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二十四年五月,兖州大旱,山匪横行,民不聊生。
定安侯世子沈执舟随军南下剿匪,七月大捷,带着匪首班师回朝。
同月,林栖羽主持建皇陵完工,升任工部侍郎。
陛下龙心大悦,在宫中摆了庆功宴。
“你此次升任都指挥佥事,终于要将林大人比下去了吧?”陆铭远御马与沈执舟并行。
沈执舟一袭黑衣,腰间别着刀剑,伸手把血往臂缚上潇洒一蹭,淡淡道:“林栖羽也升了工部侍郎。”
“是吗?”陆铭远扥一下缰绳,“你消息倒是比我灵通。”
沈执舟目视前方,没回话。
突然想到什么,陆铭远开口:“那这次庆功宴岂不是给你们两个人开的?”
陆铭远抬手拍了两下,“你们两个向来不对付,这可是连陛下都知道的,”他连声啧啧,“真是有好戏看了。”
“你盼着我点儿好行吗?”沈执舟无奈,一鞭子抽在陆铭远的马屁股上。
远山立刻窜出一丈远,被陆铭远及时勒住,“我说真的,你们可别在这种日子里呛声,别受了些气什么都往外说,我看皇上能忍你到现在已是不易,若是叫人看出了端倪便不好了。”
“我看起来这么傻?”沈执舟双腿夹住马肚子,向前追上陆铭远,和后面的大部队拉开距离,“我如此忠心,哪里来的把柄?”
陆铭远白他一眼,伸出通行令,驾马进了城,“最好是这样。”
沈执舟前脚刚踏进城门,后脚消息就传到了林栖羽府上。
此时林栖羽正在写汇报工作的折子。
跃遥风风火火地闯进门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人!”
林栖羽停下笔看他,给他倒了碗水,“如此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慢些说。”
跃遥接了水但没喝,对自家大人恨铁不成钢。
人家都要打到家里来了,怎么大人还是不着急?
跃遥往外面指,“沈执舟,沈执舟进城了。”
“就这事儿?”林栖羽绕回桌子后面坐下,继续写他的东西,“这有什么好值得着急的?我知道了,快去歇歇。”
“大人!”跃遥看看手里的茶碗,再看看林栖羽,把茶盏放回桌面上,“大人啊,你这好不容易升了正三品,庆功宴竟还要等那姓沈的回来一起办!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便有了,”林栖羽用笔杆敲他,“陛下下的旨,你敢不从?这话同我说说就罢了,千万别到别人面前去说。还有,是沈大人,我们尚才平职,你就叫人家姓沈的,怎生如此没礼貌?”
跃遥运动后本就脸红,这会儿一憋,更像霜打的茄子了,蔫了吧唧的,在门口晃悠半天,还是回来把林栖羽给他倒的水拿走喝了。
林栖羽笑,“给大人关上门。”
“知道啦!”
跃遥退出去,将门合上。
林栖羽盯着那个逐渐变小的缝,呼出一口气。
他自然不像面上表现的那样轻松自如。
沈执舟那家伙与他卷了这么长时间,好容易得了机会压过对方,却得了个平局。
平局也便算了,叫他等沈执舟,还算略输一筹。
林栖羽扫向桌上的述职报告,抿起唇,“哼。”
林栖羽心烦气躁,晚上还要进宫,便先搁下手里的事,去泡热水澡。
跃遥听他的吩咐,将书房收拾了一番。
待林栖羽回来,茶盏什么的已经被撤了下去,只留了他平时会用的纸笔,还有一卷字帖。
林栖羽拢起袖子,笔尖沾上墨汁,刚移到纸上,就听窗边“哐当”一声响。
笔画瞬间歪了出去。
林栖羽盯着纸面上那处沉默一瞬,回头,果然是沈执舟那家伙。
他规规矩矩把废掉的纸折起来放到一边,抽了一张新的纸拿出来写。
跃遥并未来报,看来这人又是翻墙进的。
“沈大人从不走正门,”林栖羽写完一行字,瞥他一眼,“是我府上的门上贴了狗不许进的符吗?”
沈执舟扶着窗框,“这明明是我武功高强的证明。”
他轻车熟路地翻身进屋,回手掩上了窗。
“不是我说,你好歹是个大官,府上守卫如此松懈,”他靠过来,“不怕哪天被人……”
沈执舟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栖羽用余光看他,“我自辟府以来,府内记录被闯入的名单上只有小侯爷一个人,只要小侯爷不动心思,在下必然能活得好好的。”
他说完低下头,唇角微微勾起。
沈执舟坐在他房内另一边的桌上,暗暗咬牙。
他向来心大,玩笑都是一说就过,从不记仇,唯一的痛处就是小侯爷的身份。
沈执舟国子监出身,科考也参加过,升到现在全然靠自己,一点儿定安侯的光也没借。
但因为有这身份在,总有人用这事儿酸他。
说他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还不是因为他是小侯爷。
“嘁,”沈执舟随手拿起一本书在手上丢着玩,“是不如探花郎。”
林栖羽笔尖一顿,弯起的唇角扁下去。
他和沈执舟同年入殿试,最后偏因他长得好看,得了探花郎的名头,叫沈执舟夺了状元。
林栖羽自是不服的,但却无法,只能默默吃了这个亏。
他停笔,抬头望沈执舟,对方吊儿郎当地晃着腿,把手里的书抛了抛,与他对视。
半晌,林栖羽冷哼,吐出两个字:“武将。”
“武将怎么了?”沈执舟从桌上跳下来,“有劲儿,精力旺盛,总好过你这每天写写画画,假风雅。”
沈执舟一手支着他桌子,俯身看他写的字,“哟,写得还怪好看,不愧是探花郎。”
他捡起林栖羽搁在一边的废稿看,边看边摇头,“啧啧,写这么好看有什么用,”他转过去面对林栖羽,“不还是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林栖羽不懂他是怎么转到这个话题上的,只觉对方在挑衅,下意识回怼道:“小侯爷怕不是不知道,想嫁我的人能从这儿排到城外去。”
说完顺便伸手将纸抢了回来。
“是么?是谁如此不长眼,能看上林大人?”沈执舟捻了两下空了的手指。
林栖羽不理他,端坐着继续写他的字。
“明日我便贴个公告出去,就写小侯爷说人家不长眼,”林栖羽顿了下,轻笑一声,“叫他们去定安侯府领赔偿金。”
“别这样,林大人,我说笑的。你写个名单,我过几日便挨家挨户去道歉。”
沈执舟在书房中间踱步,林栖羽静不下心来,忍无可忍,“你除了撩闲,到底来我这儿做什么?”
“林大人,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沈执舟停下脚步,在林栖羽书房里打量一圈,发现和他去兖州之前没什么两样,“我可是刚入京就来看你了,你怎的如此没良心?”
这话把林栖羽说得像什么负心汉一样。
林栖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病就去治,我府上没大夫。”
沈执舟过来蹲下,与林栖羽隔着桌案,胳膊支在桌上,托着下巴看他,语气依旧欠揍:“看什么大夫?我看林大人的庆功宴等我了这么多天,心情就异常愉快,哪里来的不舒服一说?”
果然,他就是来炫耀的。
林栖羽垂眸,目光落在沈执舟放在他桌面的手上,趁着沾墨,不小心在他手背划了一道。
“烦请沈大人离开我的桌子,刚擦过,还干净的。”
沈执舟冷嗤一声“穷讲究”,站起身便要出门去。
林栖羽好心提醒:“沈大人不正门进,却要正门出。跃遥在外面,”林栖羽斜倚着噙着笑看他,“大致会拉狗出来追你。”
沈执舟开门的手一停:“……”顶着一脑门黑线翻窗走了。
临走还留下一句:“林大人嘴如此毒,徐咏之怎么放心把女儿嫁给你?”
林栖羽偏过头去看他,面色不改,纸上多出来的字迹却比先前的重了不少。
沈执舟弯下腰,林栖羽若有所感,伸手用笔杆指他,吼道:“沈执舟!别乱动我的花!”
对面人再起来时耳朵上别了朵粉菊,林栖羽怒不可遏地团起一张纸朝窗外丢。
木窗嘭地一声合上,纸团被拦下来,弹了两下落地。
外面还传来不太清晰的:“林大人不必送。”
林栖羽深吸一口气,狠狠将笔拍在桌案上。
他院子里种的花不多,林栖羽也不太擅长伺候这些东西,只是极偶尔会愿意煮些菊花茶来喝。
一共不足20支,沈执舟每次都要来糟蹋一点儿。
薅了人家花的沈大人哼着小曲儿,愉快地翻墙原路返回。
离了林府,拍拍身上蹭的墙灰,举起胳膊放到鼻前嗅了下,蛮香。
于是冷哼,“果然是洁癖精,我明明刚沐浴过。”
此时已近酉时,沈执舟滚回侯府换官袍,跃遥跑来给林栖羽掌灯。
“大人,别写了,”跃遥探头瞅了眼林栖羽,上手收了他的笔,“快更衣。”
“你管的怎么越来越多了?”
林栖羽嘴上吐槽,还是乖乖站起来,从跃遥手上接下官袍穿上。
跃遥转过来给他系腰带,“大人啊,我给你束发吧?今日我们一定要在气势上干过沈大人!”
林栖羽往前躲了一步,堪堪将头发从跃遥手里拯救回来。
心有余悸地说:“别!我求你放过它。”
“好吧。”
跃遥独自游荡到窗边,林栖羽对着铜镜,自己把头发盘起来,戴上官帽。
再一转头,就见跃遥整个人挂在窗棱上,一惊,要过去扶。
跃遥却自己起来了,手上还多了一盆花。
他就着烛光打量,“这花,怎么好像少了几朵?”
“这……”林栖羽抵着下巴,“被狗叼走了。”
跃遥放下花盆震惊,“大黄跑出来了?我竟然没发现。”
林栖羽:“……”
他往外走,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门口候着,“改日找几人去搜罗些不要的箭尖,都装到墙上去。”
跃遥嘴里叼着糕点,扶林栖羽上车,含混问:“做什么?”
林栖羽掀开帘子坐进去,“防采花大盗。”
跃遥一脸混沌,嘴里的点心都惊掉了,“什么?”
跃遥:什么?有人要采我们家大人了吗?
栖羽:字面意思,无引申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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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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