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戏中人曲中意(下)

大堂里,看到杨小二和沈淮之离开后,杨司给杨大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停下划拳的动作。杨大看到后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起身走到小门处。

阮三嘴角微微扬起笑意:“杨司兄果然聪明,配合了我这么久。”

杨司摆了摆手道:“你做的这么明显,我又不是傻子,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你们是怎么遇到的杨小二?”

“两年的一个秋天,那时我和杨大刚从赌坊里赚到了大钱,正愁着去哪里家高大上的饭馆里吃饭,正和杨大商量着,途中正好经过贩卖奴隶的街道,叫奴街。杨大瞟了一眼里面,看到了在角落的杨小二,他说这个人好像有条尾巴,我瞧了过去,确实有一条若有若无的尾巴在动,但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想买下他,可杨大偏觉得有趣想要他,我拗不过他,只好向老板买下他,花了我整整五两银钱。”

“就这样?”

“我和杨大在买回杨小二后问过那条尾巴的事,杨小二却说那是奴贩子常用的手段,好让路过的异乡人心生好奇买下他们这些奴隶,先前也有人向官府的人举报过这种事情,但官府的人说这是奴贩子用的一种小把戏他们不管这个,这事过后人们也就没再说什么了。你是觉得杨小二不简单?”

“不是,我只是觉得杨小二我挺欣赏的,想多了解一点”

“……阮三你一定知道什么,杨小二和我在一起生活了两年,我都没觉得杨小二的身份不简单,你只和他接触过这么短的时间,就想了解这个问题,要真不是,你难不成是喜欢男人?”

“噗!咳咳咳……我承认我欣赏杨小二,但我并不喜欢男人”

“你这说来说去都是喜欢男人,何必这么绕呢?”

“…………你为什么想开茶楼,不怕有人发现你们的身份?”

“怕什么,我们一个是遗子,一个是被抛弃的人,一个是奴隶,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们开茶社不过是为了生计考虑,我和杨大在发现杨小二很能编故事后,我就觉得我们可以开一家茶社,杨小二做一名说书先生,日后即使离开我们了,也能有手艺活下去。就算有人发现我们的身份是如此的不堪,大不了就离开西岭国,去别国寻求生路”

“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但危机在慢慢靠近了,你们应该做准备了”

“多谢,不过我们会先勇敢面对,如果应付不过去我们再逃也来得及”

“你不怀疑我的话,是真是假?”

“杨小二说过你不是凡人,现在看来你算是友,但今夜过后,你是陌路人还是友人全看你的所作所说”

阮三站起了身,低眸看着杨司:“杨司兄似乎不想和我成为好友啊,那我又何必再坐着?”

杨司也站起了身,看着阮三向着院门走去的背影说道:“阮三你身为神族,我等平民又怎能真正成为你的好友?”

阮三头也不回道:“能有一时的陪伴便已足够!”

杨大看到阮三朝他走来,起身让他打开了院门,看着他朝着小院走去。

杨小二刚从房里出来,就看见了朝着他走来的阮三。杨小二砸吧了下嘴,心想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比试完了?

而阮三看到杨小二从房里出来的时候,不再往前走一步,等着杨小二向他走来。

“你怎么这么弱,我才离开多久你就输了?看来你得多练练酒量啊,不然在酒桌上放了大话,最后却惨败而归,他们在背后定要多说你的闲话。万幸今日,是和杨司他们一块喝的,他们可不会到处嚼舌根”

“你到真是蛮信任他们的,只可惜我们注定成不了好友”

“啧啧,你这话听起来倒挺像是怨妇的”

“酒喝得多了,话也就开始胡说了,你这里哪里能吹吹风,醒下酒的?”

“那棵树下有个躺椅,你躺在下面有风吹过,也能清醒一会,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杨小二看着阮三稳健地走了几步,就转身离开了小院,心却想着阮三这厮和杨司他们聊了些什么,咋就这样快的结束了。

阮三顺着杨小二的指引还真看到了树下的躺椅,直接躺了下去,闭上了眼。

杨小二走入大堂,却没看见杨司和杨大,桌面和他离开时一样。杨小二快速的收拾碗筷,煮好了醒酒汤,端着醒酒汤走向院子里的阮三。听到脚步声的阮三依然躺着,不说话也没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阮三醒酒汤放在地上了,一会你趁热喝了”说完,就想越过他,坐到小院后门的台阶上,望着天空上的星星。

就在杨小二把小院后门打开的时候,阮三开了口:“小二,在你遇见杨司和杨大之前和之后,痛恨你的父母吗?”

“遇见之前确实有一点,遇见之后,依然还是恨的,可是,若没有他们我就不会遇见杨司和老大,这一点我倒是挺感激他们的”

杨小二边说着边把门彻底打开,转身走到了阮三的身边,把之前放在地上的碗拿起来,递给阮三让他喝了。阮三喝完后,抽出怀里的手帕优雅不失风度地擦了擦嘴,然后将手帕仔细的折好放回怀里。

“甜了点,下次少放点蜂蜜”

“我每次都只放两勺蜂蜜,杨司每次都叫我多放点,到你这里就变多了,你怕是不喜甜食吧?”

“记忆中,小的时候我挺喜欢吃甜食的,但我的母亲怕我吃多了,把牙齿吃坏了,便让我一直吃的是咸口的。如今,我再吃甜口的,只觉得过甜,反倒想吃咸口的了”

“看多了、听多了你们这种人的生活,我倒也不羡慕了,在我有记忆起,我是靠着别人眼色过活的,他们给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从来由不得我做主。在遇见杨司之后,他们虽然是我的主子,可他们却从来不拘束着我,我本来是个不挑食的人,在他们的身边,我渐渐发觉我变得挑食了”

“听你这样说,我反倒挺羡慕你的。奴隶,这个词一听就很苦,不是个好词,他们虽生为人,命却不在他们的手中,而是掌控在他人的手中,或死或活过得好,总不会比平民百姓过得有尊严得多。杨司和杨大却给了你,比平民百姓较高的位置给你,但比入仕做官、入商做商贩的位置低,却能让你有个体面活着的身份,你这一生也不亏了”

“这才更加的说明了,我就是吃这口饭的,若我没这本事杨司即便给了我,我也做不长久。但你说得也没错,这一切确实是他们给我的”

在听完这番话后,阮三缓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杨小二。透过从屋子照射出来的光,清楚的看到杨小二一半的身子在光里,另一半的身子则在黑暗里,看得并不真切。杨小二在注意到阮三睁开眼凝视着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也同时看向了阮三的眼睛。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相似静止了一般,两个人都在互相观察着彼此。

此时,一缕清凉的晚风轻柔的抚过树叶,惹得树叶不经发出了“沙沙沙……”的声响,惊醒了树下的两人。

“阮三,我一直没问你,你身为神族为什么非要掺和到我们凡人的事情上来?”

“你认为从一出生就是神族,是幸还是不幸?”

杨小二思索了一下道:“一半一半,神族一生的性命很长,长到足以踏遍这个大陆各个角落,欣赏无数的美景,若是能有一位神族美娇妻,还有自己的孩子陪伴在侧,那可真是神生美事啊!可是神族的每一位都有自己的使命,注定了此生必定不会一帆风顺”

“选一位凡人为妻,短暂的相伴一生不也挺好?”

“结局你不也看到了,不是你死,就是她死,痛苦的还不是留下的那一个,何必呢!”

“飞蛾扑火的结局,不也是一种凄美的结局?小二,若你将来有一日和杨司、杨大分开了,你会选择去哪里?”

“寻找他们,不论生死我都与他们一起”

这样的回答既在阮三的意料之内,也在阮三的意料之外。杨小二见阮三不再开口,他也站的久了,就走到旁边活动了下身子。

杨司和杨大正好从小院的后门回来了,杨小二看到了提醒他们去厨房装一碗醒酒汤喝。杨司和杨大听到后,把向着房间走去的脚步,掉转了步伐向着厨房走去。

杨小二在杨司和杨大走后,进了原本属于他的房间,看到沈淮之还坐在椅子上,不知是在思考什么也没注意到他进来。杨小二也不打扰了他,轻手轻脚的拿了昨晚被杨司搬进来的躺椅出去,就在他即将踏出门的时候,沈淮之叫住了他。

“杨先生,我太过愚笨,这仕途终不适合我,日后如有缘,我希望能同杨先生一起坐下来好好聊聊”

“你这意思是想今晚就离开?”

沈淮之点了点头:“我想,这原本应该是杨先生的房间吧,我怎能在接受了杨先生你的救助和教诲后,还让你睡在外头,这实非君子所为”

“要是因为这,你也不必挂怀,这夏日屋里热,我本就不喜屋里闷热,一到这日子,我最喜欢在外头待着,凉快且还透气,今日,还有人陪我一块睡外头,我还挺高兴的,你也凑不了这热闹,因为躺椅只有两把,你就安心睡在这屋里,明日我送你回去”

说完杨小二搬着躺椅来到了树下的另一边,放好躺椅后杨小二就躺了上去,看着天上的星星:“听说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地上的亲人,保佑着他们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那神死后,也能像人一样吗,在天上看着自己的亲人”

“神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走过忘川进入下一个轮回,人也一样。你看到的星星,不过是神在天上的家”

“你的家是哪一颗?”

“最北边的那一颗”

杨小二向着北边寻去,果然看到了一颗发着光的星星,杨小二看了看形状,发现这一颗星星和旁边的几颗星星连起来很像是勺子,再数了数正好七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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