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先生陈春生、胭脂铺老板陈若水、镇长的儿子陈远道，还有你的父亲，养鸡的陈屠户陈冲……你是说，你用我给你的法器，看到这四个人都是虫头人身的怪物？”
听着李丰雪复盘，陈二丫点头如捣蒜，“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大师？”
陈二丫一句大师听得李丰雪表情有些不自然。
被陈二丫那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李丰雪讪讪地轻咳一声。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李丰雪两手一摊，往身后藤椅上一倒，“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把这几个人都杀掉——”
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陈二丫在一旁小声惊呼。
李丰雪枕着自己的手臂，咧嘴一笑，“我要是对这几个人下手，你怕不怕？”
“唔……”
陈二丫脸皱成一团，支吾了一会儿，还是坦诚地点头，“怕。”
“为什么？不是你告诉我这些，想要我铲除这些隐患的吗？”
陈二丫似乎被李丰雪这些话问倒了，咬着嘴唇一脸纠结，“是这样没错……但我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这样，那些人究竟还是不是人？如果不是，那它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这些我都不知道，我没法确定它们到底是好还是坏。”
李丰雪点点头，“那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东西别有用心，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可能都不会具体的行动，你还想我去杀了它们吗？”
陈二丫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但这次她欲言又止，始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丰雪了然一笑，“你信不过我，哪怕知道也许我的判断十有**是真的，但毕竟一切都不是你亲眼所见，你始终无法百分百确信，是吗？”
陈二丫小心翼翼觑着李丰雪的脸色，见她面带微笑，似乎没有要发怒的意思，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点头。
“那你不妨自己想想办法，试着做做看？要怎么样去得到切实的答案，我觉得你的方法其实比我多得多。”
靠自己想办法得到答案？
陈二丫忽然感觉心脏砰砰直跳。
虽然虫头人身的怪物很恐怖，但李丰雪的存在让这一切变得不那么真实，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像一场游戏了，一切都像是她向往的画本子里的情节一样。
这让陈二丫不由地遗忘了恐惧，开始专心致志地思考如何得到想要的答案。
如何能够得知四个隐藏在人群中的怪物的目的，这实在是让陈二丫犯难。
她在农庄的庭院里苦思冥想了一下午，一直坐到暮色四合，四野炊烟袅袅之际。
闻着飘浮在田野上空的炊饭香气，陈二丫忽然想到，她其实没必要去窥探那四个的内心。
看清四个似人非人的怪物的真实内心，这对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她其实不需要做到这一步。
她对怪物的内心不感兴趣，她仅仅只是担心怪物会危害到她生活的秀乾镇而已。
她爱她的故乡，哪怕这里并不那么完美，但她依然深爱这里的每一缕炊烟。
她只要知道这四个怪物，会不会对她的故乡，对她故乡的人们有害就可以了。
想通这一点，陈二丫感觉自己仿佛挖到了什么宝藏一样，心中喜不自胜。
她忙找到此时正准备生火烤红薯的李丰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只要试探这四人是否对镇民有敌意，嗯……我觉得你说得对，”李丰雪一边煞有介事地点头，一边往燃烧的火盆里丢入劈好的细柴，“那你需要我帮你吗？”
“要的，”得到了李丰雪的认可，陈二丫有些雀跃，“我五岁的时候，镇上闹过马匪，那帮人时常闯进镇子，烧杀抢掠，那年很多人都从镇子上搬走了，秀乾镇也因此成为十里八乡最落魄贫穷的地方，直到秀乾镇实在穷得没什么油水可捞了，那帮马匪才离开。那个时候我问过镇长，现在留在秀乾镇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了，镇长会不会觉得伤心。”
陈二丫一边回忆着过去的事情，一边说话：“镇长却说，有时候人生的祸福是没有办法在当下预料的，也许这件事对于秀乾镇来说，也不全是坏事。”
“那帮马匪在镇上盘踞了三年才离开，那之后又过了两年，隔壁镇上闹出一件凶案，从前住在秀乾镇的一户人家，在搬到隔壁镇山以后，与人发生口角，那家的小儿子竟然发疯将对方一家五口全部杀了！”
陈二丫语气有些唏嘘，“那之后不久，飞来宗就派人来将那贼人就地诛杀了，听说了这件事以后，我就忍不住想，镇长当年说得没错，假如不是那群马匪将那户人家赶出了秀乾镇，可能遭到屠杀的，就会是我熟悉的人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奇怪，秀乾这个地方分明山明水秀，怎么看都是宜居的好地方，但居住此地的人却不多，原来还发生过这种事，”李丰雪若有所思，“你跟我说这个，是想制造一件类似马匪袭击村落的事情，来检测那四个对待秀乾镇的态度？”
“对！”陈二丫满脸期待地看着李丰雪，“您可以扮作马匪吗？”
李丰雪略一思忖，便点了头，“这倒是不难，我可以用一点幻术……”
“太好了——”
陈二丫满心欢喜。
年仅十四岁的她，虽然聪明，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正经的教育。尽管识得几个字，稍微读了一点书，也只是增加了她对世界的困惑，并不足以为她架构起明晰的认知。世界于她，依然还是一片混沌。
她一心将这一切当作一场旷世奇遇，觉得这或许都是李丰雪给她的考验，只要解答了谜题，她就会像所有话本主人公一样，得到无限美好的前途。
而游戏结束的时候，所有想不通的、怪异的事情都会消失，她的父亲会变回原样，虽然令人讨厌，但至少是她熟悉的模样。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陈二丫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场游戏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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