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前夕，柏回到了温斯庄园。
管家劳森一个人带着家仆在庄园门口接他，柏意外地没有见到外公，但在步入庄园后，看到了停放在古堡周围草坪上的几辆高档座驾。
看样子是外公召集的几位贵客到了。
“公爵在会客厅里接待客人。”劳森说。
柏点点头，没有从古堡正门进去，而是绕到侧门，先回了自己房间，洗漱一番，又换了件得体的衣服，才从楼梯上走下来，步入会客厅。
会客厅里一共坐着六个人，除了温斯公爵和常驻庄园的伍德先生，另外四人中的三个柏都认识：
坐在沙发最右侧的老人名叫安德鲁·霍伊斯，是外公当年的行政事务官兼副手，身材微胖，面容祥和，出身于商贾世家，退伍之后接手了家族产业，近年来虽一直行事低调，但在业界的名声正逐渐风生水起。
另一侧的老人与霍伊斯气质截然不同，面容严肃，给人一种凌厉的压迫感，他是外公当年的副将，名叫安茹·赫尔曼，出身于世代从军的安茹家族，如今在外公手下挂上将军衔。
另一人柏更加熟悉，是外公多年的随身秘书，名叫康纳，比其他两人都更年轻些，跟管家劳森一样年纪，以往都跟在外公身边，但数月前被派去处理遣散的家仆以及其他隐秘事务，至今才被召回。
柏向两位老人一一见礼，又同康纳与伍德先生打招呼，随即将目光望向最后一个人。
那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年岁的少年，有着跟安茹·赫尔曼上将如出一辙的深棕色头发，灰蓝色眼眸，皮肤是白魔法师特有的冷白，身材挺拔，面容俊秀，此刻正专注望着他，目光里有些熟稔。
柏看了对方一会儿，也觉得这人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在哪儿见过。
直到外公介绍：“这是赫尔曼的孙子，埃尔维斯，小时候跟你在庄园里抢魔法棒那个。”
柏：“……”
想起来了。
埃尔维斯，小名埃尔。
那个以前经常到温斯庄园蹭饭，魔法比不过他，还要哭着跑去跟他外公告状的小胖子。
怎么长成了现在这副……人模狗样。
埃尔维斯看着柏匪夷的神情，忍不住“啧”了一声：“早知道你把我忘了，话说你怎么还跟以前一个样子？”
柏：“你怎么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埃尔维斯：“……”
两人对视片刻，顿时都笑起来。
埃尔维斯：“男大十八变嘛。”
相互都是熟人，寒暄两句，周遭的气氛便热络起来。
柏回到庄园还没吃饭，温斯公爵吩咐人上了餐点，一边吃一边聊些家常的话题，直到用餐结束，侍仆们将餐具都撤了下去，所有人脸色逐渐凝重下来。
劳森关了会客厅的门窗，将所有家仆屏退出去，柏则掏出先前席宸给他的族徽戒指，表明已得到王室授意，示意外公可以提起正事。
事情起因早在柏回来之前就已经说过，这里所有人都是温斯公爵的心腹，对于组建军队的事并无异议，只是除了柏之外，其他人对魔法武器缺乏了解，尤其安茹·赫尔曼，很怀疑这些武器的实际作用：
“我在战场上打了这么多年，什么武器都见过，就算是麻瓜们研究的那些火炮弹药，在防护阵法面前，其实也发挥不了太大作用，魔法武器……我听你外公说，似乎也就是把普通魔法师的魔力加强了些？与其如此，为何不直接挑选一些更精锐的魔法师们，还用得着训练什么新型队伍？”
柏点点头，对安茹上将的疑问表示认同，但并未过多解释。
他来之前早有准备，此刻拿出手机，连接客厅里的投影仪，向众人播放了一段视频：
那是他跟亚伦少校在厂区测试魔法武器的实况记录——视频中的柏全副武装，依次测试魔法袖枪、机械魔法手枪、魔法机枪，以及可以利用轻微魔力瓦解高阶阵法的“解阵盘”、利用机转石原理随时布施阵法的“布阵盘”等武器。
视频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播放完毕后，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
柏解释说：“目前展示的这些，都还没有达到各类武器的最高规格，敌人手中或许还有比这强得多的东西。”
安茹上将的脸色逐渐严峻起来，连坐在旁边的霍伊斯都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么看来，哪怕是个低阶魔法师，只要拿了这种武器，就可以跟魔导师、甚至大魔导师较量？”
柏点点头：“当然高位阶的魔法师们驾驭起武器会更加轻松，机转石目前无法解决的问题在于对注入魔力的掌控，一不小心就会炸膛，容易伤及自己……还有解阵盘与布阵盘，也需要对魔法有了解的人才能操作。”
安茹上将沉默半晌问道：“解阵盘什么的的确是个新鲜玩意，但你方才展示的那些枪……既然只是将魔力激发出来随意轰炸，与麻瓜们研制的炮弹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柏：“魔法打击的覆盖范围更广，方式也更为莫测，最重要的是成本低廉，当然不同武器也有不同的实战效果，视频上很难展现出来，我可以给你们现场演示一下。”
他回来的时候带了几支魔法武器，此刻让劳森帮忙取过来。
而后转头对旁边的埃尔维斯道：“刚你爷爷说你军校毕业，当上了少尉？要不要跟我到试炼场试试？”
埃尔维斯笑道：“当然可以。”
……
一行人走进了温斯庄园的试炼场。
柏走进场地，对埃尔维斯说：“你用魔法模仿普通枪支的子弹来袭击我，不要用其他招数，先给他们展示下两种武器的区别。”
埃尔维斯犹豫片刻：“袭击你？柏，你不知道我现在的水平，万一直接给你打废了……”
柏：“你是不是忘了以前被我揍哭的时候？”
埃尔维斯：“那是以前，况且……”
他语气忽然低沉了些，目光有些不忍地往柏身上看了一眼：“我听我爷爷说，你现在是……Omega。”
柏看他一眼。
其实从方才起，柏就注意到，不管是霍伊斯还是安茹上将，包括康纳、埃尔维斯，所有人手腕上，都有一枚鲜红的死誓印记。
柏沉默片刻，淡淡说：“Omega怎么了？照样吊打你。况且我外公在呢，怎么着也不会让你伤了我。”
埃尔维斯依旧略显犹豫地看他。
柏没再解释，示意埃尔维斯到试炼场另一边站定。
埃尔维斯只好依照柏的吩咐，向他发动攻击，虽然柏说着不会被伤到，但他击出的魔法还是保留了些——埃尔维斯同样修习白魔法，此刻将魔力聚集于魔杖顶端，向柏射出了一道子弹般犀利的白光。
柏用的是机械魔法手枪，在埃尔维斯发动攻击的一瞬，轻轻扣动机转石下方的扳机，注入魔法，激发出一道骇人的黑魔法力量，与埃尔维斯的白魔法子弹对冲在一起。
同样的打击力度，但柏发射出的黑魔法引发了一阵无形的力量波动，顷刻间消解掉了埃尔维斯的攻击。
埃尔维斯皱了皱眉，旋即撑起护盾，并在周遭黑魔法光落后，有些愕然地睁大眼睛看向柏。
柏：“还对我客气吗？”
埃尔维斯：“……”
他眯了眯眼睛，摆出一副全力以赴的架势。
两人再次交手。
你来我往间，从最初简单粗暴的魔力对冲到复杂的阵法对抗，柏不断拿出身上携带的各种武器：包括会在发射途中诡异更改路径的黑魔法机枪、可以直接锁定目标的白魔法袖枪、令人眼花缭乱能从指甲盖大的机转石中直接释放出獠牙藤蔓来的布阵盘……
现场演示的效果比视频震撼很多，几经较量后，场外众人对这类武器的真实效用再没有任何话说。
温斯公爵摆摆手，很快叫停了两人之间的对决——埃尔那小子眼看着越打越来劲了。
他转头对身边观战的老下属道：“情况你们都看到了，队伍必然要组，但事情难就难在这件事要私下进行，我们不但要找个合适的场所，而且没有任何财政拨款……”
安德鲁·霍伊斯很快站出来：“场所可以找个野训的借口，到什么深山林子里，反正也是咱们部队以前的日常操作，没人会注意到。至于钱……哈哈，我知道公爵请我来的意思，安德鲁家族会给。”
安德鲁世家如今产业丰厚，掏钱养一只三五千人的队伍，只要帝国与公爵默许，并不是什么难事。
温斯公爵：“钱我当然知道你拿的出来，不过最重要的是把账抹平了，我跟赫尔曼也能垫些，但账面上你得想想办法，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来……况且你老小子心里明白得很，除非这场仗打败了，否则这钱绝对亏不了。”
安德鲁·霍伊斯乐呵呵笑着，转头看向旁边的安茹上将：“那得看你家小孙子，会不会让我赔本。”
安茹上将把自己的亲孙子埃尔维斯带到这里，并非只是为了让他跟柏叙旧——温斯公爵的旧部都是些老人，年纪大了不好上战场，如此隐秘重要的安排，交到外人手里终究不放心，思来想去，只有安茹上将的孙子在部队里多经历练，最适合率领这支队伍。
安茹上将闻言冷哼道：“埃尔可不是你年轻时那种废物，上了战场连魔杖都拿不稳。”
霍伊斯“哟呵”一声，他年轻时就爱跟安茹上将斗嘴，两人一文一武，说起话来争着给对方点火：“我一个事务官，你跟我比什么魔法？你当年连士官的名字都差点念不上来，还是我教的。”
安茹上将：“一个生僻字而已，记这么多年……你教的又怎么？上了战场还不是靠老子救。”
霍伊斯：“你那些违纪检讨不都还是靠我来写？”
其他人：“……”
温斯公爵听不下去，转头望向旁边一向保持缄默的康纳与历来沉稳的伍德，将两人往旁边拉远了些：“别听他们吵吵……那个，康纳需要负责外部侦查以及内情保密工作；伍德要照料后勤，包括运送魔法武器和军队日用粮食，具体事务我会再给你们安排。”
说着又看了眼柏和埃尔维斯所在的试炼场，时间不早，原本想叫两人回去，但看两个孩子正凑在一块儿研究魔法武器，便把话咽了下去。
转过身给了还在争辩的两个老头子一人一拳：“还翻旧账呢？多大年纪……走吧，让孩子们在这儿待一会儿，我们回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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