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和竹不明所以,他往饶樨身边走去,饶樨却像是承受不住冲击一般滑坐下去,整个人蜷缩起来。
闵和竹去看猫眼,看到门外站着的是一脸焦急的苏承望。
苏承望居然找过来了?
闵和竹一愣,他的手下意识搭在了门把手上,又听见饶樨轻微的哭声。
调解关系绝非他擅长的事,闵和竹为难极了,心里为应该说什么而迟疑。
他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毕竟这是苏承望和饶樨的家事。他不知道该开门,还是装不在场了。
“饶樨。”
站在门外的苏承望虽然神情焦急,但也没说其它的内容,只是这么唤到饶樨的名字。
他看上去疲惫又带着一点怒气,没有往日的风度翩翩,整个人看上去,倒比平常显得更生动一些。
“饶樨,要开门吗?”拿不定主意的闵和竹小声问道。
饶樨没说话,但还是让开了位置。闵和竹视作他选择了默认,便打开了门。
见是他开的门,苏承望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他们就这么对望了几秒钟,闵和竹先低下了头,默默往旁边退去,把舞台让给这对情侣。苏承望则开口和他道了歉:“和竹,给你添麻烦了。”
他该说什么好呢?闵和竹张了张嘴,大脑里闪过许多客套话,可都说不出口。
最后,他不过是僵硬地问到:“吃饭了吗,我们还没吃。”
这么一句话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饶樨从地上起来,拉着他的手臂往餐桌边走:“和竹哥,我们先吃,别管他。”
苏承望却没给他们走开的机会,他抓住饶樨的手,再次喊到对方的名字:“饶樨。”
饶樨身形一滞,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闵和竹看这阵仗,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他不习惯置身于复杂的情感剧场之中,于是不着痕迹地,悄悄把自己的手臂从饶樨手里拔了出来。
他溜到一边,谨慎地观察着饶樨和苏承望,避免双方因为情绪激动发生肢体摩擦。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在饶樨再次转身的刹那,苏承望一把拽过他亲了下去。
闵和竹努力咬住嘴唇,才避免自己惊叫起来。
但他还是感到心脏的血立即往他的脸庞上泵,烧得他皮肤刺痛。
他马上捂住自己的眼睛,甚至转过身去,不愿再做围观群众。
身后传来饶樨带着哭腔的,委屈的抱怨:“你为什么都不回复我信息?”
苏承望的语气略显严肃:“饶樨,我在学习,封闭式管理,没办法回信。”
“那电话也不能打吗?”
“你把我拉进了黑名单,我打不通你的电话。”
“拉黑?我怎么会……”说着说着,饶樨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是意识到苏承望所言不假。
“饶樨,别乱跑了。”苏承望一顿,有些压抑地喊到,带着一点哽咽,“我把你所有的朋友电话都打遍了,谁都不知道你去哪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背对着两人的闵和竹听见苏承望的话语,不免一愣。
他从没见过苏承望生气的模样,即使是在比赛中陷入劣势,所有人都烦躁不堪、甚至开始互相指责的时候,苏承望依旧是队里情绪最稳定的存在。
闵和竹曾经偷偷想过,苏承望是不是什么科研所悄悄投放校园的人工智能,才能做到无时无刻从容淡定。
今天他才算见证了自己想象不了的事。
原来,苏承望也是会生气的。
“我……”饶樨被苏承望这么一喊,气势顿时弱了下去。语塞了一阵,才小声说到,“可我们不是加过游戏好友吗,你就不能到游戏上联系我吗?”
“我们所有软件的使用记录都会被监控的。”苏承望无奈地解释起来。但他很快意识到,解释对于饶樨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于是换了一种做法。
“我和你还没说清楚,你别——”
闵和竹用手掐了自己的手腕一下,用疼痛避免自己因为好奇转过身去。
他虽然不常看什么偶像剧,但当下的情景会发生什么,他多少能猜得出来。
唉,是不是最开始,他不放饶樨进来比较好啊?那就不会沦落到当下这么尴尬的境地。
还好,两个人没继续下去,很快就结束了情难自已。
“和竹,”终究是苏承望先意识到了还有一个外人在场。真奇怪,闵和竹想,他是不是刚刚直接出门比较好,而不是在小别胜新婚的情侣间破坏气氛。苏承望有些不好意思地同闵和竹再次道谢到,“这几天谢谢你照顾他了。”
闵和竹缓缓回过头去:“……先吃饭吧。”
他遭受的冲击有点大,到最后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
饶樨习惯多点餐,所以三个人吃也不至于份量不够。但闵和竹还是单独泡了一包泡面,把米饭留给了饶樨和苏承望。
餐桌上的气氛仍旧尴尬,唯有他们咀嚼的声响,安静得闵和竹坐立难安。
他终于忍不住想说点什么。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举办婚礼呢?”闵和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用这个保险的问题进行提问。
苏承望在本科学校进行硕博连读,他们的老家也不在这座城市。三个彼此间相隔几百公里的城市,苏承望和饶樨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请客?
“我家在这儿。”饶樨解释到。
怪不得当时苏承望能帮他联系中介,怪不得饶樨会知道他住在哪儿……原来如此。大概当时推荐中介,也是饶樨帮忙的吧。
闵和竹为这个巧合在心里无奈地笑了一下。
饶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补充了原因:“我想回家里去的,又担心哥哥也在家。”
从饶樨和他说的话当中,闵和竹不难猜到饶樨的大哥恐怕是个极为严肃的人。但他还是不解到:“那你来找我……”
就算哥哥是个不好相处的对象,他对于饶樨来说,更是一个陌生人。饶樨怎么会选择来“投奔”他呢?
“我没有和和竹哥你相处过,有些好奇。”饶樨支吾其词地回答道。
饶樨的答案对于闵和竹来说,没有说服力。他也是个对很多事有好奇心的人,但在这种事上,他觉得不适合好奇。
万一他不是个好人,因爱生恨伤害饶樨怎么办?饶樨就没有考虑过这种风险吗?
闵和竹想了想,莫非是饶樨和苏承望吵架的时候,苏承望说了希望他能冷静一点,导致饶樨想起了自己来——所以才会跑来实地考察,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对象旧情未了。
饶樨这样情感强烈的人,就算料到也许会有风险,也会坚持来亲眼确认吧。
会担忧这种事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话说到这份上,闵和竹为自己被视作那样的对象产生了不悦,坦言到:“你把我当情敌吗?”
正在吃菜的苏承望因为闵和竹的直言不讳呛了一下,他马上咳嗽起来。
饶樨连忙给他拍打后背顺气,待他平静下来以后,又一下子红了脸应到:“我……和竹哥,对不起。”
饶樨没用花哨的词句来辩解,而是直率地道歉,这让闵和竹的情绪缓和了些许。
不明情况的苏承望目光在他俩之间游弋,却下意识地回避与闵和竹的对视。
闵和竹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知道对苏承望抱有好感的人,大概只有苏承望本人了。
然而苏承望的智商,自然足以在被启发的刹那,将过去的种种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得出一个大差不差的答案。
虽然知道揭开这个谜底,对于他和苏承望任何一方来说都没有好处,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闵和竹在心里说服着自己,心脏还是难免酸涨。
他没有想过自己悄悄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会在多年后,一个不曾设想的场合揭露。
百感交集,他感觉自己的眼眶有点发热,于是只能用低头咀嚼面条掩饰。
良久,苏承望才有些刻意控制情绪、礼貌地问到:“和竹,这几天饶樨没给你添麻烦吧?”
他本以为苏承望会说些什么,可对方最终还是只提了饶樨的事。
真不知道,是为了宣告和饶樨关系所做的避嫌,又或是对他这多年来煎熬的体贴。
只不过不论是哪一种,都会令他无所适从罢了。
介乎于松了一口气与遗憾之间,闵和竹摇摇头,否定到:“没有。”他本没想过这么做。是独居的生活让他太寂寞了,才会应下饶樨的请求。
“和竹哥,真的对不起啊,这几天我都——”
“真没有。”闵和竹不喜欢这种需要客套的时候,他不得不给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理由,来解释自己并不觉得被打扰,“我来这里也没有什么社交,你在这,我还少无聊点。”
饶樨和苏承望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似的,过了一会儿,还是苏承望先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和竹,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闵和竹咬住夹起一缕面条往嘴里送的筷子,不知道要回复什么。
被人说这句话是好事吗?还是过去他曾经默默追逐的暗恋对象。
这到底是在夸赞他的纯真如一,还是在有意无意地暗示他没有成长的事实?
闵和竹感觉胸腔闷闷的,却也没有发作的理由。他不过简单应到:“是吗?”
饶樨倒比苏承望还要会揣摩他的心理,连忙解释起来:“和竹哥,苏哥他就是……不大会说话。他的意思是,好多人变得太厉害了,完全看不出过去的影子。但你没变,他很高兴。”
闵和竹笑了。
他点头应道:“我知道的。”
他其实就没想过成为大人,不过是在外装作一副已经长大了、值得人信赖的模样。
如果可以,他想永远只说自己想说的话,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像小孩子一样随心所欲。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普通人是没有这样的自由的。
又或者说,成长本身就是一种义务。每一个进入社会的人,都必须履行这样的义务,否则就会被视为异类。
他肯定变了,也不过是有些过去的秉性,还未能借由时间的打磨去除。
有一天,他也会变得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么?
意识到这样的未来,令闵和竹惆怅。
“和从前一样好啊,显得我永远十八岁,年轻嘛。”但他还是主动开玩笑到,把这个话题轻轻揭过。
“……”本该接过他话茬的苏承望,却沉默了一会儿。在闵和竹对谈话意兴阑珊的时候,他才开口问到,“和竹,尧砚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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