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人渐渐多了起来。
季喻和姜之桓都戴着帽子，压低帽檐，在本就昏暗的角落更显得面容模糊。
但她们有点低估了于情和胡晓南的魅力。
胡晓南一头及颈短发，干脆利落，容貌虽然不算出众，但身上有种从内到外的自由气息。而于情只是温温柔柔地坐在那里，就引得好些人蠢蠢欲动。
于情再度婉拒大胆上来要联系方式的女孩。女孩却没离开，又大着胆子问了剩下几人。
胡晓南开朗得很，来者不拒，给了她联系方式。
女孩转向季喻和姜之桓。
季喻低头没理人，姜之桓则是微微抬脸，礼貌拒绝：“不好意思。”
女孩却霎时睁大眼睛，“你、你是……”
姜之桓真没想到光线都暗成这样了，还能被认出来。
姜之桓立刻抬指，竖在唇前：“嘘。别说出来。”
女孩眼睛亮得吓人，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她又忸怩地说：“那个，我粉你好几年了，能给我签个名吗？”
姜之桓无奈，只能默默接过来纸和笔，问了人家的id——她确实有点印象。
她认真签好，还回去，女孩连连道谢：“祝你们玩得开心！”
在人走后，季喻才抬起头，揶揄的目光投到姜之桓身上，“以姜女士这种事事周到的待人接物方式，也不意外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姜之桓：“我是——”觉得你可能会被更容易认出来。
话没说完，有人打断了她。
于情笑着：“不过，季小姐可能比小桓更容易被认出来。”
小桓？
季喻眯起眸子。
姜之桓看于情一眼。
于情后知后觉，面上显出歉意：“啊。我可以这么叫姜小姐你吗？”
姜之桓想她也是喜欢自己的粉丝，她经常在粉丝那里见过这个称呼。而且，还有比这个更欢脱的姐姐老婆等等，她已经脱敏了。
她说：“没关系。”
于情笑得愉快。
季喻捏紧玻璃杯柄，格外不满。
她都没这么叫过。
于情才和人认识多久？
姜之桓也是。就这么同意了？
她憋着火，把酒杯放回桌上，磕出一声脆响。
姜之桓侧目瞧她，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于情身上。
气氛突然有点沉默。
胡晓南看了眼淡笑的于情，开口：“要不，今天就这样？”
于情：“好啊。”
姜之桓点头：“时间也不早了。”
季喻不发一言。
姜之桓看她，“季老师，你走吗？”
季喻听她这么说，火气窜得更高。
凭什么？
季喻缄默地起身，三人见此，也纷纷跟着站起离开。
快走到门口，季喻突然刹步。
前面二人没注意到，渐渐离去。
姜之桓在她身边，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季喻驻足两秒，回身，对姜之桓明媚地笑起来：“我们走吧。”
姜之桓看着一愣：“去哪？”
季喻去牵她的手腕，摸到银链时，力道紧了几分，指尖碰到突出的腕骨，来回打转摩挲，姜之桓的心跟着一上一下。
季喻盯着她，眼睛被扫来一瞬的灯光照亮，嵌在眼窝里的琥珀闪烁迷光。下一瞬，手臂勾上她的脖子，收紧手腕，把她扯进怀里，在她耳边呢喃：
“去你家。”
二人坐上车后，在车内后排沉默地等待。
季喻手里还攥着她的腕子不放。姜之桓有试过抽出，却收到季喻警告的目光，她便歇了心思。
她先给胡晓南发了消息，说她和季喻顺路，于是一起走了。又一手操作，给正在赶过来路上的小范发了个红包。
小范果断地点了接受，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回复：“之桓姐你等五分钟我马上就到你面前。”
姜之桓深吸一口气，“再等五分钟。”
季喻毫不在意：“知道了。”
她低头，把姜之桓的手翻过来，搭在腿上，借着街边的灯光看她的掌心。掌纹密布纷乱，但最主要的三条线异常清晰，她用指尖，沿着如繁枝茂叶般的掌纹，勾勒。
听说掌纹密的人心细，在心里藏着很多人和事。那在这里，有没有属于她的一条线？
季喻垂眼寻找。
不求那条绵延不断的正缘，哪怕只有尾鱼入水般细微的一条线，也好啊。
她觉得自己有点喝多了。心里就这么一直执着不放刚才的事。现在最想做的是翻来覆去地剥开姜之桓的心，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有没有她的一点影子。
但季喻在掌纹的迷宫里找不到出路。
姜之桓安静地任她摆布。
五分钟后，小范到了。她气喘吁吁地拉开车门，坐上驾驶位，看到后排还有个人，吓了一跳。
怎么跟个鬼一样散发着极重的怨气？
带着帽子的女鬼注意到她的视线，睨了她一眼，小范立时感觉冷气从脚底板直冲到天灵盖。
她心里霎时山崩地裂。
这不季喻吗！
为什么和姜之桓待在一起！？
她战战兢兢地收回目光，不敢多问一句话。
季喻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对着姜之桓似笑非笑，“你真的想好了吗？大晚上的，把我带到你家去。”
小范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姜之桓一噎，她埋怨：“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一边立刻对小范解释，是季喻也喝了酒所以不能开车。
季喻插嘴：“怎么能叫误会？你不带我去你家了？”
小范努力收敛吃瓜的表情。
姜之桓：……
在她面前说这种话没关系，但现在还有不知情的第三人在场啊。
……季喻故意的？
姜之桓见季喻又张唇欲言，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对小范说：“开车。”
小范飞快应了，努力装成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的死人。
季喻顺势收回话，垂眼，看手腕上晃动的银链，鼻间萦绕护手霜的杏花浅香。
她嗅着，半合上眼，向前靠近，鼻尖陷在干燥温暖的手掌里。
她着迷，张唇，伸出舌。
姜之桓睁大眼：“你！”
她燎着般飞快缩回手。
但季喻手里还攥着她另一只手的手腕。此时硬拉着，姜之桓挣脱不出，指尖就这么被慢慢牵引着，向上攀爬。
姜之桓心头止不住地跳。
直到指尖触碰到唇瓣，停下来。
怎么这么软？姜之桓内心惊动。
她无意识地按压，指尖陷进唇缝中。
她顿时心慌意乱。
季喻想到什么，心里笑。
她张开红唇，含住指尖，湿热顿时包裹住姜之桓，舌尖掠过她的一截指节，轻轻舔舐着。
姜之桓怔住。
反应过来，她看着季喻含着她手指，抬起眼，满是挑逗。
“季喻！”
小范听到姜之桓拔高的声音，抬头，飞快看了眼后视镜，但在其中只能看到姜之桓的侧身。
这俩人这么刺激吗！
姜之桓顾忌着，还好前排副驾驶座位挡住了部分后排的景象，她的后背遮住了大半，应该不会让小范看见。
姜之桓不敢再出声，她咬牙，被舔过的手背在后面，攥紧，指尖上的湿润被留在掌心里。她的目光不放开一点，紧紧盯着人。
季喻舔舔唇，抬眼回视，帽檐阴影下，眸子含笑。
视线来回，暗流涌动。
姜之桓的呼吸有点重，却始终沉默。
姜之桓看不完全她的神色，满心的焦急和冲动无处可去，在心里徘徊不定。
季喻面色不变，却是慢慢冷静，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
她今晚真是太失控了。
季喻第一次在对峙中败下风，别开眼：“送我回去吧。”
姜之桓皱紧眉。
季喻坐直身子，报了个地址，“我住的地方。麻烦去这里。”
不去她家了？姜之桓忍不住想问。但是没有立场，也没有任何让季喻去她家的理由。
去，还是不去，答案只依靠季喻的心思。
可她现在摸不透季喻。
姜之桓生出无名哑火，拉开距离，闷着不说话。
小范等这么久，没等姜之桓发话，她一想，又抬眼对上季喻的目光，求生欲发作，还是转了方向，去往季喻说的地方。
姜之桓没阻止，但像个冰块一样散发冷气。
小范刚开始胆战心惊，很多次想，要不别听季喻的，直接送姜之桓回家，但又看人一直没有说什么，季喻也不管，她便不敢变化路线。
一路煎熬着开到地方。
季喻默了两秒，伸手，打开车门，抬腿——手腕被人扯住。
姜之桓：“小范。”
小范立刻明白，如蒙大赦，逃下了车。
季喻抬眼看她。
姜之桓：“你没什么话说吗？”
季喻抿唇，垂眼：“抱歉。”
姜之桓依然蹙着眉。
“我刚才只是……回敬你之前的举动。可能确实有点唐突了。”
姜之桓没想到，明显一愣。
季喻扬起眉，又恢复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你之前有一次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怎么了，半夜突然拉住我的手不放，然后又是咬又是舔的。我被你吵醒了。”
只有舔是真的，而且原因大半在她。抓着不放和咬都是她现编的。
但她煞有其事的样子，看得姜之桓怀疑自己，心虚起来。
毕竟她只和季喻一个人同床共枕过。谁会知道自己深入睡眠后的一些举动。
姜之桓：“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可能是梦游吧。”季喻摊手，“但之后你没有那么做过了。我也就没好意思告诉你。”
姜之桓皱起一张脸，松开她的手腕，万分纠结。
肯定是她先这么干的。按季喻的性子，自己这做了后，肯定不会放过她，能憋到现在纯属是看自己当时完全无意识。
姜之桓低头，瓮声瓮气：“我知道了。”
季喻看着她这幅垂头丧气的样子，本来几分心慌，现在又觉得好笑。
这就信了她啊？
她自己都有点察觉到了，姜之桓是不是对她太溺爱了？
季喻心头一番滋味又酸又甜。
她主动凑近，“现在也算扯平了。你不用放心上。”
姜之桓：“……喔。”
可她现在后知后觉，季喻刚才的眼神明晃晃带着勾引。
钩子留到了现在。她感受着指尖残留的触感。
季喻：“那……我走了？”
姜之桓颔首：“回见。”
季喻一笑：“回见。”
姜之桓看着她离开。
她在车内独自等待，空气里仿佛仍然浮动着季喻身上清浅的玫瑰香。
姜之桓低头，看指尖。
她心里想着季喻，轻吻上去。
这也算是间接接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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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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