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沈砚书皱紧眉头,“这怎么可能?他都被扭成那个样子了,还有刺字,抽骨钉……活活折磨死,就算再心甘情愿,也接受不了那个疼痛吧。”
陆昭目光隐晦,想起古董店密室所见。
他陷入思索,目光投向石台一旁桌上摆放的、从死者胃囊中取出的尚未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
已呈糜粥状,可见夏瓜黑籽浮于其上。
这个季节,夏瓜只有西域进贡的,能吃到的地方,除了宫里,便是那位在锁香园时摆的宴席上。
他跟着陆玠文师父曾去过一次,绝不会记错。
陆昭目光微闪,瞥了一眼正在沉思的沈砚书,选择了默不作声,将这个关键信息悄然压在了心底。
所有的线索,似乎经过一番曲折的轮回,再次清晰地指向了一个地方、一个大人物。
仿佛只要等到十四那日,在锁香戏园,一切才会真相大白。
验尸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苏小荷看着眼前的案件似乎陷入僵局,只觉得一头乱麻,忍不住小声嘟囔,语气有些气馁,“现在这线索好像都断了,根本理不出头绪,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断了?”沈砚书却似乎并不沮丧,他此刻眼神里反而闪烁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我看未必。你们是不是忘了最关键的一环?”
他看向众人,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计划得逞的兴奋,“验尸册上不是明明白白写着:七日后,取眼球。”
“七日的话,还有好几天吧。”苏小荷边说边快速地翻看验尸册,血字就像它的出现一样,又诡异而莫名地不见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弄丢了,还是……
听见陆昭转过身,语气愈发坚定,“我看未必。七日可能是尸体被发现的七日,也可能是祭坛七日。”
陈实的视线在陆昭和他身边台子上的残渣游离,好像知道了什么,“要这么算,尸体今日就第七日了。”
“那岂不是就是今天晚上!”沈砚书几乎呼喊出来。
“我们正好将计就计,布下天罗地网,拿住那个来取眼球的人。然后,就可以顺藤摸瓜……”
这个想法大胆而直接,充满了沈砚书一贯的风格。
一旁的陆昭闻言,眼皮都没抬,只是用他那特有的、没什么起伏的声调,冷了一句,
“计划是不错。只盼着某些人这次手脚利落些,别拿人不成,倒把自己缠成了粽子。”
沈砚书拍了拍胸脯,未被打击到,反而信心满满地回道,“陆昭你就瞧好吧。这次定让他见识见识小爷我的神通。”
他的豪言壮语在弥漫着淡淡草药和尸臭的验尸房里显得格外响亮,却也冲淡了几分之前的沉闷和诡异之气。
*
是夜,月黑风高,阴风徐徐,刮过府衙屋脊,发出呜咽般的低鸣,吹得验尸房院落外的枯枝败叶窸窣作响,如同鬼魅低语。
一道黑影,穿着紧束的夜行衣,融入了这浓稠的夜色,悄无声息地钻进验尸房院墙,径直蹑足找到祁文山那间验尸房。
呦,熟人?
熟悉的就跟自己家后院似的,沈砚书在夜色里静静地想。
黑衣人推开房门,屋内只点着一盏昏黄如豆的长明灯,光线摇曳,将各种器具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恍若张牙舞爪的活物。
他刚反手掩上门,忽觉身后似有一阵极轻极快的阴风掠过,脖颈后的寒毛瞬间立起。
“谁?!”他猛地回头,压低声音喝道,心脏怦怦直跳。
身后空空如也,只有昏暗的光线和冰冷的墙壁。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过度紧张产生的错觉,或是风吹门缝的异响。
他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暗骂自己疑神疑鬼,转身准备继续行动。
可就在他转回头的刹那,一个模糊而惨白的影子,毫无征兆地在他眼角的余光里极快地飘过。
“啊!”黑衣人吓得浑身猛地一哆嗦,差点叫出声,又死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将惊叫憋了回去,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气音。
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再次扭头望去……
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只想尽快完成任务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颤抖着,一步步挪向房间中央那盖着白布的验尸床,从怀中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精致小刀,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白布。
就在白布掀开的瞬间——
石台上那具本该冰冷僵硬的尸体“祁文山”,竟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却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更恐怖的是,尸体的嘴角缓慢地咧开,扯出了一个无比僵硬诡异的笑。
“啊——!”黑衣人终于抑制不住,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惊叫,魂飞魄散地想要后退。
可已经晚了。
整个验尸房内四面八方,仿佛有无数个看不见的白影在同一时间开口,发出同一个阴森诡异的声音,
“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杀我。”“为什么……杀我。”
那些声音重叠交错,忽远忽近,如同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让他喘不过气,一点点将他淹没。
“下一个献祭的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带着无尽的怨毒和诅咒,在狭小的空间内疯狂回荡放大。
闻之,头皮炸裂。
黑衣人双目圆瞪,眼球暴突,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神情,跌坐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冰冷的绝望裹挟住他的全身,声音因恐惧变调,
“不是我,不是我。冤有头债有主,不是我杀的你!我、我只是来挖眼球的,他们说只要我挖眼球就应允我升官发财。”
“不要找我当祭品,我不要献祭,救命,救命,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
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这样能驱散那无处不在的诘问和眼前恐怖的景象,最终一口气没喘上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猛地一僵,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咚”的一声闷响,他重重摔在地上,眼睛依旧惊恐地瞪着天花板。
验尸房内,那诡异的狂笑和声音戛然而止。
“祁文山”的尸体缓缓站起身,朝黑衣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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