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臣使挑了殿下不方便的时间,打扰到殿下了?”
姒思阙小心翼翼地猜测着,担心一个不慎会惹恼了这位阴晴不定的太子。
姬夷昌顿在原地,正想着作何回答,姒思阙便已经站起上前对他施了一礼,眸光盈盈,略微黯淡道:
“臣使知道了,下回臣使定然会挑一个殿下不忙的时间再来,那...臣使把这些糕点留下,等殿下忙完了再吃。”
姒思阙默默地走到了太子身后,准备沿木阶下楼去。
她捏了把汗,又偷偷在心里腹诽着:瞧吧,这么不按牌理出牌的人,让人怎么猜到他心里想什么啊,既然不高兴来,不来就好了啦,来了还偏要给人脸色看...
“等一下。”姬夷昌来时满腔欢喜,被误解后满目惆怅,踟蹰不前,见她走下了半层楼的木阶,终于忍不住挽留。
“还有时间...你伺候孤用食吧。”姬夷昌想着是不是自己的表情过于僵硬了,皱了皱眉,撑起唇边的肌肉,尝试着看能不能略微扬唇笑一笑。
结果那表情更怪异了。
姒思阙顿在下半层楼的位置,看着他哭也不是笑更不是的扭曲表情,深以为太子殿下已经被她气到表情扭曲了。
“喏。”思阙暗暗心悸,不敢违逆,垂着头灰溜溜地走了回来。
“殿下,上面这一盘是臣使亲自做的琼林浆糕,下面这十二式小点是和上次的一样。”
姒思阙摆出了一盘做得歪歪扭扭,形状像蚯蚓的黄色糕点,那是她亲自做的,剩下那些色彩缤纷、模样儿精致一看就食欲大好的糕点则是凌月她们所做。
姬夷昌的手顿了顿,停在半空。
其实他向来是不大爱吃甜食的,昔日底下的人给奉上来的甜点他向来是不碰的,只是上回见姒思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形容狼狈还受了伤地出现在他面前,然不过是为了给他送一篓糕点。
纵然知道她的所为不过是受了王父指使,却还是不自觉给陷了进去,捏起那些碎成渣渣的糕点吃下去的时候竟然觉得异常好吃。
姬夷昌最终将手停在了一碟模样最精致特别的白玉糕上。
“这些全是你亲自做的吧?那孤先吃一块这个。”
姒思阙愣了愣,略微为难地挠了挠头,小声道:“其实这些都是我让凌月她们做的,只有这盘琼林浆糕是我亲手做。”
姬夷昌前去拿白玉糕的手停住了。
思阙心情忐忑地留意着他的表情,企图能像平日看懂那些女官的小情绪一样,希望能读懂一二太子殿下的情绪。
无奈太子脸上除了冰寒僵冻的表情外,她几乎将眼睛揉痛了也没能读出其他的情绪来。
跟往常的表情一样啊,那太子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啊?他是不是在怪我不是每盘都亲自动手做?还是怪我上次的都没有一盘是亲手所做,没有诚意?
就在思阙凝神苦思的时候,姬夷昌已经将手伸向了那盘据说是唯一一盘由姒思阙亲自所做的点心上了。
姬夷昌伸手一捞,那条蚯蚓状的糕点立马碎成了四五截,他才稍一用力,立马就碎成粉末状,从指间流了出去。
太子殿下好生惆怅,遂又耐下性子来,像上回一样,并拢五指去捞那碎成面粉的糕点碎。
那一抹面粉似得碎屑吃下嘴里,姬夷昌竟生生尝出了生米的味道,吃进嘴里还硌牙。
他皱了皱眉,心想怎么跟上回差了那么远,但又不忍心将一股怪味的粉碎吐出伤了人心,随巴巴地顺着涎末吞咽下去。
谁知这下竟还被呛住了,姬夷昌咳得满脸苍白,低伏到小案下。
姒思阙慌地连忙给他倒了茶水,他一杯茶喝下去,好不容易才把气理顺了。
“殿下,可是...味道不好?”思阙小心翼翼道。
这是姒思阙第一回进伙房动手做糕点,卖相她知道确实是差了,却还是对味道盲目自信。
现下见太子先是泄愤般将糕点捏成粉碎,又掐着把粉末吞并入喉,继而火急攻心呛得咳嗽连连的样子,她只能在他面前放低姿态,问询他可是味道差了。
哎,要服侍一个乖张残暴又怪胎的太子,真的好难哪。
思阙在心里暗暗自怜自哀着,姬夷昌在那头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说才不伤了她的心。
“咳...就是,米面如能炒熟一些,会更好。”末了他怕话还是直接会伤了她,就又违心地补了一句道:“不过,捏出的形状倒是比上回的要好看一些。”
哼,分明就是觉得味道好,模样欠缺了些,这才反过来说的吧?如此难懂复杂之人,难怪很难看懂。
思阙在心里暗暗抱怨。
虽然那盘琼林浆糕难吃得一般人根本就难以下咽,但姬夷昌怕伤害姒思阙自尊,默默一声不吭就将那些一捏就碎的歪歪曲曲的东西吃了个精光。反倒旁的那些造型精致的糕点却一个都没动。
姒思阙虽然心里有抱怨太子性情难懂,性格反复,但还是被他吃光盘的举动取悦到了。
提着竹篓子下楼去的时候连唇角都挂着笑。
然后她在木楼不远处遇见了前来找太子的周凛,她心情很好地打了个招呼:
“周大人!你来找殿下吗?”
周凛看见她,笑意春花一般朝她行了行礼,继而道:“公主,这回您来,那些宫人没有对您不敬吧?”
思阙摇了摇头,笑道:“没有没有,他们好得很。原来这些是周大人的安排呀,辛苦大人了。”
周凛不知道那些宫人内侍给思阙送礼,争先恐后来讨好的事,他不过是按殿下的意思处置了两个伤风化俗的宫人,其余的人便杀鸡儆猴一般看见了势头,这回思阙再来,便全然换过一番景象了。
“哦,对了,这个是殿下吃剩下的,大人如若不嫌,拿去跟身边的人分着吃吧。”思阙大方地将手里的一竹篓吃食递了出去。
周凛言笑谢过,接起提篓一看,发现都是些甜腻腻的糕点,脸上一愕:
“这...殿下他爱吃甜食吗?”
姒思阙眨了眨眼,“大人您可是殿下的贴身内侍啊,您不知道吗?”
“不过上回殿下吃得还多一些,我上回带的跟这回带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味咱楚地最有名的琼林浆糕,殿下这回便稀罕新鲜的,把那盘琼林浆糕都吃完就再吃不下别的了。”
思阙说话间都不由带了种自豪。
周凛提着竹篓子恭送姒思阙离去,眉间带了深深的疑惑。他凝望了一眼手肘处提的甜食,殿下他不是从不肯碰这种甜食的吗?而且殿下如今在服用一种让身体各方面症状加剧的药,吃甜食不会让自己更难受吗?
随后他又想起上回殿下呕出的秽物,恍然大悟,遂又摇头叹息着,怪道古人常言,情爱自古便是桩难解之谜呢。
送走了姒思阙,姬夷昌独坐寝殿密道的商议密室里,神思都有些游离。
等到赵程和周凛都来了,他也一无所察,魂儿像被勾掉了一般。
赵程周凛对太子殿下屈身行礼后,径直坐到了殿下的下首位置。
赵程拱起手对太子回禀道:“殿下,马黄将军那边的兵马,臣以为还能修整一下已备随时迎战。吕侯和戚姬二人近日似乎也开始行动起来...”
周凛却明显看出来太子殿下显然心思并不在此,担忧地拢袖靠近一点,轻轻扯了扯太子的衣角,低低地唤道:“殿下...”
太子殿下心神回拢,此时赵程皱起眉,颇为不解地道:“殿下,臣看您近日身子大好,似乎断了服药,殿下可是有了另外的打算?”
姬夷昌愣了愣,不知如何回话。
他最近确实有些荒唐了。
明明知道设计吕侯那边的安排势在必发,赵程乃及外头接应之人都为这事做出了诸多的努力,反观他这些日子里都做了些什么?
除了放松对楚质子那边的态度,让人对他蓄势攻略,明知那不过是齐王的圈套却还是逐步沦陷外,竟然还为了能吃甜食而停了服药。
要是因此被外头的人察觉出来,那不是全盘皆落索了吗?
见太子殿下绷着脸并没有回,赵程似乎也察觉出来什么,脸上换上了失望的神色,摇摇头道:
“殿下,臣自殿下十一岁时起,便誓死效忠您。并非因为殿下当年出手,给了臣一个避难之处,而是臣看中了殿下惊人的精神力和毅力,还有智勇过人的大谋略,让臣钦佩而痛惜的是,殿下您空有抱负和才能,却命如薄纸,所以,臣才会决定守在殿下身旁,教授殿下武艺以强身,指导殿下兵书,习六艺,整整八个寒暑,每日断文习武,从不间断。”
“现在,殿下如愿拥有了康健的体魄,更拥有稳定江山的才魄,臣原以为,臣跟着殿下问鼎天下指日可待,却不料殿下临到这关头,是要辜负臣等还有殿下自己所付出的努力啊。”
说完,赵程便起座,请罪,继而失落地要往密道深处去。
姬夷昌凛若冰霜似的脸直直地看着赵程似乎有些微佝偻的身子,八年前当他还是青葱少年,不能委以重任之时,赵程他正当是意气风发的年纪。那时候他大可选择一个比他更合适的君主效忠,这样能更快达到他的抱负,可他却单单选了毛头小子的他。
以前的他的的确确就是个药罐子,病秧子,也不知何时就会夭折,若不是赵程,又怎么能有今日的姬夷昌?
“赵先生,等一下!”姬夷昌痛定思痛,毅然从小案上站起,喊住了赵程。
作者:话说,殿下你这死对头攻略得有点逊...擅长猜众人的情绪却猜不出你的情绪,还拿这么难以下咽的糕妄想攻略你,你...是怎么想的?
姬夷昌死死护紧盘里难吃的糕,冷道:孤若那么好猜的话能当男主吗?她不会撸,孤就...把头凑上去自个撸呗!
姒思阙讪笑,把手往天山上搁:乖!
说说下周更新情况,周一和周三不更,二、四、五、六、日更,暂时就这样,此文V后会日更的^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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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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