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时闻自然不知，聂时闻沉默。
余淼见聂时闻吃瘪，嘿嘿翘起小尾巴，“没听过吧，这是玄学再就业新行当，国外传过来的。现在干这个的还不多，但是超级赚钱 ，我半小时收费这个数。”
余淼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百？”
“呃，88。”余淼生硬转开话题，“诶呀，我有良心收的不多，但网上收高价月入数十万的比比皆是，反正这东西比算命更受欢迎。你这老古董可能不懂，现在时代变了。”
“怎么说？”聂时闻挑眉。
“压力太大，都不想生娃了。”余森耸肩，“但人嘛，总要有个情感寄托，于是开始养宠。很多人拿着自己宠物当孩子疼，宁愿自己啃一个月馒头咸菜，也要给自家宝买四五十一斤的口粮，动不动再来点小零食小玩具。”
不生孩子把猫狗当孩子宠？聂时闻也遇到过，但无一例外是接触西方先进思想的富贵人家。换成大|饥荒的底层平民，不易子而食已是最大的良心，哪可能把口粮挪给猫狗？往日在世家都鲜见的事现在居然变得普遍，确实是时代变了。
“想不通吧？”余淼瞧着聂时闻的沉思样禁不住嘚瑟，“我知道你们那个年代都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生孩子那是天打雷劈的大事，更别提把个玩意当孩子宠。”
“不。”聂时闻眯眼，“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你都奔三了，为什么还没当初十岁冒头的小森机灵。果然是时代变了。”人生坦途，自然傻乐一天是一天。
余淼破大防：“滚滚滚，别随便大小爹！我傻我自豪，碍着你了？”
“想什么呢？”聂时闻打一棍子给个甜枣，“我只是很羡慕你生在盛世，不必绞尽脑汁去想怎么活下去。机灵都是要代价的，你知道你太爷爷是怎么认识的我吗？”
余淼刺毛立刻平顺下去，好奇问：“怎么认识的？”
“他爹要把他卖了，是我竞价从人牙子那抢来的。”聂时闻故意吓小孩，“听说本来是要卖去相公堂子的，他们那年岁的小孩都是从小喂药变得不男不女，真要是去了那腌臜地，就没你了。”
余淼后脊骨发凉，打了个寒噤：“旧社会果然是吃人的。”
说到这，聂时闻想起白砚云那个活阎王。听说白狗儿也是从小被卖到胡同的，既然一股子阴柔气，大抵也是从小被喂药。虎狼药败了身体底子，才年纪轻轻就一身沉疴。他既然机缘来到这现世，不知道那人会不会也得此机缘？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聂时闻就暗骂自己蠢：他可是亲眼看着白砚云死在湖底了，人死了还能复生不成？纵然能，他也不想再见那疯子一面，太磨人了。
聂时闻很快把这个诡异的念头抛之脑后，回到正事上：“我懂时代变化了，这行当现在很是能赚，那具体要怎么和宠物沟通？”
“一句两句说不清，我给你看个视频吧。”余淼说着翻墙寻了个视频，“这是外网上非常有名的一个宠物沟通师，一单就能赚500多美金，换算成人民币大概4000元。我肯定是不能比啦，但行内都在模仿她，是最有借鉴意义的。”
余淼絮叨着点开视频，女子刚说了一句话，他就暂停道，“呃，忘记你不会英文了。这个还没字幕，算了，我给你换一个。”
聂时闻一巴掌忽上余淼后脑勺：“瞧不起谁呢？我洋文说得比你顺。”
民国西方先进思想在上层盛行，聂时闻是个有职业操守的神棍，也是精通洋文读过不少洋书的。否则，也不会挂着“大哲学家”的牌子招摇撞……呸，易卜吉凶。
余淼将信将疑继续播放，嘴上絮叨着：“你要是哪听不懂就告诉我，我暂停给你翻译，我好歹是六级过600的人。”
——视频中是个红发褐眼的外国女子，她听完顾客诉求后，端坐在一个燃着白烛的昏暗房间里，对着顾客发来的那张蔫儿吧唧的布偶猫照片闭目冥想。
“传心术？”聂时闻懂了刚刚余淼为何说宠物沟通是玄学新风口。
“Bingo!”余淼打了个响指，“我们会要求宠主提供两样东西，一是宠物姓名、年龄、性别等基本信息，二是提供宠物两张近期照或一段视频。后者尤其重要，且要求宠物眼睛知识镜头。这样，我们就可以……”
说着余淼嘿嘿一笑，比了个奥特曼经典十字的动作，“朝宠物发射心电光线，和宠物建立ESP连接，哔哔哔——”余淼许是也觉得这种事很荒谬可笑，说完就笑得直不起腰，“是不是很扯？”
“ESP是什么？”聂时闻歪了个题。
“超感官知觉，也就是你说的传心术。”余淼揉了揉肚子，“但实际上，和我们算命一样，半猜半蒙结合点科学论断。”
余淼以这个视频为例子进行分析，“你看这个，宠主焦急自家宝最近精神萎靡、食欲不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孩子精神不好不吃饭，多半是病了。”
说着余淼把视频往下播，果真这个女主播也往这方向去答，并开始套话宠主。宠主很焦急回答说去医院检查过几次，但没有发现问题。主播以宠物口吻说自己吃东西痛，建议宠主带宠物去拍片，尤其是牙齿。
“就这样圈定个模糊两可的说辞，让主人去验证。说白了就是赌概率，赌对了顾客就会觉得你很神，赌错但话语模糊也寻不出错处。”余淼作为专业人剖析着这行当的套路，“她之所以很火，是自称有吉卜赛血统，当然也确实答得很准。比如这个案例，我就不能精准建议到去看牙。”
“宠物沟通和我们算命内核一样，新瓶换旧酒。我相信世界上肯定有超能力者，可以顺着十万八千里网线爬过去和宠物对话，但绝不包含我们。”余淼故作老成地拍上聂时闻肩膀，“怎样，心动吗？我相信您那张嘴可以轻松驾驭。”
聂时闻低笑：“你怎么知道不包括我？”
余淼歪头：“哈？”
“我都能穿梭时空躲追杀，区区通灵什么？”聂时闻拍了拍余淼脸颊：“小子，你还是太嫩了。”
余淼大脑宕机，余淼身体石化，余淼世界开裂碎成渣渣散落一地。
余淼干这行，却不信这行。
宠物沟通师们对外宣称可以和宠物远程建立超自然联系，对话寻失不在话下，甚至能大发神功和去世的宠物唠两句。但余淼认识的同行里，他不敢打包票，至少99％都是靠揣摩宠主心思去哄骗。
他们深知这档子生意就是宠主花钱买开心，只要抓准宠主心理需求和情感寄托，生意就已经成功80％。再有良心点，就会像余淼一样，去学一些动物行为学和兽医学，能切实地通过动物的肢体语言和细微反应去揣摩宠物状况。
如果别的同行对余淼说可以建立ESP，他发誓那人一定是在说大话。可是聂时闻……
穿越时空这种更荒谬的事都出现在他身上了，通灵反成了小把戏。玄门自古就有降神和通鬼的术法，动物灵也是灵，这不着调的封建余孽说不定真从他们师祖——那个赫赫有名的神算子聂鹤笙——那里传承到了真本事。
“你真能……请狗上身？”余淼小心翼翼问。
聂时闻一巴掌忽上余淼后脑勺：“什么请狗上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叫通灵！”
“管他是什么。”余淼也不恼，两眼小狗一样亮晶晶的，“是不是师祖传给你什么秘术，我能学会吗？”
“感兴趣？”聂时闻意味深长。
余淼头如捣蒜：“如果有机会学本事，谁想当一辈子神棍。”
余淼是个有良心有志向的好神棍，转职宠物沟通师后，曾经以考研的热情去精研《宠物通心术》，每日坚持训练所谓的心灵直觉沟通能力。按书所言“直觉沟通是万物共通的语言”，只要训练好激活松果体，别说和宠物沟通，和植物、山川、河流对话都不在话下。[1]
但余淼坚持了半年没点改变。一生好强的余淼将失败原因归结为水土不服，大抵老祖宗的东西才更适合夏国宝宝体质。
现在有这么一个珍贵的机会摆在余淼面前，余淼必然不想错失。
“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就给你这个机会。”聂时闻抚掌决定，“今晚来我房间。”
“好好好。”余淼连道了三个好后陡觉不对，“等等，大半夜去你房间？你想干什么？！”
聂时闻故意贴耳暧昧低语：“给你瞧个大宝贝。”
余淼如受惊的兔子恨不得一下跳出三丈远，双臂交叉环抱自己警惕道：“我宁折不弯的，别以为你是我祖宗，我就不会报警。”
聂时闻皮一下很开心，当街放肆笑得东倒西歪，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余淼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冷漠脸：“呵，再信你，我就是狗。”
然而，当晚回家后。
“这就是师祖留给你的大宝贝？”余淼眼珠子黏在玄玉上，随着玉佩左右摇晃，禁不住要伸手去碰。
聂时闻眼疾手快收回玉佩：“不是说再信我就是小狗？”
余淼尬笑：“……祖宗，您和我这种小辈一般见识多掉价呀，哈哈，哈。”
“我小肚鸡肠。”聂时闻不为所动。
余淼咬牙：“汪！”
聂时闻伸手撸狗头：“乖徒孙，给你。”
余淼接过，玉佩触手温润，正面雕刻巧夺天工：“这雕刻的是……藏传佛教的生命之轮？”
聂时闻赞许：“有眼力，这是我师父云游时一位高僧所赠。据说取材自陨星，历经九九八十一日雕琢而成，有改天换命、延寿长生之效。”
余淼正正反反把玩：“你一直藏着这种好东西，也太见外了吧。怎么用，是念什么咒语催动它吗？”
“不用，紧握它往那看。”聂时闻一指客厅阳台，“能看到窗帘后的东西吗？”
1.书全名是《宠物通心术：62个通心术练习大公开》，美国玛尔塔·威廉斯著。
PS.十文日常：诶嘿，不做人的感觉就是好，徒孙真好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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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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