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说你这老道,死活拽着不让我去投胎,在这一遍遍的看这些。”
一个半透明的灵体声音有些清透,正用透明的手一下下扯着一个看上去仙风道骨老头的头发。
虽然也摸不着,但是谢允玉很解气,明明都死了,死得还那么憋屈化成魂魄还被这老道扣住一遍遍看着生前往事。
“别说话,你看那是什么?”
月光柔和的洒向大地,阵阵微风习习,若不是微风吹动带起空气中浓厚的血腥气味,当真是花好月圆夜呢。
“谢允玉,正一品摄政王,年少有为,忠心可嘉,宁死不屈?”浑厚的声音在沉寂的黑夜响起,一声声中竟带出些嘲讽的意味来。“忠心可嘉又怎样,你忠的主子人头现在挂在城墙上,宁死不屈的节操留着下辈子用吧。”
一身囚衣披头散发的谢允玉看着城墙上毫无生气却稚嫩的脸庞将毒酒一饮而尽,随着疼痛袭遍全身,恨与悔也终究无法释怀。
可笑他自诩英才,却被信任之人背叛,辜负先皇所托,家族因他蒙羞,死反而对他来说才是一了百了的解脱了。
谢允玉直挺挺向后倒去,他的膝盖骨已经被打碎了,那又怎样?反正死也是不会跪反叛者。奇怪的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黑夜中都明显的泪痕,没想到临了临了肯为他哭一场的是他的死对头,陆归宁。
眼前画面又是一转,金碧辉煌的大殿中,谢允玉和十二金领卫防护最后一道防线,没曾想支援他的是陆归宁,四目相对中只有一句话传到谢允玉耳中。
“谢允玉,我陪你一起死。”
谢允玉透明的灵体几乎都要红温了,虚无的灵体竟也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怨气未散,魂魄缺失,还想要去投胎,只怕奈何桥你都过不了。”
老道士见状赶紧施法制住谢允玉躁动不安的魂魄。
“此恨无期。”谢允玉按下情绪,双手抱拳语气很是傲娇道:“虽然我英明绝顶,文武双全,但这死得也太憋屈了。”
“行了,这个时候还给自己长脸,也不想想你这快消散的魂魄该怎么办。”
居青山游历修行,也有一些道行,走到上京就收获了怨气正盛的谢允玉,可这人命格奇怪,还不该去投胎且怨气加身,索性把魂魄留在身边边想办法边把谢允玉的怨气冲散。
说来也怪,越是让谢允玉在回忆镜看透,放下就越是放不下,越看气越大,越看越红温,整个魂魄就差魂飞魄散了。
谢允玉挥挥自己飘飘然的衣袖道:“你不懂我那些羁绊,我的牵挂,我的家族,我的……。”
“那我有个办法放下你那些羁绊,你干不干?”
居青山也有八十高龄了,见过那么多魂魄就没看见谢允玉变成魂魄还能这么话痨的,就他的那些羁绊是天天说,他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谢允玉透明的脸庞映着回忆镜中的血腥场面,本就俊丽的脸庞更多了脆弱感,轻轻开口道:“干。”
“啊?”居青山捋着胡子,正等着谢允玉问他的时候装一把,哪想这人问也不问。“不问问了?”
“不然呢?在这你都嫌我烦,而且,居青山道长的名讳我也听过,肯定能有办法的,我既然都这样了,有就比没有好。”
谢允玉说的倒是坦然,此番经历完全打破他人生中一直顺风顺水的节奏,挫败愧疚让他的怨气不消,魂魄不聚,若是还有能放下羁绊的办法也可以一试。
“世间恩恩怨怨永远不断,或许你再重走一遍来时路也会有不一样的心境了。”
居青山说着手中开始翻转,咒语念动花出一道黄符虚空贴在了谢允玉的身上。
本来轻飘飘的谢允玉感觉身体有了沉重感,竟像是有了实体,慢慢被黄符强劲的吸收进去。
“路不同,结局不同,保持初心就好,记住不要刻意去找我,时机到了我自会去找你。”
这是谢允玉被吸进黄符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还不待他有反应就感觉头脑昏沉沉的,耳边有了真切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国公忠勇无双,为国捐躯,朕感怀哀痛,灵柩回朝,爵位世袭,钦此。”
太监尖细的声音以及身边尽力捂住的呜咽声让谢允玉头脑发胀。
“小国公爷,节哀。”
传旨的太监语气略带安慰,看着谢允玉无神的瞳孔也是不忍。
谢允玉听到那一声小国公爷脑子彷佛被雷电击中一下子清醒,眼前的事物一下下都明朗了起来,身上的感知也清晰了起来。
他没死!?
谢允玉想要证明一下自己还存在的事实,手忙脚乱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谢安!
“谢安?你,你。”
谢允玉激动的摸上谢安稚嫩的小脸蛋。
不对啊,谢安不是早在谢家抄家的时候被杀害了吗?还有这眼前的布置不正是谢国公府吗?不也是被烧了吗?
就算这一切是假的,可是宣旨意的齐公公是先皇身边的大太监啊?而且是册封他为镇国公的旨意,这是他父亲战死边关后下的旨意啊?
难不成,居青山所说的放下羁绊重新来过,真的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景春三年。”
谢允玉木讷说着。
“景春三年,春,凛冬已过,万物复苏,只是这野草随风长,不收不行啊。”
齐公公语气沉稳,说出的话却莫名其妙。
景春三年,谢允玉确定自己真的重新来过了,前世也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圣旨,只不过没有齐公公这一番意味不明的话。
“微臣领旨,谢主隆恩。”
谢允玉心中悲痛,将恨意掩在眼下叩头谢恩。
既然给了他重新来过一次的机会就不会重蹈覆辙,只不过唯一遗憾是在不曾见过父亲了。
前世父亲为国捐躯战退金鸣部,签下百年互不侵犯契约,遗体未归在沙场出殡,生死皆在战场,谢允玉在家做了衣冠冢,将谢方岐的牌位供奉至祠堂,接手掌家之位。
“谢安,跟我一起将牌位和圣旨供到祠堂,另外只在祠堂挂白,谢府上下皆不挂白。”
谢允玉说出这话的时候心中也是很痛的,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白事也是这样草草了事。
谢允玉依稀记得前世这个时候上京就已经有奸细混入,父亲已经在边塞安葬,尽孝也不再这上面,重来一世也不要辜负父亲对他的期望。
“这,怎可不挂白,致远,你父亲是在战场上被金鸣部暗害的,就算皇帝也没说不让挂白,你竟然!”
谢成方吹胡子瞪眼的不乐意。
好久没有人叫过他的小名了,从前只有父亲喊,谢允玉有些恍惚道:“大伯,我爹已经在边塞安置,祠堂也将我爹牌位搁置,皇上旨意已下,我身上的担子不只有一个家。”
谢成方是个商人,他对于这种朝堂上的大义不深,就是只有小家之爱,他家生意能够平稳的开下去也就是靠着谢方岐是镇国公了,如今弟弟没了,好歹侄子把镇国公的位子给接过来了,这不办了也彰显不了他大伯了。
毕竟谢家谁权力大听谁的,谢方成资历大也是个商人,比不了人家这个二品官。
“随你,你是方岐儿子你说了算,往后这谢家都是你说了算。”
谢允玉点点头,知道大伯重利,但是心里还是有谢家的,前世散尽家财只为他在牢狱里能少受苦,还有最疼他的长姐谢珠,前世被连累做了奴婢被殴打致死,大伯父的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我想一个人静静,等到十五开祠堂祭拜。”
谢允玉彷佛是吊着的最后一口力气了,有气无力。
众人见罢也不好说啥,毕竟家族也就指着这个年轻人了,也是让他好好缓缓,等到缓过劲了才好带着这个家族往前走,倒下来一个必须要站起来一个。
谢安一直在搀着谢允玉。
“少爷,你要不先歇一歇,你的脸色白得吓人啊!”
小孩子从没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老爷没了还来不及伤心,小少爷也面无人色。
谢允玉晃悠到铜镜前看了看自己的脸色,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惨白,眼下的乌青瘦削的下巴给这张脸添加了一些脆弱,确实挺吓人的。
“打水来,洗把脸再去祠堂。”
谢允玉毕竟是两世加身,悲痛父亲之余也会想着自己更重要的事情,这样死后才有颜面去见父亲,今天齐公公说的那番话意味不明。
“谢安,夜行衣给我找出来,晚上我出去一趟。”
出了祠堂被谢安眼泪汪汪的安置到床上躺下,喝着鸡汤,突然道。
“国公爷啊,你要干什么呀?上京有宵禁,你刚领了圣旨不怕别人抓你小辫子啊?”
谢安一听就不干了,从当今皇帝病重后宵禁就更加严厉了,凡是官员更是不干夜晚出门,他家主子还要穿着夜行衣出去,这是要挑战皇帝吗?
“没事,我悄悄的,你叫的在大点声整个上京就知道你主子半夜出去了。”
谢允玉半认真半吓唬这小孩子。
谢安撇着嘴去给找出来了夜行衣,年纪小归小但是可机灵了。
谢允玉盼着夕阳西下,吃完饭换上衣服从自家府里后院翻出去,今天他的风头肯定是最让人瞩目的,多少人眼睛肯定盯在他的身上,白天或许还有人来拜访,晚上肯定不会,借这个机会去探查一下。
三两下上墙下墙,出身武将世家,谢允玉虽然被他爹逼着该走文官路线,可是手里功夫也没落下,本想着后院这墙都是商铺,晚上也没人住,下来的时候还秀了一下身手稳稳站到了树杈上。
谢允玉:“……。”
谁家好人半夜在人家后院树下站着啊?
陆归宁:“……。”
那个好人半夜翻墙上树啊?不知道有宵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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