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府门被堵得死死的。
谢晦明带着应天府的人马被挤在外围,他冷眼看着前方争功的闹剧,眉头紧锁。
她急得在原地直跺脚,她娇小的身子在人群中不断跳跃,却只能看到前方攒动的人头和晃动的火把,根本望不见魏府内的情形。
她一咬嘴唇,趁着无人注意,猫下腰就想从人群缝隙里往府门方向溜。
刚挪动两步,后衣领就被人从后面轻轻拎住。
谢晦明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老实呆在这里,别乱动。”
苏小荷被谢晦明这么一拽,脚下猝不及防,被不知谁的刀鞘绊了个正着,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旁边扑去,正好撞在了一名刑部衙差的后背上。
那衙差正全神贯注地与大理寺的人对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以为是大理寺的人趁机发难,当即怒喝道,
“大理寺的动手了。弟兄们,给我上!”
这一声,本就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瞬间彻底失去了控制,怒吼声、兵刃碰撞声骤然爆发,场面陷入一片混战。
谢晦明眸光一冷,他挥手示意身后衙役趁机绕过扭打的人群,直扑魏府内院拿人。
自己则率领另一部分人马,如磐石般稳稳扼守在魏府大门前,形成一道屏障。
待那两方人马察觉不对,停下争执时,为时已晚。
刑部侍郎王朗见状勃然大怒,手指着谢晦明厉声呵斥,
“谢晦明,你区区一个应天府尹,也敢从我们手中抢功?!”
大理寺少卿李崇也阴恻恻地帮腔,“此等要案,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应天府插手,还不速速让开。”
谢晦明端坐马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二人,声音沉稳有力,
“京城治安,本就是谢某职责所在。人犯既已落网,自当由应天府收押。”
两方势力想要硬上,谢晦明直接拔出佩刀,
“两位大人今夜最好不要插手,此间事宜,谢某自会如实上奏天听。两位大人若有不平,不妨也在奏章中各陈己见。”
王朗气得脸色铁青,李崇更是咬牙切齿。
谢晦明背后可有首辅撑腰,他今日竟铁了心和自己抢功,到底是何缘由。
等了半天,暗室里的魏良没见有人来救,自知大势已去,脸上血色尽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
他死死盯住陆昭,“陆昭,我逃不掉了,你也别想活。”
魏良猛地转向沈砚书,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
“杀了他,你是极阴八字的事,就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杀了他。”
这番嘶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砚书耳中。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那些极阴八字,都是他陆昭亲手筛选出来交给我的,他也是帮凶,他也应该和我一起被严刑拷打,下十八层地狱。”
沈砚书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甚至忘了呼吸,只是看向陆昭,想要一个答案。
指控尚未完全落下,一道寒光如电闪过。
陆昭的身影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听魏良的嘶吼骤然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
他张大的嘴巴里,猩红的断舌软软地垂落出来,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前襟。
魏良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整个人彻底失去力气,昏死过去。
陆昭收刀而立,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刀锋上的血迹。
沈砚书看着他转过身,那双他曾经以为看透了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沈砚书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双脚却无端地不听使唤。
这次,没多少废话,不等沈砚书站稳,陆昭已俯身将他打横抱起。
沈砚书只觉得周身一轻,整个人便落入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怀抱里。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沈砚书在他怀里挣了挣。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恼意。
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在气什么,情绪堵在胸口,闷得他发慌。
陆昭手臂收得更紧,垂眸冷冷扫了他一眼,“闭嘴。”
那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也没多少软度。
陆昭抱着沈砚书,面无波澜地踏出昏暗的暗室。
迎面正是应天府的大队人马举着火把涌入,火光瞬间照亮他冷峻的侧脸。
没人去拦两人的去路,衙役们纷纷让开道路,他们的目标只是魏良。
走过魏府大门,沈砚书又不安分起来,“放我下去,我要亲眼看着谢大人将人犯收押审判。”
陆昭将人往怀里又按了按,“伤成这副样子还惦记这些闲事?”
刑部和大理寺那两位看见陆昭怀里的人,一下子就认出是南风馆里,陆昭护着的那位,心领神会不去管闲事。
苏小荷从人群里钻出来,踮着脚对沈砚书小声道,
“沈大哥你放心跟陆大哥走,这边我帮你盯着,保证把魏良押进大牢!”
好像再没什么挣脱的理由。
陆昭将人抱上骏马,一路抱回自己府邸。
穿过庭院,径直进了内室,动作算不上温柔,将沈砚书放在了床榻上。
“把衣服脱了。”他转身走向一旁的紫檀木柜取药箱,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沈砚书立刻揪紧了自己的前襟,整个人往床里侧缩了缩,梗着脖子道,
“我凭什么脱?不脱!”
还在呕着气。
陆昭拿着白玉药膏走回床边,见沈砚书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中满是怒意。
他死死揪着衣襟,仿佛那身残破的官服是他最后一道防线。
陆昭也没多少废话,直接伸手便去解他腰间那已被血污和尘土弄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官服衣带。
沈砚书这边也毫不客气,立马就去格挡,陆昭却手腕一翻,轻易扣住了他挥来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动弹不得。
“陆昭,你放开我,我还用不着你管。”沈砚书挣扎着,眼底因怒气和不自在漫上一层水光。
“再不治,怕你疼死。”陆昭的声音依旧平淡,另一只手试图继续之前的动作。
沈砚书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彻底激怒,积压的委屈骤然爆发,
“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魏良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你竟然也沾了……”
他气得,是陆昭往泥里走。
他更怕,陆昭回不了头了。
陆昭扣着他手腕的指节泛白。
半响,他抬起眼,黑沉的眸子里压着翻滚的乌云,
“你明知魏良设局,还单枪匹马往里闯,沈砚书,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我的命不值钱?”沈砚书猛地仰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声音哽住,
“那你的良心呢?!我嫌你脏!”
沈砚书猛地甩开钳制他的手。
那盒价值不菲的白玉药膏从陆昭指间滑落,重重砸在青砖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膏体溅了一地。
陆昭沉默着,垂眸看向地面,膏体在月光里泛着盈盈的光,却照不出陆昭的情绪。
他猛地转身,衣袂带起一阵疾风,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砰——!”
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狠狠撞上门框,只在房间里留下嗡嗡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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