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没事吗?”
冷色调的灯光下,周应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浓密的眼睫在扇形眼皮上落下淡淡的阴影,安静的犹如画像。
祁景看了一眼周应淮苍白的脸庞,心中焦急心疼混作一团,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应淮床前站了一个年轻的黑衣男人,正拿着听诊器贴着周应淮的胸膛,聚精会神地听着心跳。
此时他刚好正摘下手里的听诊器,闻言叹了一口气:“大爷,你就放过我吧。你这句话在我来以后已经问了不下十次了。”
男人看了眼祁景难得卸下轻浮的正经神色,又飞快看了眼昏睡中的周应淮,无奈道:“你不是带他去过医院了吗?怎么还叫我来。”
祁景抱臂道:“我怕医院误诊。而且今天医院人太多了。我打电话问你爸了,他说你今天不上班,就叫你再来看看。”
男人:“......”
有点感动。
于是你立马就想到了正在酒吧嗨的我是吗。
男人心里疯狂吐槽,低头整理着手里的医疗箱:“周应淮就是普通的发烧。最近流感高发,他休息时间过少,营养跟不上,加上今天淋了雨发热就一时晕倒了。”
“药已经给他吃下了。如果他半夜发烧的话,你给他喂刚刚那颗退烧药就行。”
祁景终于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男人整理好了医疗箱,背上东西打算走人,临行前还是忍不住对祁景道:“你和周应淮,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波澜不惊,实际心里直呼吃到了惊天大瓜。
他和林深一样,都是月前那场聚会的受害者。他比林深还要惨一点,因为宴会是他举办的。
这趟也不算白来。
男人安慰自己,之后他回去一定要和其他人好好说道说道,周应淮和祁景干的事他就不计较了!
他内含心虚,勇敢迎上祁景似笑非笑的眼神,摆出一副正经的姿态。祁景一看就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好暇以整地看着他,嘴角弯起:“你觉得我们是怎么一回事?”
男人一看见他的笑就怂了,连忙抱着已经整理完的医疗箱往外走:“算了算了,我不问了。”
祁景笑了一声,把他送到门口,朝他懒懒挥手:“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
男人背对他无力地摆了摆手,祁景倚在门框上望着他的背影散漫道:“之前你要的那瓶酒我到时候给你送来。”
男人瞬间绽开笑容回头:“好说好说,下次有事还找我!”
祁景目送对方白色跑车在楼下离开后,关上门回到卧室,坐到了周应淮身边。
房间静谧无比,祁景低眸望向周应淮苍白的面庞,呼吸下意识放慢,静静地凝视着他。
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有呼吸。祁景忍不住伸手去摸,在掌心就要碰到周应淮的脸时,他的手一顿,小心翼翼把周应淮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漆黑的发丝冰冷,带着潮湿的水汽,是刚刚残留的雨滴。祁景的指尖就那样停在头发上,而指尖下肌肤的温度仿佛搁着这短短的距离沁了过来,也是冰冷的。
和他这个人一模一样。
祁景的手指隔着空气顺着周应淮的轮廓缓慢描摹。长眼睫盖在薄薄的眼皮上,眼下黑青依稀可见,流畅的眼型在眼尾翘起,是一双清冷的凤眼,总是含着笑看着你。
祁景想象出那副神态,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指尖再往下是鼻子和嘴唇。
祁景静静想。
这张脸他从小看到大,心里也描摹了千遍百遍,但怎么还是看不腻呢。
祁景一动不动地望着周应淮,如同一座雕塑,直到兜里手机震动将他的思绪打断。他拿出手机,提醒他的注意事项是他几年前就定下的日程,手指下意识捏紧。
“周应淮生日,今天。”
这是一个每年都响起的事件提醒,但是在周应淮决然离开之前,这个提示几乎没有被用到的时候。
每年生日他们都会一起过,周家会在这天举办一个盛大的生日聚会,祁景也理所当然是参与的一员。
祁景怔怔看着手里的手机。
那年他第一次正视这个提示时,他才突然意识到,周应淮离开了。当时他也是像现在这样,怔然看着屏幕,只有一波又一遍的如同缓慢潮水的情绪涌上心头,轻轻拍打着他。
那是周应淮已删除好友的提示。
第二次这个提示出现的时候,他正在异国他乡求学。
他在周应淮出走的第二年不动声色地引导父母把他送出国留学。但与其说是求学,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学业上,而是耗费了大半年在偌大的异国寻找一个漫无踪迹的人。
依旧是半夜,手机准时响起,他睡意朦胧拿出手机,看到手机上的提示瞬间清醒。现在他依旧记得那晚的月色凉如水,是朦胧的钝痛。
第四年他时他已经放弃了在完全不认识的异国他乡寻人的愚蠢举动,也已经忘记了周应淮。
但那天晚上,还没等手机震动响起,他已经掏出手机准时关掉了事件提示。
导师看见他拿出手机沉默,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把手机塞回,轻描淡写,“没事。”
祁景放下手机望着周应淮,目光深沉。
其实他已经不需要手机的提示了。
他在后来花了若干年想要忘记周应淮,忘记一想起他就弥漫胸口的钝痛。
但是没用。
他在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就用了几秒就把周应淮的生日刻进脑海里之后,他猛然意识到,这辈子或许就这样了。
一阵微弱的声音打断了祁景的思绪。
他立马放下手机,看见周应淮刚刚还苍白的脸颊漫上红晕,殷红的嘴唇开合,低低发出无意识的呢喃,“水...”
祁景立马把手背贴上周应淮的额头,感受到温度的刹那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没发热就行。
周应淮的卧室宽敞异常,但是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除了一张床没有任何东西。黑白的极简风让房间看起来更加冰冷。
祁景转了一圈,除了干净到没有一点灰尘的地板没有发现任何东西,简约的像根本没有人居住。
祁景:“......”
他其实有的时候真的很怀疑周应淮的生活方式。
祁景走到周应淮身边,俯身看他。周应淮的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黏在鬓角,眉眼在睡梦中微蹙。
祁景抬头,天花板的灯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他找到床头灯熄灭,顿时屋内一片黑暗。
祁景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似乎周应淮的皱着的眉松开了一点。
祁景摸着黑,又去厨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热水,甚至没有找到饮水机,只能直接接了一杯纯净水,又去厨房拿了一块干毛巾。
他把周应淮扶起,让他依靠在在自己的肩膀上,看周应淮已经安稳地靠在肩头,祁景伸手去拿水杯和毛巾,周应淮下一秒顺着肩头自然滑落,软软地倒在床上,面色安详。
祁景:“......”
如此反复循环三四次,祁景自己的衣服后背微湿,周应淮水还没喂上,软趴趴地倒在他的怀里。
汗水顺着祁景高挺的鼻梁滑落,他却无暇顾及。
祁景小心地扶着周应淮的肩颈,犹豫再三还是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祁景端起水杯,小心翼翼贴在周应淮的唇角,对准唇瓣缝隙慢慢倾倒。
周应淮或许是渴极了,在昏睡中也下意识把一杯水喝完了。
祁景放下杯子,拿起干毛巾擦拭周应淮头上的汗。做完这一切以后,他把东西都摆到了床头柜旁边,把周应淮缓缓平放回床上。
祁景迟疑了一下,还是在黑暗中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纽扣。他汗已经彻底打湿后背,衣物紧紧黏在肌肤上。
躺在床上的周应淮呼吸平稳,脸上红晕已然褪去不少,祁景再用手量了一下温度,已经彻底不热了。
祁景总算松了一口气。
月光从窗户外面斜斜地射进来,把屋内照亮一隅,月色打在周应淮的侧脸上,苍白的肌肤被涂上了一层柔和的朦胧。
祁景静静站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礼盒打开,俨然就是周应淮昏倒前祁景递给他的礼盒。
礼盒里的丝绒布面上,钻石的璀璨光泽在黑暗中划出一抹优雅低调的弧光。
祁景把缓慢俯身,指节慢慢拨开周应淮耳旁的散乱碎发。
——一个小到根本看不见的耳骨洞,被隐藏在黑发之下。
祁景拿起那枚精致的耳钉,慎重地把它镶嵌在了周应淮的耳骨上,月光下钻石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被覆盖的黑发掩映。
祁景看着周应淮,笼罩在黑暗里的脸庞神情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
“生日快乐。”
他在心里默默道。
仿佛被蛊惑了一般,祁景望着周应淮的苍白脸庞,忍不住越靠越近。今天的月光似乎有魔力,他觉得自己看不清周应淮的脸,周应淮的脸被藏在了朦胧的雾下。
祁景喉结动了动,慢慢凑近周应淮,在心脏砰砰的背景音下,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听到了对方清浅的呼吸声。
他对自己说。
就这一次。
再靠近点,就这一次。
祁景伸出手,就在抚摸到周应淮脸庞的下一刻,突然“啪”一声,刺眼的白光洒满了房间。
“哥,生日快乐!”
祁景手定在原地,缓慢转头,和门口的周濯大眼对小眼,面面相觑。周濯的手还停在开关上,笑容顿在脸上看着祁景,下半句话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喃喃:“......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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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一见钟情第2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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