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玉哈哈笑了两声,“堂主这是在恐吓我吗?请注意,我可不是吓大的,你想问什么随便问吧,我有问必答。”
葛腾叹息一声,刚刚的威胁语气也是消失不见,“很简单,只是想问你家住何处,家中几人,以何为生。”
闻言,谢听玉沉吟片刻,手指轻点桌面,故作镇定,“我家住凡俗界徐州张家湾云河江畔,家门口有两棵树。”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我家中只有爱酒的父亲,生病的娘亲,还有年少夭折的弟弟,父母亲都认为是我克死了弟弟,我只能在中元节那天去祈愿,希望弟弟能给父母亲托梦,让他们不要这般对我。”
话落之后,葛腾兜帽下的浑浊眼睛刹那间闪过蓝色光芒,抬头时又消散不见。
他的视线落在谢听玉身上,带着一些精明色彩,“那,你是怎么到达百鬼夜行处的?”
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
谢听玉早就提前组织过语言,“我家在徐州,我在徐州的主街游玩不可以吗?”
看葛腾还要继续问,谢听玉故作着急,“我就是去放祈愿灯时,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人影追赶,我有些害怕就跑啊跑,一不小心就跑到了主街。”
谢听玉的眼眶发红,眼中隐隐闪着泪光,一瞬间就营造了一种楚楚可怜的表情。
后背撕裂开的皮肉被撕碎的布料粘黏在一起,随着谢听玉的动作,带起一阵刺痛。
谢听玉一滴眼泪滚落眼眶,她看向葛腾,突然有些歇斯底里地叫喊,“你别想再让我回去,我死都不去那个地方!”
“葛堂主,我徒儿伤重,今日就到这里吧。”
一道平和的嗓音从背后传来,谢听玉还没回头,温热的手掌放在她头上揉了揉,力道轻柔,仿佛一阵清风拂过。
“阿玉受委屈了,师尊这就给你讨公道。”
“师尊?你怎么回来了?”
谢听玉的表演突然被打断,泪珠挂在长又浓密如鸦羽的睫毛上。
云蘅心头一软。
看向葛腾的目光更加冰冷,如同寒冬的凌冽北风,“葛腾,你逾矩了,本尊的徒弟不是你能私下逼审的。”
“我只是为了玄云天的安危,若是让身份都不明不白的人进来,怕是容易给我玄云天造成威胁”
若是真的这般来说,葛腾反而是个忧心宗门混入卧底的真诚人,而她谢听玉,就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给宗门带来威胁的定时炸弹。
谢听玉在云蘅身后,背后的刺痛让她忍不住想要弯下脊背,云蘅余光注意到谢听玉的身体在下意识的颤抖。
手掌浮现出温和的灵气,为她疗伤。
谢听玉叹息一声,眼睛盯着葛腾,在心里想这人和王晓是不是有所关联。
王晓看似严格按照学堂的规矩对她和西门怀仁进行处罚,但谢听玉怎么都觉得这人是在故意针对。
忽然想起温祉与来,谢听玉按了一下她的伤口,剧痛再次袭来。
这种痛楚显然也是温祉与要承受的。
谢听玉觉得手指指尖骤然发疼,温祉与在掐他自己的手指,真是狠人。
谢听玉听着耳边云蘅和葛腾的争辩,觉得对这位传说中的云蘅剑尊有了新的认识。
葛腾的面色阴沉,云蘅的地位比他高不说,他私底下逼供他的徒弟,确实算是真正的逾越。
谢听玉手指撑住桌面,骨节因为用力而隐隐发白。
冷汗从额头流下,谢听玉忽然闻到一阵暗香,清雅如幽兰。
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径直从身旁出现,扶住她的手臂。
“师妹,可还无碍?”
这声音平和没有丝毫起伏,谢听玉都有些怀疑,这人是没有痛觉吗?
或许是她的眼里疑惑太重,温祉与见状轻声笑起,温润柔和的笑意犹如春风,“师妹可是难以忍受?方才在外面遇到了王晓师弟,他说师妹明知故犯,这我可不答应,就与他理论了一番。”
“我来晚了。”
就在温祉与出现的一刹那,葛腾面上的阴冷神色散去许多。
黑黝黝的眼珠转动不止。
“云蘅,看好你的徒弟,下次你可就来不及护她了。”
不知从何处来的一群黑鸦围绕,包裹住葛腾的身形,消散开来,身形消失。
“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也敢跟本尊叫板了?有本事把你师尊找回来跟本尊当面对质啊!”
云蘅看惯了这场面,神色不改,只有在看向谢听玉时,眼中的冰霜才融化些许。
谢听玉印象中的名门正派都是凡俗界世人眼中正义的化身,没想到刚来玄云天三天,就看见了几个诡异的人。
温祉与收回扶住谢听玉的手,双臂环抱,闻言掀了掀眼皮。
他的脊背挺直,若不是谢听玉确定她的同心咒不会失效,都不会注意到温祉与眼底一划而过的痛苦。
“我也不想受伤啊,你可别怪我。”谢听玉心中叹气,带着几分委屈。
温祉与突然手指蜷缩,染上墨色的眼珠微动。
“我可以去一趟藏书阁吗?”
谢听玉拽住云蘅的衣袖,云蘅微怔,在温祉与面上扫了一眼,颔首道:“当然,不过你这伤需要处理一下。”
“还能忍受,我想去藏书阁找个东西。”
云蘅拂袖,骂道:“这群老不死的,一个个的都不消停,敢动我的徒儿,别逼我去他们洞府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脸皮针对你。”
“实在不行——我就一剑破万法。”
谢听玉皱眉,“啊?”
她中吐槽,“这个云蘅剑尊和传闻不太一样啊,说好的仙风道骨呢,说好的谪仙下凡呢?”
温祉与罕见的看向她,点头表示肯定。
这位传闻中的云蘅剑尊,不仅没有那么仙风道骨,实际上还是个为老不尊的老头。
最后,云蘅还是给她疗了伤,但衣服没换下,她拖着一身血色,来到了藏书阁,身后跟着云蘅和温祉与。
引得路过行人频频侧目。
“这个新来的小师叔这么受剑尊喜爱吗?居然亲自陪同?”
“好歹收服了天行赤霄呢,多么不可思议!”
“只是她这背后的伤上似是有一层薄雾环绕,好像是刑戒堂的噬灵鞭留下的。”
“你们没听说啊,这位谢小师叔在学堂的第一天就打了人,被罚了三十鞭。”
“这也是个不消停的。”
虽然这些弟子都压低了声音,一般人都听不到,但以云蘅和温祉与的修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谢听玉不算个人,不能算在一般人的范畴。
所以她也听见了。
云蘅和温祉与不约而同,都没有询问谢听玉想要找什么东西。
反而是谢听玉沉吟片刻,“师尊,我想要鬼灵咒术。”
“鬼灵咒术?你要那种东西作甚?”
“师尊应该知晓,这三魂七魄,我缺一魂,其实我是想要找办法补全。”
谢听玉是在获得天行赤霄时,才隐隐有所察觉,她的魂魄不全,这或许就是她不能一次恢复鬼力的原因,没有足够的魂魄之力保护凡身,她就容易在鬼力全部倾泻后爆体而亡,甚至连拥有的魂魄都会受损。
她的借口可以说极其粗陋,云蘅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大能,补全魂魄这种事情,不找他这个师尊,反而想要自己动手。
连一向不动如山的温祉与都抬眸,开口问她,“为何不找师尊?”
“养魂,不只是要靠他人,更多的是自己。”
谢听玉笑意盈盈,仿佛背后的伤并不存在,这种没心没肺的样子,温祉与说她是块木头都格外符合。
“正好,让小与陪你一起去找,为师就在这外面等着,顺便找个老家伙下棋去。”云蘅摸了摸下巴,笑道。
温祉与两指并拢,拽过谢听玉的袖子将她扯着往前走,“师妹跟上。”
不知道云蘅意欲何为,谢听玉微微蹙眉,被温祉与扯着往前走,袖子怎么扯都扯不出来。
她在心里吐槽,“你牵什么呢?你把我当你的宠物啦?”
温祉与走在前面两步,在谢听玉看不见的角度,微微扬起唇角,眼底多了分灿烂光彩。
等到走进藏书阁三层,入了一道结界中,隔离了外界的声音,温祉与才松开谢听玉的衣袖,淡淡开口。
“我也是天生缺魂之人,自小被称为天煞孤星,师尊说我是‘天妒之人’,这缺的一魂,是天道认为这般可以平衡我的天分。”
“你居然会和我说这些东西?”
他自嘲,“因为我觉得,师妹的秘密比我的厉害得多,我这点微不足道的经历算得了什么呢?”
温祉与微顿,拿过书架上的一本书册,回首笑了一下,“若是师妹觉得这样不好,也可以告诉我你的秘密。”
谢听玉冷哼,“做梦去吧。”
“同心咒一时未解,我就要惶恐一刻,师妹何时能够放过我?”
轻声的喟叹在身侧响起,温祉与倚靠在墙壁上,手中攥着一本蓝色书皮的书册。
“师妹所受的伤痛,我很难忍受。”
见谢听玉眼睛弯弯如月牙,明艳娇俏的笑容让温祉与晃了一下神。
谢听玉凑上来,“师兄,你我师兄妹同生共死,痛觉共享,能迅速加深感情,还能随时知晓对方的状态,不也是一种幸事吗?”
“加深什么感情?”温祉与身形颀长,垂眸,一双看似温柔的凤眼瞧着她,眼底是带着探究的冰冷神色。
纤细白皙的手指伸出来,搭在温祉与的肩膀上。
谢听玉歪了歪头,用温和的语气说出嚣张的话语,“等师兄什么时候喜欢我,不每时每刻都想着何时能杀掉我,就是同心咒解除的时刻。”
“除此之外,同心咒没有解法。”
温祉与眯了眯眼睛,他和谢听玉之间的矛盾,可不是能够随便化干戈为玉帛的。
更何况让他喜欢上她?
真是个笑话。
温祉与拍开谢听玉的手,将手中书册放回原处,似是随意提起,“你可知,那骨鞭为何叫噬灵鞭?”
谢听玉还未开口,温祉与就补充说道:“因为它可以直接刺向灵魂,若是灵体被噬灵鞭打中,轻则灵体受损,重则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永世不可进入轮回。”
在谢听玉冷淡的目光下,温祉与展露出耀眼夺目的笑容。
“那么师妹,究竟是人是鬼呢?”
“百鬼夜行日,怨鬼丛生时。”
“我猜,你是鬼。”
现在的温祉与:喜欢她?笑话
之后的温祉与:不要丢下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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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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