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子

医生办公室内,陆砚执双手交握坐在陆楷的主治医生对面。

陆砚执下飞机后直奔医院,经过15小时的飞行时间,面容看上去疲惫不堪,办公室里难闻的消毒水味刺激着他的大脑和感官,使他强撑着精神。

医生办公桌上摆着厚厚一沓检查报告,主治医生把所有检查报告放在陆砚执眼前,说“陆先生,通过所有检查报告判断,您父亲患的是肝癌,不过幸运的是现在还是中早期”

陆砚执垂眸看向那沓报告单,心里像被压上一块石头重得喘不过气。

离家十年,他和自己的父亲从来不联系,这么多年第一通话竟是接到自己父亲病重的消息。

沉默许久,声音带着些嘶哑道“现在的治疗方案是什么”

“现在偏向微创介入,靶向药治疗,后续等肿瘤变小再手术切除,如果术后恢复理想的话,可以有3至5年的存活期”医生顿了一下“只是患者现在偏向放弃治疗”

陆砚执深深叹了口气,交握的双手不知觉地收紧,他重新抬眼目光落到医生身上“那……放弃治疗的话能活多久”

“这个,肝癌中期的存活周期一般是一年左右,但每个患者的癌细胞扩散情况不同,有可能不到一年,也有可能超过一年甚至更久”

陆楷向来说一不二,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劝他接受治疗怕是比登天还难。

陆砚执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医生还在劝导“现在病人的身体条件和病情没到药石无效的地步,术后效果肯定能非常理想,还是希望您能和患者沟通一下”

“好,我尽量”陆砚执说完,叹了口气。

主治医生和陆砚执聊了许久,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才让他拿着报告离开。

陆砚执垂眼考虑事情脑子正在走神,迎面就撞上自己的管家“吴叔你吓我一跳”陆砚执拍着胸脯道。

吴知有收到陆砚执在医生办公室的消息,他立刻冲到了医生办公室,陆砚执在谈事情他就站在门口等。

“给我看看”吴知有眼里含泪把陆砚执翻了个面。

陆砚执胡子拉渣,半新不旧的T恤搭上一条洗的发白的破洞牛仔裤,活脱脱一个流浪汉。

幸好陆砚执长得像他的母亲,不然吴知有都认不出这是他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陆砚执的母亲病逝后,陆楷每天都忙于工作,只有管家从小看着他长大。

多年不见,陆砚执现在心里五味杂陈,他挤出一个笑容抱住吴知有“吴叔,好久不见”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吴知有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说。

“走,我带你去先生的病房,先生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吴知有抹掉眼泪,拉起陆砚执的手臂。

陆砚执神情犹豫,“吴叔……我”

陆砚执十年不着家,现在和陆楷见面必定少不了一顿数落或是争执。

陆楷现在是病人,怕他受不了刺激,陆砚执打算等一个好时机再和自己的父亲见面。

吴知有看他扭捏的模样,连忙开口“你爸就是嘴硬,他面上不说,这心里啊早就原谅你了,见到你不知道多高兴呢”

吴知有抓紧陆砚执的手臂,生怕自家小少爷又要跑掉,直接拉着他快步地走到陆楷的病房。

“进去吧”吴知有在病房外低声道。

陆砚执做好心里建设屏住呼吸,抬手握住门把。

吴知有操心地补了一句“好好和你爸讲话,别吵嘴知不知道”

刘砚执朝他点点头,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陆楷坐在病床上右手打着点滴行动不便,无聊地默数今晚的菜品。

“老吴你去哪了”听到动静,陆楷抬起头去看到自己的儿子。

陆楷神情错愕,目光从头到尾打量许久觉得不可思议。

而,一直平缓规律的心电监护仪的声音也发生了明显地浮动。

微风拂起病房里的白色窗帘,两父子互相对望也不知道谁会先打破这个死寂。

平时负责喂饭的护工察觉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放完食物就退出了房间。

陆砚执指尖紧捻上衣下摆,微微低着脑袋不敢直视自己的父亲,在衣服快搓烂的时候,才从他的喉咙里挤出一声“爸”

陆砚执的声音像一个低沉的音符,小到几乎听不见,连道歉的话也粘在喉咙里一直说不出。

陆楷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盯着自己儿子咳了一声,打破僵局“别杵在那里,找瓶子去楼下垃圾桶”

陆楷声音浑厚听起来状态很好。

可病来如山倒,陆楷的面容苍白,头上许久不打理的头发冒出了不少银丝,整个人的精神大不如前。

“您……您要吃饭是不是”陆砚执不知道能说什么,眼神躲闪走到陆楷面前。

以前,陆砚执和陆楷也是像普通父子一样相处,只是在十年前那次激烈的争执后他们的关系才发生了改变。

陆砚执拿起勺子挖了半勺鸡蛋羹,勺子微微颤抖地放在陆楷嘴边。

“现在倒是知道床前尽孝了”陆楷看了他一眼,张开了嘴巴。

陆砚执的心绪平复多了,语气里夹杂着调侃和自嘲的意味“不孝子的名头我哪担得起”

陆楷重新打量一次,语气有些嫌弃说“你是从非洲流浪回来的?”

陆楷都快三十年没见过乞丐了,自家儿子穿得破破烂烂,说陆砚执是非洲跑出来的难民也不为过。

陆砚执低头审视自己的打扮,“是啊,要不是你打电话我现在还在非洲喂鸵鸟呢”这身打扮在非洲是最正常不过了。

陆楷冷哼一声“又不是老子给你打的”

陆楷的目光移到陆砚执小臂新结的伤疤上,皱眉问他“手上的疤是怎么回事,连个纱布都不包”

陆砚执的手上有很多疤痕,小臂上那条五厘米左右的伤疤最明显。

“小伤,驯兽时被小老虎挠了一下”陆砚执轻描淡写。

陆楷叹了口气“你还挺有能耐的,没让老虎给挠死”

陆砚执笑着不正经地说“兜里没钱呗,只能干点苦力活了”

陆楷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自找的”

陆楷记得陆砚执负气离家的时候,身上是有他的黑卡的,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冻结过,只是卡上的最后一笔流水停在了十年前一张飞往英国的机票。

陆砚执一手伤,陆楷觉得触目惊心胃口也没有了“行了不吃了”陆楷抬手拒绝。

冲门口喊了一声“老吴”

“先生什么事儿”吴知有探了一个脑袋进来,观察病房里的气氛。

“带他包扎消个毒,顺便给他换一身衣服”陆楷思考一会“再打个狂犬疫苗”

吴知有应了一声,走到陆砚执身旁。

“不用,吴叔”陆砚执拒绝,目光落到陆楷身上“爸,我有话跟你说”

吴知有察言观色,自己退出了病房,站在门口,耳朵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不知什么时候走了神。

十年前,陆宅书房。

“你派人偷拍我?”陆砚执愤怒地瞪着陆楷,把那份有他照片的信封重重地摔在茶几上。

我偷拍?你在学校干这么堂而皇之的事你能瞒得住吗”陆楷暴跳如雷,气得从沙发上蹦起来。

“我就是在教室亲个嘴,学校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干过这事,你用得着冲我发这么大的火吗”陆砚执语调提高了一个度。

“是,你是在教室亲个嘴”陆楷把照片拿出来拍在茶几上“你他妈跟男的亲嘴?”

陆楷指着照片吼道“难道别人在学校也和男的亲嘴吗”

“我喜欢男的,我是同性恋,我和男的亲嘴有什么错?”陆砚执破罐子破摔喊。

陆楷气血翻涌,气得甩了陆砚执一巴掌“你做这样的事还觉得你自己没错?”

陆砚执捂着自己的脸,语气彻底冷静下来“说白了你不就是讨厌同性恋,嫌我恶心吗”

“我妈要是还在她绝对不会这样对我”

陆砚执永远知道刀子怎么扎进陆楷的心最痛。

“你——”陆楷的手臂举在半空中。

书房的动静传到了楼下,吴知有赶紧上楼“小少爷还小,有什么事消消气坐下来再慢慢和他说”

“小个屁已经成年了,做错事还理直气壮地顶他老子”陆楷面红耳赤地喊。

“我就是同性恋这辈子都改不了!你有本事就别认我这个儿子!”

“小少爷别说了”吴知有拦在父子中间。

“你——你给我滚,永远别回来!”陆楷抓起茶杯砸向陆砚执。

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到陆砚执的裤腿,陆砚执冷冷瞥了陆楷一眼。

转身跑出了书房。

人一上年纪总爱打瞌睡,吴知有走神时差点站着睡过去。

吴知有听不见病房的动静,开了条缝往里瞧。

冷白色的灯光下两道影子相融,两父子温声和气的交谈,过往的云烟那比得上久别重逢。

“爸,你怎么这么犟呢”陆砚执讲得口干舌燥,陆楷的想法还是纹丝不动。

陆楷拉着脸说“你别劝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

“爸——”

“你让我体体面面地去见你妈行吗——”陆楷知道现在化疗是最佳时机,可是持续的抗癌治疗简直让人生不如死,这对一个上年纪的老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陆砚执低着头,提到他的母亲直接哑口无言。

陆楷叹了口气,他的精力蚕食殆尽强撑起半个身子抚摸了陆砚执的头发“好了,出去吧”

陆砚执神情黯淡,应了一声抬腿往外走。

他没有办法又拗不过陆楷,只能尊重陆楷的决定了。

陆楷望着陆砚执离去的背影叫住他“对了,有空去见见你妈”

陆砚执脚步停下,微微弓着腰背对陆楷应了一声。

吴知有送陆砚执离开,他年少进入陆家工作,陪伴了陆楷四十余年,在这件事上吴知有和陆砚执的心绪相同。

“吴叔……”陆砚执弱弱叫了一声。

吴知有笑着揉了揉陆砚执的脑袋,接着打开了车门“你记得和顾先生道个谢”

陆砚执坐进车里,表情有些疑惑“顾先生?顾昀辞?”

他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嗯,是他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的”吴知有温声说。

来不及多问,吴知有帮他打开了车门,请他上车。

“吴叔我知道了”陆砚执答完便关上了车门。

吴知有目送陆砚执,直到车子淡出他的视线他才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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