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太多痛恶悲狂,曾经一起见过绝望。可我们仍旧固守冥顽倔强,抓紧我不要放。”
笑红尘知道,这样的温存无论如何都绵延不了多久。她太过顾虑他了,数不清的诸般因果,如荆棘一般环绕在他们彼此周身。各自尚可相安,荆棘只是悬着空虎视眈眈,但如果他们想要紧紧拥抱彼此,却会一起被刺得遍体鳞伤。所以荆如岚这次依旧不会永远的留下。
荆如岚最终依旧会离开笑红尘。哪怕在此刻这般情状,这一冰冷残忍的现实仍旧横亘在笑红尘心头。他在黑夜中跌跌撞撞的寻找曾经丢失的光芒,为了一个未知的目标奋力前行,已经欺骗自我至麻木。于是他终于得以窥见那一缕檀紫的流萤,但却又很清楚那抹令人心痛的紫转瞬便会消散。
他想拼命的去攥住那抹紫色的流萤,哪怕它们会将他指向一条无法回头的迷途,只要笑红尘想要的,他从不畏惧再失去些其他什么。可是他心甘情愿,那紫色的流萤却绝不忍心将她的少年引至自己的深渊,于是她选择了自我的消散。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离不开他?
想让眼前的少女再也离不开自己。
仿佛只有听着心爱的女孩,在他身下一遍遍带着犹如抱住了自己的浮木一般的语气,向来沉稳冷静的声音都染上了哭腔,用颤抖而轻柔的声音呼唤自己的名字,反复渴求并确认着他的存在,他才能够暂时忘记温存过后将随之而来的一切冰冷。
辗转厮磨,纠缠焦灼,陌生的感触让彼此战栗。
然而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没有丝毫占有与索取的意思,只不过充满了挽留的意味,还试图想证明什么,恨不得牢牢记住她的一切。
他长于世家,也曾领略过人情世故;他骄矜自负,也曾遭受过讥讽嫉妒;他追求极致,因此冷眼蔑视那些尘埃。纵使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也同样有着很多人类的劣性。但这并不影响他将那些杂质一一剔除,只给荆如岚留下最全然无害的,他所能奉上的最好的。
相反荆如岚受到邪武魂对心神的影响,对笑红尘的感情已有了尚能勉强自控的扭曲与病态。但此刻被他这样清澈纯粹的爱意至深的触碰着,一切污秽与阴暗仿佛都分崩离析,她还是昔日那个娴静美好得能催开花朵的少女。
只是到底有什么还是不一样的,堕世的莲花,必然是妖异之花,只在唯一所衷心的少年身下,盛放出了勾魂夺魄的风姿。
“笑……我现在没有你想象的那般脆弱。”她眼角泛红,眸光妖娆而清冷,以这样的姿态,又吐出这样的话语,简直是在挑战他的理智。他这才明白,所谓自制力,不是由他掌控的,而是由她掌控的。
荆如岚能感受得到,他隐隐的压抑,哪怕这种事情,他也唯恐伤了她,可她希望她能够满足他的一切。于是荆如岚甚至都无暇听到笑红尘的回答,抚慰乍然被撕裂,破身之痛让她轻叫出声,溢出了眼泪。
然后她听到了耳畔少年餍足的喑哑喟叹之声,那一刻她感觉心都充盈了起来。可他的动作骤然停滞下来,在她耳边呼吸断续的问道:“……很疼吗?”
“……不。”她主动吻上了他的锁骨,笑红尘的眼神不禁随之蓦然一暗,于是他也不再问,遵循着坦诚的渴望,挺进攀援。
他感觉身下的少女仿佛深入的包容了他的一切,再也不会分开。这种感觉让他深深痴迷,让他只想更加深入,与她细密的啮合。最爱的女孩被他的气息全然笼罩,绽放的姿态全然归属于他,这隐秘的想法在疯狂的撞击着他的脑海。
当他们的气息深深的交缠,如世间所有情人那般实现了真正的水乳交融之时,有什么东西也在仿佛在悄然转变。
那是能够涤荡所有污浊的纯净气息,其实荆如岚的第二武魂本是要变异为圣灵教传说中的另一种神物——净世莲花的。但受到她心态的影响,这变异出现了反方向的转变,变成了它的阴暗之面——堕世莲花。
如果说堕世莲花是天下最顶尖的邪武魂,那么净世莲花便是天下所有邪武魂的克星。那份极致净化的神性,能够涤荡所有意义上的的杂质。尽管她的武魂已经转变成了堕世莲花,但这毕竟是后天的,所以仍旧保留了最后的净化之力。
笑红尘是唯一能够彻底拥有荆如岚的人,这份净化之力,足以修复他破损的根基如初了。而这份净化之力被耗尽后,堕世莲花的品质得到进一步提升,只是成为了更加至极的堕落。
所以,先前荆如岚就说了要将自己彻底交给笑红尘的这种话。围绕在他们之间的种种,她终究只是一心为了他。
不知是不是也因此消耗过大,在这般缠绵依切后,荆如岚也很快便沉沉睡去,在他怀中毫无防备。笑红尘是清醒着,于是他整顿好了两人的衣衫,在即将到来的天明之前,贪恋的拥着她。感受着经脉间运转的魂力,久违的流畅一如他往初,甚至隐隐更进一步,心中不禁一阵苦涩与心痛。
只有这件事,无法挽回,没有人能帮他。可是荆如岚偏偏做到了。你能体会那种感觉吗?即使你与她不在一处,仿佛永远分离,但却又终生相依。她静谧的守护着你,想断绝你一切痛苦的根源,无论要付出什么。
而他也无论如何都想跨越无数殊途去回应这份爱意。
笑红尘将沉睡的荆如岚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实验台前的座椅,然后取下了她耳下坠着的那对白莲。自笑红尘为荆如岚戴上他们伊始,荆如岚整整五年不曾将它们取下,如今终于被这个为她佩戴上它们的人取下来了。
笑红尘想得很自然,他已经是七级魂导师了,那么荆如岚就不该再戴着他五级时的作品了。他坐在魂导实验台前,心情异常平静,熟练的动手改装起耳坠的魂导核心。
恍然间想起,年少时代的很多个夜晚,他们也曾在这里挑灯,这对少年知己,彼此探讨自以惊叹的有关魂导器的构想,也曾联手试验。那时岁月纤尘不染,那般静好。
现在,就好像过往。少女在他身边沉睡,是对身边之人全然放心的姿态。而他为她尽可能去做他所能想到的事,刻刀在魂导核心上划动的是点滴心血。
就这样,他们在这个既是初遇也是重逢的地方相伴,从沉沦永夜,直到晨曦到来。
惟愿命运也犹若此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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