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宸挂掉与女王的电话,仰起头轻轻吐了口气。
安路易斯·柏——安柏。
他早该想到的。
只是没想到安路易斯家的两个孩子都是Omege,而且伊丽莎白居然……死了。
这个消息令席宸感到震惊。
他并不在乎自己究竟跟谁联姻,一个男性Omega或者女性,总归都是姨母的安排,但安路易斯家嫡女去世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发条讣告。
或者,伊丽莎白的死并不简单。
席宸胡乱猜测了一会儿,又把念头转到柏身上,女王把话说的很清楚,安路易斯·柏是如今安路易斯家族唯一仅剩的嫡系血脉。
“除了他,这世上没人再能为你生下可以打破诅咒的孩子。”
席宸揉了揉额头。
……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管家一脑门汗地走进来:“先生,我好不容易留住了安路易斯先生,您行行好,再这么下去……”
席宸问:“他现在在哪儿?”
管家一顿,忙道:“在湖边。”
*
夜色已经降临,席宸走近城堡附近的湖泊时,正看到最后一点夕阳静静地消失在湖面上。
柏在湖边石凳上坐着,背影显得有些落魄,夕阳余晖打在他白色的头发和礼服上,宛如镀了层碎金一般。
席宸在柏身后默默站了一会儿。
柏讨厌他,他知道,但不知道这种讨厌从何而来——就因为先前自己对他开的那些玩笑么?
啧,小气。
心底依旧残存着那天被柏莫名锁在门外的愤怒,席宸看着那道镀金般的身影,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他本意是想当一个温柔体贴的Alpha,但对方是柏的话……
席宸觉得自己已经尝试过了。
夕阳完全散尽,席宸看到柏从石凳上起身,如管家向他复述的那样,毫不食言地准备离开。
然后柏转身看到了席宸。
柏顿时站住,表情在夜色中晦暗不明。
席宸不慌不忙走过去:“谁能想到会这么巧——你来之前也没有想过要见的人是我吧?”
柏没有说话,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冷杉味道的信息素随着席宸的靠近一并向他袭来,Alpha信息素的味道在夜间似乎更浓一些。
席宸察觉到对方的抗拒,在距离柏两三步的距离停住。
他表情淡淡地说:“我为我方才的失礼向你道歉——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女王的侄子,苏茜公主是我的母亲,我姓塔利亚,塔利亚·席宸。至于方才……我只是很惊讶,没想到你居然是个Omega。”
柏看着他,暗自调整呼吸,平复被信息素味道勾起的不适。
席宸:“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柏摇摇头,他只是想逃离这个地方。
席宸却忽然笑了一声:“哦,对,你应该很讨厌我,所以大概率并不想与我联姻。”
柏:“我……”
他想说“我现在不舒服”,可是刚开了口,席宸忽然走到他跟前,骤然压近的距离让柏忍不住想退,却被席宸一把抓住了手臂。
借助身高优势,席宸用目光将柏完全笼罩下来,语气淡淡道:“可是你既然答应了到这儿来,或许我们也可以尝试相处——塔利亚家族需要一个与安路易斯家族的孩子,只要你配合,我绝不会为难你,但麻烦你以后也不要对我说出诸如‘滚’这类的字眼。”
柏抬起头仓皇地看向他。
席宸:“况且,安路易斯家族也并非不能从这场联姻中得到什么,出于各自的利益,我们可以把这当成一项任务,各自履行责任,你觉得呢?”
柏:“放开我……”
席宸:“你答不答应?”
柏:“放开。”
他用力要将手从席宸手中抽出,却不料一股极具压迫性的信息素气息迎面而来,柏感到后颈腺体处传来一阵刺痛,他惊恐地迎上席宸的视线。
席宸:“我问你答不答应。”
——他在向柏释放信息素威慑。
柏此前从未体验过被Alpha压制的感觉,身体的疼痛叠加内心的恐惧与屈辱,刹那间几乎不受控制地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席宸一把扶住他,心底暗自惊讶:真的是个Omega。
柏咬着牙声音打颤道:“所以你是要逼婚吗?”
席宸收了用来试探的信息素力量,神情有些复杂。
他想起柏在对决场上与他不相上下的实力,顿时生出一股遗憾——Omega难以担任战斗魔法师职业的原因是,他们会对Alpha的信息素威慑无可奈何。
可柏又实在是一个天赋卓绝的白魔法师,几乎鲜少有Omega、甚至Alpha能在他这个年纪达到这样的高度。
席宸语气温和了些:“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Alpha。”
柏没有说话,骤然遭遇Alpha的信息素威慑让他感到身心受创,后颈腺体所在的部位宛如被针戳了般生疼,好在席宸很快释放安抚信息素弥补方才的伤害。
安抚信息素会令Omega感到放松和亲近,同样是冷杉味道,但比方才柔和了很多。
柏恨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就像被打了个巴掌又给一颗甜枣的卑劣驯服。
他推开席宸,语气不善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我现在能走了吗。”
席宸:“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柏忍不住讥笑:“像这样时时忍受羞辱?”
席宸下意识否认:“我不是……”
顿了顿,他意识到对Omega来说,来自高阶Alpha的信息素威慑几乎就等同于暴力——但席宸又不得不验证一下柏的Omega身份。
席宸轻咳一声:“我以后不会对你做这些。”
柏冷淡道:“放手。”
席宸放开了他,但随即又上前一步,挡在柏跟前:“那你的答案呢?”
柏:“……”
他看了席宸一眼,席宸似乎并不知道他由A转O的遭遇,那双黑色的眸子中毫无感情,甚至连方才伪装的温和与笑意都不复存在。
居高临下地仿佛在同他谈一桩生意。
柏想起姑母临走前对自己说的“你拿的是主动权”。
真的是这样么。
他委曲求全答应了王室,可面对一个自己不喜欢且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的人,他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说“不”的选项。
毕竟早已付出过无可挽回的代价。
柏沉默半晌,低声道:“如你所愿。”
席宸松了口气,似乎是注意到柏眼中一闪而过的隐忍,语气放柔了些:“那我带你去吃个晚饭?”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柏拒绝:“我不饿……我奉女王之命来见你,既然见过了,那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席宸“啧”了一声:“就这么讨厌跟我待在一起?”
柏没有回答。
他受不了席宸身上的冷杉味道。
好在席宸也没有为难他:“不想跟我一起吃饭可以,但你现在走不了——姨母想要你在这里住两天,我得给她个交代。你家里人应该也知道你要留宿下来,现在回去,怕是也不好解释,对吧?”
柏皱眉看他。
席宸:“我会给你安排一个住处,放心,一定离我远远的。你就当在这里散心,直到后天早晨上学,我保证绝不会在你跟前出现。”
柏:“……”
他此前曾想象过无数次与王储约会和谈话的场景,或尴尬、或约束、或紧张、或无聊……种种糟糕的场景他都幻想过了,但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是今天这种结果。
很显然席宸的确只是将联姻当做一场任务。
就像他方才说的那样。
也罢,不过就是一场政治交易。
柏点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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