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
沈之真打开今日日常,决定从易到难,把最简单和有趣的工作先完成。
他联系上了植物园的养护团队,“老板吩咐,最近植物园要做一下蚊虫消杀,也可以多种一些香樟、七里香,但不能太明显,夜间进行吧。”
团队的主管老靳奇怪道:“每周都做的呀,昨天我才视察过。”
沈之真圆滑应答:“你们工作一向是到位的,只是老板的客人比较娇气,你们照做就是了,特别是凉亭周围的区域。”
把一个常年有专业团队打理的植物园伪造出荒废感也是很不容易的,沈之真默默地为老靳的匠心点赞。
安排完林艺工作,沈之真划到下一项 —— 云澜集团乐总会面。
沈之真进门提醒,顺便把今早专人送来的包裹也提了进去。
“章总,好像是岚山那边送过来的,你要带上给乐总当礼物吗?”
章从峥一早上都在签文件,闻言停下笔,只让他把东西放好。
拆了密封纸,里面是两个颇有质感和重量的木盒,香气也更明显了。
章从峥的奶奶章老夫人有一位旧友,擅调香,常年隐居于岚山上。赫岛已经没有多少需要章从峥走动的亲戚,但每隔一段时间,章从峥还是会上山拜访这位长辈。
沈之真又问:“大小姐的办公室也收拾好了,她是几号到,需不需要我安排接机?”
章从峥道:“她要先去临市参加一个学术论坛,然后再回赫港,周三的股东大会她应该会赶回来的。”
沈之真把要请示和提醒的都说完了,顺手把章从峥签好的文件收起来稍后分派回各部门。
老板的办公桌向来整齐,那新添的两盆小绿植就分外显眼。看着像是仙人球,但是毛绒绒的。
沈之真好奇,竟真的上手摸了摸,一点也不扎手。
“老板,这是什么品种的仙人球啊?”
章从峥在工位时格外冷淡严肃,惯例不怎么回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沈之真习惯了,自己掏出手机识图。
“白星仙人球,名字也怪可爱的,你得告诉我呀,我好吩咐保洁定期护理浇水。”
章从峥表情微动,说:“不用吩咐,也别让人收走。”
沈之真想了想,然后嘿嘿笑道:“好的,我给它们挂个小牌,总裁亲自浇水,闲人勿动。”
看来章总最近不会频繁出差,有正事要留在赫岛做了。
-
会面的地方在云堤城最顶楼,私密又幽静。这是乐起芸的私人会客茶室,她谈事情总喜欢占些主场优势。
“章总是越来越难单独约见了。” 乐起芸浅笑,抬手给章从峥的盏中添茶。
沈之真候在门外,发现今天一起来的不是乐起芸的秘书,而是云澜品牌部的经理张小蔓。
两人见过几次面,互相问好。沈之真发现这姑娘工作能力很强,但每次温温柔柔说完话,总是习惯性地垂下眼眸,不与人对视。
云堤城在晟融集团大楼对面,位置绝佳,是章家和乐家当年合建的第一个商厦项目。
“这里也看得到植物园啊,建成望海酒店后就能和云堤城遥遥相望。”
此刻透过高层剔透的玻璃,那片城央森林被周围的摩天楼宇映衬,绿意醒目,惹人希求。
“我也不和你绕弯了……”乐起芸的笑意又温柔了几分,“从峥,我们是战略合作伙伴,望海酒店的项目我想入伙。”
“晟融这几年势头好,但莫家还在虎视眈眈。莫霏云现在想坐稳位置,行事风格本就厉害,她弟弟也算帮得上忙,晟融后面免不了还是要继续做商业地产项目的,你和我联手是最稳妥的。”
章从峥忍不住轻哂,赫岛城中这两位名字带着旖旎柔情的名门大小姐,哪一位不是雷霆手段,乐起芸只怕和莫霏云不分伯仲。
他端起茶颔首道谢,回绝却也直接:“这个项目,目前没有合伙的打算。”
乐起芸笑颜未变,拈起自己的茶盏浅啜:“生意嘛,都是聊着聊着就另有打算的,章总不要急着拒绝我。”
赫港商业版图这方棋盘,章、乐、陆、莫已经对弈半世纪,落子时指尖相触,收手时袖中藏刃。
晟融从章从峥接手,在商业地产界可谓急流勇退。
那几年陆家忙着圈地皮砌高楼,莫家疯抢CBD黄金地段,都当章氏气数将尽,想趁机取而代之。
跟红顶白是人之常情,前些年社交场里谁不暗嘲章从峥书生气太重,连这圈子里的规矩都拎不清?当年他焦头烂额收拾章氏烂摊子时,作壁上观看笑话的人难道少了?
乐起芸庆幸自己当初有点眼光,没有捧高踩低。
章从峥晦迹韬光,在一众竞争者沉湎虚浮泡沫时,已经大刀阔斧地剜去章氏腐肉,刮骨疗毒。
得意忘形之辈早忘了,这位不懂人情世故的章家公子是正经瑞士名校理工学院的高材生,主修建筑设计与数字化建造。
三年磨一剑,章从峥一手稳住章氏,一手创立了由自己完全决策控权的Apex建投,并把晟融的创新BIM业务从无到有,强势发展成为赫岛乃至环亚湾区同类业务的技术标尺。
哪怕如今各家攥着地皮堆着金山,却要捧着合同求他“技术入股”。
他强硬得坦荡,对内把章氏那帮老古董治得低头认轨,对外把合作方压出七分敬重三分忌惮。
章从峥确实不是天生的商人。
他只是擅于把每件事拆解成工程难题——测算、校准、构筑,最后游刃有余地验收。
只除了感情。
乐起芸自觉好笑,但由她这个前联姻对象来旁观分析他的感情状况,还是有些戏剧性。
那日匆匆一瞥,她其实也认出来在植物园那个很快离去的身影是谁。
章从峥还在看着窗外,淡漠,但持久未变。
乐起芸突然从那个眼神读懂了一个面的章从峥。
是功成名就后,仍有的不甘,不满,和遗憾。
真正想要的欲求不得,所有光鲜的金屑也如浮尘。
他们是做不成伴侣的,因为太相似,相似的背景,相似的斗争,为了成为今日的他们而放弃和妥协了什么,她太清楚。
两人聊得差不多,乐起芸没有继续添茶,准备送章从峥出去。
此时,茶室的镂空门嘭地发出好大一声,沈之真惊讶的声音也传了进来:“你干什么?!”
门被撞开了,张小蔓摔倒在地,捂住一边脸,指印竟是清晰可见。
乐起芸面色不善,看向骚动的源头。
沈之真已经控住了那个一支箭般冲过来扇了张小蔓一巴掌的年轻女孩,她在挣脱中还咬牙切齿地继续骂着:“不要脸,你装什么,一直吊着Andy!”
她中英夹杂的脏话不断,张小蔓垂着头,像似电光火石间没反应过来,起不了身,也没有反驳。
乐起芸扶住她,抬起她下颌看伤势。
张小蔓自己按了一下脸颊发痛的位置,轻声道:“抱歉,乐总……”
“为什么打人呢,Chole?” 乐起芸突然笑了笑,看向那女孩。
女孩好像没料到走出来的是乐起芸,底气有些不足:“姐姐,你怎么也在啊……”
乐起芸:“你又和乐祁凯吵架了吗,他去哪了?”
被他点名的乐祁凯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浑身酒气,冲乐起芸打了声招呼:“Morning,姐。”
沈之真看人那么多,把那姑娘松开了,她马上扑到乐祁凯旁边,气急地质问:“你醉了都在叫她的名字,你们到底断干净了没有……”
乐祁凯搂着她,敷衍地哄道:“乱说什么,不是整晚都和你腻着吗,哪有时间叫别人……”
沈之真简直看不下去,他最近怎么总陷入这些修罗场play里面啊,放过他吧!
乐起芸见弟弟来了,声音冷了下来,“闹够了?谁来给张经理道个歉?”
乐祁凯懒洋洋地看着张小蔓,笑得邪气:“小蔓,对不住了。”
张小蔓没看他,唇抿得更紧了,凸起来的指痕甚是刺目。
Chloe还想趁机拉着乐起芸告状,细说男友的花心,话音刚起就被乐起芸打断了。
“Chloe,上周你爸爸才和我吃饭,说你在英国读书还算用功,他知不知道你回国了?”
女孩马上噤了声,委屈地瞪了男友一眼。
闹心的小情侣拉扯着走了,乐起芸的女秘书也赶来帮忙带张小蔓去处理伤口。
乐起芸苦笑道,“今天让章总看笑话了,希望没影响我们今天的谈话。替我问候一下以嵋姐,听说她回国了,得空我约她喝茶。”
上了车,沈之真才揉了揉手腕:“不是,那小姑娘的美甲杀伤力也太强了吧,老板,我可以报工伤吗?”
章从峥不语,还在想刚才见到的人。
张小蔓。
上一次见到她被打,还是庭柯帮她挡下的。
那时候打她的人,正是今天不紧不要纵着女友扇她巴掌的乐祁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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