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和竹躺在陆尧砚怀里,觉得颠簸极了,可不知为何,他莫名感到一份安心。
他想,陆尧砚能见义勇为,说明本性不坏,还愿意把他带走,算得上救他一命。
从此以后,他会尝试平静对待陆尧砚的。
“司机怎么样了?”闵和竹累极了,喉咙沙哑。
“已经止血了。”陆尧砚简明扼要地讲到,“警戒标志我也放了。”
得到肯定答复的闵和竹,彻底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躺在哪儿。
手掌火烧火燎的疼,还有破皮的刺痛。有点冷,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我在哪儿?”闵和竹挣扎着想起身,被陆尧砚制止道:“别动,刚给你挑了水泡。”
闵和竹才发现自己的手上,是大大小小水泡破皮后的惨状。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医院。
闵和竹又低头看手,发现医生已经给他上过药了,可他还是疼。
“你真的太冒险了。”陆尧砚红着眼眶讲,有些哽咽。
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时候说他也没有意义呀。
闵和竹咂咂嘴,赶在陆尧砚继续说教他前讲到:“陆尧砚,我饿了。”
陆尧砚的话被堵回去,他纠结了一会儿,只能应到:“想吃什么?”
“都行,我真的饿了。”
陆尧砚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随后离开了病房。
闵和竹想打个盹,但手疼得没法合眼。他只能在病床上枯坐,等待陆尧砚的救济。
熬到陆尧砚回来的时候,闵和竹有些饿过劲了。但菜都到嘴边了,他决定还是吃上两口。
陆尧砚米面粥都给他带了一点儿,像是怕他嫌单调,实际上他并不挑嘴。
“谢谢。”闵和竹大方地道谢,“也帮我拿一下床上小桌板吧。”
陆尧砚四处找了找,在床头的铁皮柜里翻出了桌子。
他把它撑好,将食物一一在桌面上摆放整齐,看上去像有强迫症似的。
闵和竹去拿勺子,陆尧砚却用手掌隔开了他和勺子。
“我喂你。”
“不要吧,好奇怪。”闵和竹当即回绝了。
他和陆尧砚不适合这种“照顾”,感觉他像是被当成宠物一样。
陆尧砚又叹了口气:“那你自己拿拿看。”
闵和竹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勺子,他想把姿势切换为正常拿勺子的样子,而后因为碰到自己的伤倒抽一口凉气,勺子也掉在桌板上。
陆尧砚捡起勺子,又问到:“不要吗?”
闵和竹瞥了陆尧砚一眼,只能泄气地认输到:“辛苦你了。”
他硬邦邦地讲到,陆尧砚从他醒来一直保持严肃的脸,因他这点话,终于露出一点笑意。
“你笑什么呀。”闵和竹不解到。
陆尧砚没有正面回答闵和竹。
他打开塑料碗的盖子舀了一勺粥,但没有急于喂给闵和竹,而是让它悬空着:“凉一会儿再吃。”
闵和竹望着到嘴的食物,没那么饿的胃突然开始不舒服了:“你不能帮我吹一下吗?”
“你不嫌脏?”陆尧砚反问道。
“一勺勺等风吹我真的会饿死。”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闵和竹想,陆尧砚这怕他烫到、故意晾半天,不会是捉弄他吧。
陆尧砚没再和闵和竹争论。吹了几口确定没那么烫了,他就示意闵和竹张开嘴:“张嘴。”
闵和竹张大嘴巴,下意识配合地啊了一声,蓦地感觉自己好像去诊所检查扁桃体似的。
陆尧砚果然因为他本能的反应笑了。
“不许笑!”
陆尧砚咳嗽了几声,勉强把笑意压下去,老老实实开始给他喂粥。
陆尧砚的动作轻缓,确定闵和竹把粥完全咽下,才会喂第二口。
家里对他的养育方针都是自生自灭,这是他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尊贵待遇,闵和竹回味着方才的饭来张口,心想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挺舒服的。
他很快在心中唾弃了自己的堕落,他怎么连被陆尧砚照顾都会这么想?
“情况怎么样了?”
吃饱以后,闵和竹也有了关心其他事的余力。
“司机伤得不重,再观察一下,明后天就能出院了。”陆尧砚简单介绍起情况来。
“嗯。”闵和竹应了一声,感觉轻松了许多。
“闵和竹,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闵和竹抬头看了陆尧砚一眼,发现对方一脸认真。
“如果处理不当,你也会——”陆尧砚的尾音颤抖,说不下去了。
“我不是好好地在这嘛。”闵和竹不习惯这种矫情的场合,他下意识就想回避和陆尧砚继续谈下去,“别聊这个了。”
可他想了想,还是问到自己在意的事:“陆尧砚,你为什么会来?”
陆尧砚一阵语塞。
良久,他才开口问道:“你希望我不要来吗?”
“有人帮忙当然是好事,要不我一个人肯定抬不动的。”闵和竹实话实说到。
“你觉得我是那种怕死的人吗?”陆尧砚提了一个闵和竹没想到的问题。
闵和竹不知道陆尧砚干嘛问这个,只是以自己的看法答道:“这又没什么可耻的,”他不介意地解释起自己的看法,“人都怕死。英雄说不定也会害怕呢。”
陆尧砚却坦诚道:“我怕死。但我更不能接受看着你出事。”
“……别说这种话了,感觉很矫情。”闵和竹难耐地扭动了一下身子。他不容易和人结仇,但也被说过不解风情。他实在受不了陆尧砚和他讲这些听上去像是偶像剧的台词。陆尧砚自己不尴尬吗?“你和我说这些话是想感动我吗?”
陆尧砚摇了摇头:“我只想你能够多注意自己一点。”
“陆尧砚……”闵和竹难得纠结了一会儿,才开口主动转换了话题,“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也算有点过命的交情了。你能不能和我说实话,你之前是在捉弄我吗?”
“捉弄?”
“你说的话太矛盾了,我没法理解你的动机。”
陆尧砚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什么态度呢?
说喜欢,却又老是惹他生气。说想让他讨厌他,但又会做对他好的事——毕竟车祸来搭把手这种事,是需要勇气的。
闵和竹想,他还没有在生活里遇到过这么矛盾的人。
“……”
陆尧砚再次沉默了。
“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当时来帮忙,我就想,你也不是坏人,我和你那些事就此一笔勾销——”
“和竹!”陆尧砚阻止他讲下去。
“陆尧砚,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后我就不讨厌你了,我们各过各的,不好吗?”闵和竹平心静气地讲到,“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结果,但你现在,不也希望我不要讨厌你吗。”
陆尧砚咬了咬下唇。
闵和竹看得出来,陆尧砚好像想说点什么。
陆尧砚这个脑袋灵光的人怎么突然变哑巴了?闵和竹催促到:“说呀!你憋着不难受吗。”
“如果我们一笔勾销,你还会记得我吗?”
闵和竹一愣,不知道陆尧砚在说什么。
他想了想,没有故意和陆尧砚唱反调,而是认真地讲到:“人生很长,”他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会遇到很多人。”
不论关系曾经有多好,遗忘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忘记苏承望,谈论起青春,只会依稀回忆起那段暗恋的时光里,酸涩又甜蜜的感受。
“我不想你忘记我,我好不容易才让你注意到我。”陆尧砚细若蚊呐。
“陆尧砚,你这个要求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吧。”闵和竹为陆尧砚有些“任性”的想法皱了皱眉,但他的心里,更多的是一种困惑,“为什么你要执着于这种事呢?”
“我知道你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陆尧砚苦涩地笑了笑,“但是我在意。”
闵和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现在陆尧砚都不肯告诉他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他也不明白该从什么地方对症下药地劝说,只能学着同事安慰失恋的同事,逐条讲到。
“你条件不是挺好的吗,选择也很多,为什么非得一棵树上吊死呢?就算是你舍不得沉没成本,但说不定你注意一下周围,就能发现更好的选择呀。”
“别人认为的好,不是我觉得的好。”陆尧砚郑重其事道。
“……你真是油盐不进。”他手疼着,又很累,何必和一个铁了心的人浪费口水?闵和竹这下也懒得劝了,他往后一靠,倒在床的靠背上,“那就随便你吧。”
“你不赶我走么?”
闵和竹瞥了陆尧砚一眼,看到他小心翼翼的表情,不禁无语到:“我赶过多少次了,你也没听我的话呀。”
高中时候他天天躲着陆尧砚,还不是没什么用。他在这儿就业,也没想到陆尧砚还能找来——反正总有一天,陆尧砚也会因为觉得是做无用功、自行离开吧。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有趣的家伙,和外向的陆尧砚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陆尧砚听了他这句话,眼睛却亮了起来。
闵和竹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连忙补充到:“但别打扰我正常的生活,OK?”
陆尧砚猛地摇了摇头,又有些扭捏地提议道:“这几天和我一起住吧,或者我去你住处。”
“啊,你想做我的护工呀?”闵和竹下意识就为陆尧砚的献殷勤感到了无功不受禄,他直接地推拒到,“我又不是不能自理。”
“我觉得你大概不行。”
“那我就请人……”
“我免费的,不好吗?”
免费的就是最贵的,闵和竹了解这个道理。他连忙摆手拒绝:“不要。”
“和竹,”陆尧砚软声道,“不会有人比我更能对你尽心了。况且,很多护工是大娘,你方便吗?你的手三四天就能好很多了,你最多只用忍一周……”
陆尧砚软硬兼施,闵和竹转念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我会给你工钱、感谢你,但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感动。你确定吗?”
TBC.
昨天本来要更新的,sa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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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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