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陆尧砚，闵和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勉强从恍惚中回神。
他昨晚一鼓作气地用身体语言给了陆尧砚答案，清醒之后，就像是破罐破摔的释然，他忽然不再刻意保持和陆尧砚的距离了。
他就是喜欢和陆尧砚呆在一块儿的感觉，就算对方老会说些叫他生气的话，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感到轻松。
他不用去斟酌自己应该说什么话，也不用去揣测对方的心思。他们的交流是自然放松的。
只是理智总还有所保留，下意识地推着他把陆尧砚推出去，给自己留下思索的空间。
他享受了来自陆尧砚的喜欢，该怎么做出反馈呢？
闵和竹越发感觉，自己不了解陆尧砚。
他不清楚对方的家庭，不了解对方的喜好，也不知道这些年陆尧砚经历了什么。
他对于他们之间缺失的十年，几乎一无所知。而陆尧砚似乎对他很是了解——倒也有他封闭自我，所以才能和从前没有太大变化的缘故。
闵和竹思考着，有些迷茫。
陆尧砚愿意和他分享这些他不知道的内容吗？又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呢？
纵然明白感情的事难以用价值体系判断，陆尧砚似乎也不在乎他是否了解自己、亦或是能给出什么样的“价值”，他还是习惯性地做出这样的反问。
闵和竹纠结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选择了不再想下去。
陆尧砚希望他提供什么，他再进行回应吧。
把问题的处理方案简单归纳总结后，闵和竹感到了无聊。
陆尧砚的屋里居然连电视都没有！这个人下班回来都没有娱乐需求的吗，莫非真是一心扑在事业上？
看着手机不多的电量，闵和竹还是咬咬牙挪回了自己的住处。
回到自己的小窝，感觉什么都对劲了。
闵和竹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汽水，把自己的电脑抱到了餐桌上，点开了工作用的软件。
他先检查了自己有没有被分配工作。
虽然请了病假，也清楚累积的工作终究还是会摊在自己身上，不过处理时间的早晚之分。倒不如合理分配，之后少辛苦一些。
令闵和竹意外的是，他只看到了OA系统自动推送的病假获批通知，其它什么内容都没有。
这倒奇怪了，会有公司愿意让员工这么清闲吗？
闵和竹摸不着头脑，但又不好得自己跳出去询问原因。
等他们想起他又再说吧。
闵和竹点开了之前刚买的游戏，因为时间不合适，他一直没来得及启动，下载以后一直没点开过。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时间，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只是他没想到，连以前对他充满吸引力的游戏，不过是玩了一个小时不到，他的注意力就分散了。
不知不觉地走神，让他操作的角色从平台上摔了下去，屏幕上立即跳出了“Game Over”。
游戏这件事似乎仅仅能证明他拥有了一段空档，却不能成为他的消遣了。
上学时候通宵玩游戏只为通关的快乐，一去不回。
索然无味的闵和竹揉着自己的肩颈，最后还是选择关掉了游戏。
他扭头看阳台，瞧见温暖的阳光洒在瓷砖上，动了出去走走的念头。
今天天气晴朗，他这段时间以来挂怀的事也终于告一段落。
偏偏腿脚的不方便，叫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搬了个凳子在飘窗边坐下来。
还没有到中午最炎热的时候，上午的阳光和煦，照在闵和竹的身上，烘得他整颗心也变得软和。
他开始有点想念陆尧砚了。
虽然早上是他把对方“赶”了出去，但这个时候，又不由得想，如果陆尧砚还在，他们能说说话也挺好的。
坐着坐着，闵和竹有些犯困。
他打了个哈欠，决定再去睡一会儿，手机却响起了消息的提示音。
他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没想到划开屏幕，跳出来的是饶莛的消息。
「什么时候有时间看房？」
闵和竹犹豫了一下。
他本来是为了远离陆尧砚才想要搬走的。在这里生活虽然不能让他完全满意，但住习惯了，没有必要，他也有点懒得挪窝。
可是之前才和饶莛沟通过，这时候突然反悔，实在不礼貌。
「我扭伤了脚踝，可能这几天没办法行动。」
「那等你好了联系我。」
饶莛再没有说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约。
闵和竹看着对方最后的信息，有些犯难。
他应该和陆尧砚说这件事吗？可是按饶樨的说法，陆尧砚和他们两兄弟的关系可谓不佳，尤其是和饶莛。
闵和竹想了想，决定还是到时候先和饶莛去看看房，再做决定。
如果不合适，他可以顺理成章地留下。如果合适，他可以和陆尧砚商量，要不要换个地方，两个人搭把手，也会方便得多。
不过不论做什么样的选择，他都要好好谢谢饶莛和饶樨，这个人情不知道之后该怎么还才好……
……
陆尧砚开始着手整理自己一个多月来做的工作日志，将它们汇总起来。
他以合作商的身份来考察，自然也存了点私心：为了和闵和竹见上一面、又不给对方带来压力，才特意请他们隐瞒了他的身份。
这家公司的产品设计虽然算不上独创，也没有特别值得说道的核心竞争力。但他们需要的商品本来也不复杂，更看重供应商的稳定与可靠。
公司面对客户的服务态度无可指摘，然而内部结构却是暗流涌动。过多的精力放在内斗上，产品质量势必会下降，何况是小公司。
看来今年结束合作以后，陆尧砚暗下了决定，有必要再寻找一个新的供货渠道。
现在他想要达成的目标几乎都已完成，是时候离开了。
在这里工作的这段时间里，他看到了不少自己往日忽视的地方，于是顺带做了观察笔记，决意留到之后再用。
从自己的公司稳定运转之后，他难免也有些犯懒，很少关注公司的下层运行，更多时候都是天南地北地跑，把公司运行的维护工作都扔给了各部门经理。
疑者不用、用者不疑。但时不时展开对领导层的监督、底层员工的氛围引导，看来也有必要。
他和董事会那帮人的意见分歧越来越大，只是在这样能够帮助公司长远发展的问题上，双方必须达成共识。
又或许，这也是他最后的建议了。
不过那些未来的事，未来再做打算。
现在闵和竹准备离开跳槽，在陆尧砚看来，是明智之举。
没办法掌控“功臣”、便要兔死狗烹的事屡见不鲜，可这样的公司又哪来的凝聚力？人人自危，都忙着钻营站队，还有谁会卖力呢。
可惜闵和竹对来他们公司上班的事不感兴趣——当然，在公司的话语权水落石出之前，他最好还是从自己身边认识的公司里，找几个合适的、稳定的资源推送给对方。
只是得机灵一些，不能让闵和竹觉得自己站在高位施舍他……
陆尧砚正在脑中盘算着，却听到了提示音的声响。
他点开消息，看到部长请他去一趟会议室。
倒也省了他主动提起的事。
陆尧砚拿上自己保存了交接内容的U盘，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人数比他预想的要多。
陆尧砚本以为来的人应该是先前那几位，却没想到连人事部部长也到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再做客套了。
陆尧砚开门见山到：“我会尽快把工作交接好。其它需要确定的事项，等我回去后，会有人联系你们。”
负责跟进合作的人，有些谨慎地试探到：“陆总，这个月您辛苦了……”
陆尧砚心领神会。
先前公司传出他的谣言，公司这几个领导不至于浑然不觉。他主动让他们不要出面干涉，为的就是观察这家公司的氛围。
只不过那些谣言突然偃旗息鼓，恐怕也是各个部门领导敲打后的结果。
“还是要加强员工的培训。”陆尧砚爽朗地一笑，同对方开了个玩笑，“当着人面说闲话，多少有点得罪人啊，背后说比较好吧！”
只是他的眼里没有笑意，而是端详对方将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对方果然沉默了一瞬，又立即换上了新的面具，连连应到：“这个之后我们会开会讨论，这几年吸收的年轻人比较多，还需要多学习沉淀。”
陆尧砚不由得想，要是他站在这个人的立场上，大概想把这些人通通给开了。把自己一个领导害得不得不赔笑，这是多窝囊的事。
“贵司和员工的矛盾，我无意涉足。但既然这样，也没办法。不过一码归一码吧，我司不会因为这点事撕毁合作。”
人性经不起考验。何况对于一家公司来说，这点谣言往往还触及不到公司的底线——忠诚，产能，执行。
冷酷地说，谣言不影响到这三点，那就到不了裁掉某个员工的地步。不过是他的身份特殊，才会让对方觉得传谣严重。
“只是——”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于我个人而言，印象分会差一些。”
……
看一帮坐在“领导”位置上、自以为更有资历的人，在他这个年轻人面前曲意逢迎，想象里的那种爽感，他一点儿都没享受到。
厌烦的情绪，到最后占了上风。
直到离开公司往菜场走，陆尧砚才感觉心情好转了些。
闵和竹还在住处等他回去做饭，一想到回去就能看到对方，他的烦闷便烟消云散，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闵和竹爱吃他做的面，但天天吃那个，多少有点单调。
要不包点小馄饨吧？
只是傍晚了，肉也不太新鲜，还是等周末再来买比较好。
今晚就简单吃点盖饭，再搭配一点小咸菜。如果闵和竹想，他还可以再做点饮料。
美美构想着晚饭的陆尧砚，哼着小曲回到了住处。
然而当他打开门，喊出对方的名字之时，却没有听到闵和竹的回复。
房间里空空荡荡，仿佛闵和竹昨晚根本不在这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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