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岁岁。”
江岁听到有人叫自己，猛地回头。
顾南浔一身清爽干净的校服，眉头紧蹙，显得有些不耐烦：“江岁，你跟好我可以吗，不要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身上耽误时间。”
江岁想起来了，父亲母亲天天在顾南浔身边耳提面命，要他照顾好自己。
所以直到高考之前，自己都还被顾南浔管着。
到了大学，两人选了不同专业，形影不离的关系这才被打破。
自己这个时候好像是第一次被女生表白。
人家女生刚递完情书，还没等他说句话，顾南浔就拎着自己的后脖颈直接带走了。
然后还非常霸道地把他的情书给没收了。
美其名曰——
“江岁，正是高考的关键时期，不能因为任何外在因素，影响到你的成绩和前途。”
“最影响我的就是你！”江岁愤愤不平，“再说了，你收的情书少吗，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顾南浔对江岁的质问置若罔闻：“受你父母所托，以后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问题，都由我来出面处理。”
江岁：“……”
我请问呢，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也不许收！”
-
“岁岁，岁岁……”
江岁被另一道温柔熟悉的声音唤醒，缓缓睁开眼。
“岁岁，你可吓死妈妈了。”
一个打扮时髦的贵妇人看见江岁睁开了眼，扑在了病床旁，一丝不苟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
在床边一直候着的中年男人也握住了他的手。
“爸，妈……”江岁声音沙哑，看见自己的亲人，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昨天遇到的事情简直突破了他活了这么多年的认知，太惊悚了。
“没事了，乖乖，爸爸妈妈陪着你呢。”江母潸然泪下，平时一向在商场杀伐果断的江父此时也红了眼眶。
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到大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毫不夸张。
江岁刚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需要不断地吃药来维持。
父母两个人求遍了各种办法，最后听人说有一个玄学大师，替许多人解了大患，他们打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找到了这位风水师。
大师暗示可以找一个命格与自己儿子互补的孩子，从小两人养在一起。
江岁便可安然度过各种劫难。
江父江母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走遍了华京各个孤儿院，终于找到了一个与自己儿子命格互补的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顾南浔。
于是他们收养了顾南浔，两个小孩从小就形影不离。
说来神奇，本来多灾多难的一个孩子，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变得顺风顺水了。
说是给儿子找的“平安符”，但这些年相处下来，江父江母对顾南浔的疼爱也不是假的，更何况顾南浔是个十分听话懂事的孩子，感情自然深厚。
今天早上一个电话打到江母手机上，听到顾南浔死了，江岁晕倒在顾南浔房间门口的消息，江母差点没直接晕过去，连忙拉着江父来医院守着儿子。
顾南浔的死令他们痛心，但江岁是他们的命根子。
江父找了人安排顾南浔的后事，吩咐此事一定要彻查到底后，之后两个人就一直守在江岁身边，寸步不离。
“顾南浔他……他人呢？”江岁一闭眼就能想到昨天晚上眼前的情景，他一向不主动提起顾南浔，这次却一反常态，“现在在哪？怎么都不来看我？”
没有人回应他。
从爸爸妈妈悲伤的神色里，江岁猜到了答案。
他没忍住红了眼眶：“我看见他躺在床上，流了好多血……怎么会这样？”
江母伤心得说不出话来，江父犹豫了一下决定告诉儿子实情，大手拍了拍江岁的手背，安慰道：“小浔他已经……爸爸妈妈知道此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只管好好养好身体，小浔的事爸爸来处理。”
“所以顾南浔他死了对吗？他死的前一天，我在歌词里咒他……是我，是因为我……”江岁喃喃道，他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关联。
虽然按照接受了十几年科学教育的他实在是很难相信，一句歌词能把人给咒死，但昨天晚上的梦以及分毫不差的死亡现场，着实让他细思极恐。
“没事的，和乖宝没有关系，这件事情我会找专门的人调查。”
“好好养好身体，小浔的事情，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给他一个交代！”
江父江母轮番上阵，江岁终于麻木地点点头。
想起来顾南浔，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再看他不顺眼，那也是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人不在了，再大的仇怨也都化为乌有。
他跟顾南浔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说白了，就是他单方面看对方不顺眼而已。
何况这件事，他难辞其咎。
接下来的几天，江岁留在医院观察情况 ，在诡异感和愧疚感的双重作用下，他脾气变得十分暴躁。
小护士给江岁扎针，被他阴森的表情吓到，不小心扎偏重心扎了一次，就惹得江岁把人赶了出去，还把输液瓶给摔了。
江母温声细语地哄了半天，他才答应再输一次液。
“岁岁，妈妈知道你难过……”
江岁霸道地打断妈妈的话：“我没有难过！我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从此再也没有人压我一头了，我为什么要……”
啪嗒。
一滴眼泪落在了少年插着针头的清瘦手背上。
几天后，江岁的情绪终于有所好转，强烈要求要回家。
“你的身体还虚弱着呢，怎么能出院呢。”江母一想到儿子从出生起就虚弱的体质，就整宿睡不着觉。
从前有顾南浔在身边，江岁整天活蹦乱跳的。任何场合，只要顾南浔出现，他就跟打了兴奋剂一样。
现在顾南浔不在了，江母真的担心江岁的身体又会像小时候一样虚弱。
“医生说的各种检查都查了一遍，就差把我头发都一根一根拔下来放大看看了，也没看出来我有什么病啊。”
江岁摊了摊手，他觉得自己没什么事，身体虚弱，可能就是受到了惊吓，以及没有休息好。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天的情景，抑或是梦到和顾南浔有关的事情。
这几天搞得他心力交瘁，喜怒无常，一秒钟都不想在医院里多呆。
回到家，江岁有气无力地栽到床上，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这个房间还是自己没有上大学的时候住的，旁边就是顾南浔的房间。
上个楼梯，已经把江岁最近攒的力气都快用完了。
他不知道别人被吓一吓也是这样的，但自己虚得实在是有些不科学。
脑中思绪纷乱复杂，一阵冷风轻轻吹来，江岁眼皮打着颤，昏睡了过去。
-
“江岁！”顾南浔站在江岁房门口，曲指敲了敲门。
江岁不耐烦地翻腾了下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顾南浔料到了他是这个态度，敲门的声音急促起来：“再不起床就迟到了！”
江岁将被子拉起，捂住耳朵，不想任何人打扰自己香甜的睡梦。
“江岁，你要是再不起床，我就不帮你写作业了。”顾南浔敲门的声音缓了下来，语气中饱含威胁之意。
听到这里江岁立马清醒了，烦闷地踢开被子：“知道了，马上。”
江岁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门外的顾南浔得到了回复，眉目淡然地翕动几下，转过身，准备下楼吃饭。
谁知此时江岁直接开了门。
顾南浔闻声回过头去看，看江岁莹白如玉的胸膛，胸前两朵梅花点缀，下边穿了个平角短裤，腿又细又白，头发凌乱，正睡眼惺忪地看着自己。
他一时怔住了，身体不由自主地有些僵硬。
“昨天的作业到底帮我写了没？”江岁揉了揉乱成鸡窝的头发，理直气壮地问。
“写了。”顾南浔点头，说话时，头一直看着地面。
脑海中却都是刚才看到的画面，挥之不去。
江岁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放下心来，本来早上睡醒之后就不清醒的大脑便没注意不到顾南浔的异常。
只是有些奇怪地嘟囔了一句：“地上是有钱吗，一直看。”
本少爷这么好看，都不说看我一眼。
顾南浔轻轻抬头，还是不敢直视眼前的少年。
往上看的目光触及到白中透粉的脚趾时，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立马转头看向门框。
顾南浔局促地留下了一句：“你快点，我先下去等你了。”
就匆匆忙忙地下了楼。
只留江岁在原地纳闷。
“一大早的发什么神经呢。”
江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没有特别在意，顾南浔在他面前总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心事。
他砰地一声关了门。
上学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言，江岁在车上昏昏沉沉地补觉，顾南浔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言不发。
到了学校后，江岁直接下了车，没有等顾南浔跟上。
他最讨厌顾南浔跟着自己了！
就像个江父江母的摄像头，每天除了告状，就是念经。
顾南浔此时看着江岁远去的背影，神情专注，眼神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痴迷。
待江岁的背影看不见后，久久才收回目光，任劳任怨地将两人的书包背上，默默走在这条路上。
从前以第一人称视角经历这些时，江岁从未发现过，在自己直行时，总会有一抹近乎痴迷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后背。
如今，江岁尝试着去触摸顾南浔的肩膀，却只能透过身体扑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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