抖,“就这玩意能撑到浮光屿?”

船夫是只独眼玄龟,闻言喷出口烟圈:“爱坐不坐,三界比武大会明日卯时开擂,方圆千里就剩我这艘‘潜龙号’——哎哎那个白毛书生别摸船桨!”

楼藏月收回凝着冰霜的指尖,九条尾巴化作素色披风:“师……卿安不用为我省钱……”

“两位道友!”清脆嗓音破空而来,蓝发少年扛着珍珠伞从天而降,“拼船吗?我出两百灵石!”

祝时愉被溅了满脸水花,抬头就见鲛人耳鳍在日光下泛着珠光。

少年自来熟地勾住他肩膀:“我叫星澜,要去浮光屿看热闹的——听说药阁阁主祝时愉和他那师侄狐妖楼藏月私奔了,说不定能撞见......”

楼藏月一把将人推开到三步开外,语气冷淡:“船资我付。”

被大力推开的星澜一脸懵逼:“哈哈,这为兄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没想到力气这么大啊。”

祝时愉则找了个角落坐下,无语地想这修仙界真是无聊,一个瓜反反复复地吃这么久。

破船刚驶出黑市结界,甲板就挤满了奇形怪状的妖。

虎妖大汉正用钢刷给脑门“王”字抛光,花妖娘子头顶的牡丹花苞里不断吐出瓜子壳,还有个树精在表演根须打结。

“最新消息!”星澜蹲在桅杆上晃珍珠伞,“剑阁这次派了三百剑修镇场,领头的竟然是个小妹妹......”

“仙族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虎妖突然拍案而起,“看老子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众妖都很给面子,兴奋地欢呼起来,写有“剑阁必败”的旗子在风里“呼呼”作响。

小妹妹?角落里的祝时愉若有所思,难道是相姿含?

偏头看了一眼楼藏月,对方却没有什么反应,此刻正悠哉悠哉地扒着糖炒栗子。

这是灭世妖尊吗?这丫的明明就是个绝世吃货,走到哪里那兜里都揣在零嘴。

“别吃了,”祝时愉把楼藏月扒好的栗子全进了自己的嘴里,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要面对同门了,你就一点都不紧张?”

楼藏月则是笑了笑,有恃无恐地说道:“不是有你在吗,你会看着我受伤吗?你舍得我受伤吗?”

“舍不得,我会尽量保护好你的。”祝时愉认真地说道,这货之前受的伤,现在他都还在疼。

海风卷着咸腥掠过,楼藏月凝视他逆光的侧脸。几百年来头一遭,有人把他当易碎的瓷器护着——这感觉,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即使是知道这是基于生死契,但不可否定他喜欢这种感觉。

见楼藏月不说话,祝时愉心里突然没有底了,毕竟之前都是和三教九流的人打擂台,还没有和真正的剑修交过手,他正色道:“不用藤蔓的话,我可以……”

“单凭体术也能撂倒九成剑修。”楼藏月精准接话,“你打擂台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了……”栗子壳在指尖凝成小冰雕,“那招‘燕返’——膝盖顶膻中,手肘击鸠尾,最后旋身绞颈,漂亮得很。”

祝时愉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毕竟是剑阁前任首席,说的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剑阁藏书楼有套《擒龙十八式》,招式与你那体术七成相似。无相生要是瞧见,怕是要怀疑我偷了秘籍教你......”

“所以以我的这身手?”

“加上藤蔓,小小擂台,手到擒来。”

还押上韵了,祝时愉放心了,将栗子壳冰雕捏碎,嘱咐道:“到了浮光屿,你给我老老实实当花瓶。”

雾中突然传来的童谣声,裹着冰糖味的调子忽远忽近:“冰昙开,狐尾摆,拆了东墙补西台......”楼藏月眸色骤冷,下一刻又恢复了正常。

“遵命。”楼藏月笑着往祝时愉发间又簪了朵冰昙 ,内心却暗自思忖,他是不会主动找事,但架不住有人耐不住性子,追上来了啊。

江风卷碎童谣,船头撞破最后一道雾障,晨光中浮光屿的轮廓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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