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警告！引擎温度已达临界值——”
“警告！警告！检测到有高温能量接近，请立刻停止向前行驶！避开碰撞！”
前方电子屏上代表着能量炮的红点正朝着斜前方迅速靠近，而代表着飞船自身定位标志的蓝点也与之同向沿着直线向前，由于角度有所差别，两条轨迹不断接近，即将产生交叉。
如果现在立刻停止往前，完全能够避开被能量炮击中的危险，但驾驶座旁操控方向的横杆依然被大幅度推向前方，握住横杆的手因用力而指尖发白。
而现在飞船的前进方向，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和能量炮撞击一样。
“警告！警告！引擎温度超出临界值，自动开启降温避险模式！”
“温度控制系统损坏，降温避险模式解除，飞船制动控制系统损坏，速度控制系统损坏——”
电子屏上一连串的红色警告并未让驾驶位上的男人改变主意，依然我行我素操控着行进方向，速度开到最大，无视掉因此弹出的更多警告。
无论如何，一定要赶上……
“引擎内温过高，能量即将耗尽，自动开启极限续航模式——”
一众混乱嘈杂的提示音中，忽然切进一道掺杂着电流的人声通讯，带着激动与质问。
“边晚风，你疯了吗！？再往前走你就要和我们的能量炮相撞了！这很危险，快回来！”
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眉宇紧锁，神色沉凝，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定位地图，瞧见上面一前一后急速相接近的红点之后，心跳加速鼓动，声音却始终一派平稳，冷冷开口，语调中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气息。
“既然危险，那么我请问，为什么要在明知道前面还有未撤退的同伴时，朝敌军对射能量炮？是谁有权利决定这件事的？”
要知道，两颗能量炮正撞，其威力完全直接炸毁十座城市，方圆几千公里都会受到波及。
电子屏上，两颗代表着能量炮红点即将相撞的位置附近，还有一颗淡绿色的标识，正闪烁在屏幕上，不曾移动。
边晚风目不转睛盯着这颗代表着什么的绿色标识，生怕下一秒它就会消失在眼前。
他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指挥方的决策，只是他个人无法接受这个决策会带来的后果。
而无线电通讯那边的人在听到他的质问过后，诡异的沉默几秒，给出的回答相当无情：“这是指挥署迫不得已的决定，谈星徽未完成捣毁敌军能量炮的任务，那么为了避免进一步的损失，我们不得不顾全大局，如果能量炮继续沿轨迹运动，击中空间站，军方至关重要的核心技术文件将毁于一旦，这对索莱帝国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关系到战争的胜利决定性问题……”
“呵。”边晚风冷笑出声。
听到他的声音，那边的人瞬间止住话音，不再言语。
边晚风正好也不想再听这些冠冕堂皇的空话，伸手切掉了通讯，又重新开始反复朝一个通讯频道申请连接通讯。
去他妈的核心文件，去他妈的胜利。
为了国家无数次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鞠躬尽瘁的结果就是活生生的命还不如几张纸和文字，利用到最后一刻被当做废棋抛掉。
飞船的行驶速度因能源耗尽逐渐降了下来，边晚风却不管不顾，将加速门用力踩到底，以极限速度继续前进。
四千公里……
三千五公里……
两千七公里……
在他第二十四次申请连接通讯时，终于不再是无信号的回应。
边晚风心脏像是被重重锤了一下，狂乱地跳动，他猛然看向有了波动的通讯信号，语气与刚才通讯时判若两人，带着浓浓的焦急与担忧，下意识提高了音量：“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在他说话的同时，通讯那边也传来同样激动的声音，甚至和十分钟前来自指挥署的通讯说出的第一句话如出一辙，显然也同边晚风一样拨了几十次通讯才顺利接通。
“边晚风，你疯了吗！？”
不一样的是，这次的边晚风在听到后如释重负，急速的心跳频率终于渐缓，低低出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呢喃：“还能吼我，看来是没事。”
而那边的声音却比上一句更加激动：“边晚风，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你马上给我回去，停下！别他妈再往前开了！”
面对他激烈的言辞，边晚风不以为然，反而轻飘飘地问了他一句：“你怕吗？”
“这该死的飞船已经动不了了！不就是死吗，老子才不怕，所以你赶紧的给我滚回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只有边晚风听出了隐藏在深处的几分情绪波动，心中酸涩，轻不可闻地叹息：“可是我怕。”
我怕我会失去你。
“……”
听见对面沉重的呼吸声，边晚风知道他听到了自己的话，脑海里情不自禁想象出对方被自己气得满脸通红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可没少见过。
想到这里，他的唇角扬起一点弧度，随即被抹平，取而代之的是不可撼动的决然。
“我不会让你死的。”
“不要……”
闻言，边晚风蓦然一怔。
他知道那人骨子里骄傲，宁折不屈，认识多年，自己从未听过对方用这样近乎于乞求的态度讲话。
如今一闻，不觉得稀奇，只觉得苦涩无奈。
“我不要，别这样做，反正是我没用，就让我去死好了，你快走啊，晚风，求你……混蛋……”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嘶哑不堪。
边晚风喉结滚动，呼吸发涩，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第一次像这样表现出卑微的爱人。
但他已然下定决心，因为和自己和对方一样，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在眼前等待死亡。
唯一的区别是，他现在能够做出选择，而谈星徽却只能被迫接受。
虽然这一举动有些自私，但无可奈何，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能量炮的速度丝毫不减，但他的飞船已经因为损耗，逐渐降下了速度，再这样下去，根本没有办法在两颗能量炮对撞之前拦截。
虽然早已有了必死的觉悟，可在真正面临死亡时，边晚风内心还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甘，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口烈酒下肚，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烫，大脑却异常清醒。
如果指挥署没有在他和谈星徽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发射能量炮，那么他们绝对是有机会有时间撤离的，哪怕谈星徽的飞船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无法行动，自己也会拼了命将他带离。
如果这该死的飞船不在关键时刻能量耗尽，连一颗炮弹都发射不了，他也有机会提前干预能量炮的轨迹，避免正撞。
如果……
可惜一切都是循因而果，没有那么多如果。
飞船的警告还在持续弹出，并且随着各种系统出现问题，飞船内的温控系统也开始不稳定，整个驾驶舱的温度急剧飙升。
边晚风感到呼吸困难，灼热的气流烧着他的肺腑，皮肤表面发痛，甚至视线也开始模糊。
即便如此，他已然将飞船的行驶速度拉到极限。
能量炮与飞船越来越近。
收到剧烈的磁场干扰，驾驶舱前各项指标表指针狂舞乱飘，玻璃也出现了裂痕。
这些都不能让坐在里面的男人出现一丝犹豫，唯一让他情绪波动的，是因为干扰而开始出现断续的通讯。
“嗞嗞——”
不稳定的电流音中，谈星徽依然在不停地说话，情绪愈发失控。
“喂？喂？晚风，你说话啊……”
边晚风艰难地吐息，忍受着高温带来的不适感，轻声回应：“我在。”
“你走行吗，算我求你，你别死……”
“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所以不要内疚。”
“我才不会，我巴不得赶紧走！所以你也快给我走啊！”
“哈……”边晚风勉强露出一点笑容：“骗人，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
“……”
听到一阵电流音中的微弱声响，边晚风喉中发哽：“你哭了吗？”
“……混蛋。”对面传来像是咬牙切齿努力发出的声音，不知道究竟是默认还是否认。
通讯信号开始混乱，信号收到干扰变得微弱，边晚风终于露出一丝慌张，紧张地看着连接状态，加快了语速。
他本以为在为数不多的剩下几秒钟自己会说些好听的话，至少要说一些未曾宣之于口的真心话，可真正到了这时候，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在谈星徽不断地呼唤声中淡淡留下一句。
“星徽……”
“好好活下去。”
要永远记得我，最后，他有些贪心地想，但却没有说出口。
如他所预想的那样，飞船在他人为的控制下急速和能量炮相互接近，最终在一点交汇。
“轰——”
能量炮在撞击下，受到压力发生爆炸，在茫茫的宇宙暗色中收束成一个光点，紧接着骤然爆裂，磅礴的能量波向四周闪电般炸开，爆炸中心发出剧烈的白光，方圆数千里都受到毁灭性的波及。
而来自敌军的能量炮也收到爆炸能量波的影响，偏离了原有的轨迹，刚好擦过属于索莱帝国的军事空间站，继续向前，最终消失在了无尽的宇宙。
这场战役，两国之间没有胜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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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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