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们相聚在明心派,是为了庆祝奚晚林伏诛!”
“奚晚林已死,快哉!快哉!真是让人拍手称快!”
“多亏了卫景辉兄弟,手刃妖人,少年英雄!我正道后起之秀啊哈哈哈哈”
美酒佳肴在侧,满座高朋,好不热闹。几日前手刃奚晚林的卫景辉望着手中的酒杯,面对着周围铺天盖地的称赞,他愣了半晌,而后闭上了眼睛,似乎想将眼底的某种神色隐藏起来。片刻之后,他抬手举起了杯子,卫景辉并未抬手示意回敬众人,而是仰头一饮而尽。
这是云渊城有名的酒,名为“不胜清寒”。一杯下肚,卫景辉只觉得浑身都冷透了。
……
“这奚晚林真是活该,修了邪门歪道,竟然连自己的师兄都想杀。万幸他徒弟倒是不糊涂,趁早与这个师傅斩断关系,乃是明智之举啊!”
一旁听的众人惊讶:“什么?卫景辉...不是许掌门的徒儿吗?”
“嗐,你们岁数小,自然不知。当年拜师大会上,卫景辉拜的是奚晚林。卫景辉为人正直,瞧不上奚晚林,连正眼都不愿看他一眼。没半年就改投掌门许英门下了。”
众人听后惊叹,原来如此。有人嘲笑道:“奚晚林修习邪术,残害数位同门,死有余辜!只可惜许英掌门升仙在即,却被这个妖人打断了啊!”
“可惜啊!若不是这个奚晚林,许英此刻怕不是早就渡劫成功,仙法大成啊!”
“可恨!”
卫景辉站在远处,将这几个人的讨论尽数收入耳中。他缓缓的站了起来,神色凛然的说道:“奚晚林的遗体现由我收纳,三日后,我将会把奚晚林的骨灰在镇妖塔前挫骨扬灰。”
镇妖塔如其名,是为镇锁妖物所造。其内妖邪横行,周围更是荒无人烟。在此挫骨扬灰,再好不过。
众人又是叫好一片。
那年的庆贺宴席很是隆重,曾经的那些籍籍无名之徒也得了机会,向周围人绘声绘色的讲述奚晚林是如何暗害他,如何明里暗里的欺凌他。
奚晚林恶名在外,挫骨扬灰后,云渊城也是歌舞升平。从此以后,凡间就多了一位名叫奚晚林的魔头。以“奚晚林被诛”这件事为蓝本,各种画本戏剧更是层出不穷。有一家商户为了博人眼球更是找人雕刻了数十个奚魔头的跪地求饶像,据说吐几口口水就能改运,恰逢那几年风调雨顺,人们以为是祸害被除的缘故,于是对奚魔头的恨意更是入木三分。跪地求饶像自此更是闻名天下了。
——七年后——
人间安分了几年,一些修仙的仙家也渐渐地放下担忧,开始慢慢相信曾经不可一世作恶多端的奚晚林是真的魂飞魄散,死透了。
奚晚林这三个字好像真的就成了画本里的恶毒配角,人们提起这三个字也从惧怕变成了饭后谈资。小孩子睡前母亲恐吓:“再不睡觉奚晚林就要拿刀来了!”
这句话吓小孩子百试不爽,比什么都要好使。
云渊城数里外,康阳镇内。
奚晚林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风声,他的意识混沌的很,仿佛被筷子搅拌过的鸡蛋似的,就差下锅了。
他缓了好半天,慢慢地又听见了那一阵风声,奚晚林集中注意力竖起耳朵,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他听见似乎风声中还夹杂着一些人声,零零散散的,奚晚林慢慢意识到,他似乎是在凡间再也寻常不过的一个小院子里。
啊?啥?他投胎了?
那他应该在阴间待了挺长时间吧,按他生前的罪孽,现在怕不是几万年后了。
奚晚林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仿佛在棺材里死了好几年后冷不防被人推到太阳下暴晒似的,一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臂,一边控制着眼皮,用尽力气的睁开双眼。
右眼黑糊糊的,知觉迟钝的告诉他似乎有东西遮住了他的眼睛。奚晚林抬手拨开一看,原来是一片叶子。他随手扔掉树叶,而后抬眼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宅子,这宅子中规中矩,圆栱门,红瓦片。根据奚晚林的经验推测,这里应该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偏院。
奚晚林揉了揉脑袋,低头一看,顿时心里一阵吃惊:他竟然坐在泥地里?
他的脑袋晕的厉害,也没那么多闲工夫想那么多了。奚晚林慢慢站了起来,朝着唯一的门口径直走去。他倒是要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晃晃悠悠的刚要踏出门槛,一脚伸过去却好像踹到了坚硬的墙壁上似的,明明看似什么都没有的门口竟然被结界封了起来。他正疑惑着,远处正好有两名小侍女路过,正巧看见了他。
“哎呦,那傻子是不是想出来啊?”胖侍女随口说道:“这个傻子到底还是妖怪,刚才吓我一跳。”
“文韵姑娘说了,他身上贴的符,害不了人。”瘦侍女安慰道:“而且那是老爷亲自贴的符,还给他戴的妖锁,怕什么。”
“你瞧,他脑袋上的花儿还没收,怎么可能出来啊。”胖侍女嘲笑道:“这傻子脑子又不清醒了。”
瘦侍女听言喊到:“十一!你脑袋上的花儿还没收呢!”
奚晚林看着对方似乎在和自己说话,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上面果然有一朵花。
大男人戴什么花啊。
奚晚林二话不说,眼疾手快的就给薅了下来。结果下一秒痛感瞬间上头,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把被薅了三十根头发似的——疼的不止一点点。
他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想倚着结界的墙缓一口气,但谁知这结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了,他大头朝下,好像滚煎饼似的一跟头咕噜咕噜的滚下了台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两个侍女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结伴离开了。
他奚晚林在诛仙台上被杀的时候都没这么狼狈过,他这是投胎成了哪个倒霉蛋?
他伸手看着自己的双手,只见自己的手背上赫然纹着一朵黄色的连翘花,他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刚才被自己拽掉的脑袋上的花,他急忙回头一看,果然也是连翘花。
难不成……?
奚晚林又急忙在自己的身上上下摸索了起来,果然不出片刻就在左手手腕上发现了一道镇妖的黄纸符,奚晚林意识到,他变成了一株连翘花妖了。
还被人绑了符。
还被人关了起来。
要不要这么惨。
奚晚林摸了摸自己尖尖的耳朵,半晌叹了一口气:“我与这具身体的契合度如此之高,只怕这个小妖已经无力回天了...”
半晌,奚晚林看着远处落在地上的连翘花,他笑了一声:“又多了一桩罪孽。”
此时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距离他身陨诛仙台也不知过了多少年了。此时的人间是根本就忘了他,还是仍旧记恨着他呢。
奚晚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拂去了袖子上的污泥,而后按着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试图找个门上大街上看看。
“十一,要去出去吗?”一道温柔的女声忽然在耳畔响起,奚晚林这才发现有个一身雪白的女人站在不远处。
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个子不高,头上带着一只殷红色的珠钗,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眼睛好像藏着星星似的,圆圆的杏眼,眉眼间似乎都藏着爱意。
文韵人如其名,是个漂亮又端庄的小娘子。
文韵上前几步,眉眼间似乎都带着担心:“这几日有修仙除妖之人在康阳镇附近除妖,你要小心些,好在有妖锁封住你的气息,应当无人能发现你。快去快回,上回给你的一吊钱用完了吗?”
奚晚林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会儿才回答道:“用...用完了,文...文韵...”
文韵一边从袖子里掏钱一边责怪道:“文韵小姐。记性怎么还是不好。算了算了,我和你一起出去走走吧。”
奚晚林跟在文韵的身后,一路出了宅子。门口有守卫刚要拦住文韵,她便率先开口:“散步,不出镇子,一炷香便回。”
守卫点点头,笑着示意文韵可以出去了。
奚晚林看着这一幕,心里猜测这个叫文韵的女人平常应该是没什么自由,似乎有什么人看管着她。而自己则是一个叫十一的盆栽,目前看来这个叫文韵的姑娘就是栽他的人。
街上人来人往,文韵也只是微微的看着,看见喜欢的东西也只是多打量几眼,很少上手仔细端详。遇到需要擦肩而过的路人也是微微低头,袖子掩面,然后后背对人,一副不想与人接触的样子。
奚晚林很快就得出结论,这个文韵姑娘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这个结论等于没有。
奚晚林也没个正形,拿五文钱就钻进了路边的酒肆。他远远的看了一眼文韵的背影,心里算着一会儿应该能赶上去。
“客官,要点什么酒哇?”店小二问道。
奚晚林随意的挥挥手:“随便,来点烈的。”
“好嘞!”
店小二开始打酒,奚晚林等待的间隙就抬手摸索着自己脖子上的妖锁。
他脖子上缠了一圈的黑布条,里面藏着数张镇妖符,奚晚林能感受到这些镇妖符一直在压制着他的妖性,勒的他微微难受。
罢了,勒着吧勒着吧,这辈子他还想好好活呢。
思索间,店小二已经打好了酒。奚晚林当即打开瓶塞,直接往嗓子里灌了一大口。但还没来得及下肚,他就愣住了。
这是云渊城有名的酒,不胜清寒。
蓦然间,奚晚林想起了他那个扭扭捏捏不愿认他做师傅的便宜徒弟卫景辉。
那年卫景辉第一次上山,天天晚上悄悄抹眼泪不睡觉,奚晚林就拎着两瓶不胜清寒,给卫景辉灌了下去。
彼时的卫景辉还没另拜掌门为师,也还没杀自己,就只是一个天天喊着师尊的乖孩子。但那些安心的回忆却已经久远的仿佛上辈子的事情了。
不胜清寒很冷,但是浓郁的香气却在嘴里回味了许久,迟迟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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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喜讯!奚晚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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