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脑海里响起莫名其妙的声音半个小时后,不幸中的万幸,叶初明终于确认自己只是一觉睡死而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于是,他按照脑海里那个声音的提示,顶着一头桀骜不驯的黄毛,兜里揣着一袋热牛奶和两个橘子,迎着蓝天|朝阳翻上学校围墙。
然后,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萧少阳。
叶初明:……
也许只是人有相似,不一定就是他认识的那个。
叶初明悄悄把手指钻进校服袖口,在自己手腕内侧掐了一下,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指尖触碰的位置扩散开来,像一圈圈涟漪蔓延到整个身体,细密绵长。
墙里那个萧少阳,暂且就这么称呼吧,身穿和叶初明同款的蓝白色春季校服,银色金属拉链头停在锁骨中间靠下的位置,露出里面白色短袖的领口,微妙地守住了仪表仪容的底线。
这家伙胸前别着绿江中学A班的名牌,左手拿了个记事本,右手捏着圆珠笔:“迟到一次扣五分,翻墙一次扣十分,同学,报一下……”
他仰起头,声音顿了顿,拐了个调子:“叶初明?”
叶初明:……
好吧,确认了。
他坐在墙头上,晃了晃垂着的两条腿,身手矫健地从墙上跳进学校。落下去的瞬间,大剌剌地敞着怀的校服外套在背后鼓起,像一张乘风的帆。
叶初明长了一双大小适中的杏眼,暖棕色的瞳仁乍一看像亲近人的猫,然而眼尾微挑眼角尖尖,平视前方的时候有点下三白,目光又锐利,就显得多了几分刻薄。
由于某些原因,面对萧少阳的时候,他的语言往往会和自己的长相完美匹配: “爷爷在此。”
萧少阳并没有被“爷爷”吓到,很快就从呆愣中回过神来,舌尖在自己的犬齿尖端扫过,笑了笑:“小明同学,报一下……”
叶初明曲膝落地,双手插兜,右手一用力,食指戳破兜里的橘子,指腹沾上了粘腻清凉的橘子汁水。
他站直身体,下巴扬起一个嚣张的角度,铿锵有力地给出回答:“报个屁!”
“……学号。”萧少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抱屁不行,抱‘爷爷’还能考虑一下。”
叶初明:……
“二狗,”他问,“你是不是有病?”
“小明,”萧少阳回敬他,“我有病也是被你传染的。”
叶初明嫌弃道:“人不行不要怪路不平,你怎么在这儿?”
萧少阳用指腹在圆珠笔笔杆上缓缓摩挲:“你猜?”
叶初明皱眉:“你也死了?”
“……”萧少阳的表情有点奇怪,“我还以为你见到我至少会高兴一点。”
如果把他当朋友,那么在这个陌生世界里见到熟人应该高兴;如果把他当情敌,那么见到他就意味着心上人没有被抢走。
总而言之,叶初明不应当露出这种难过得很明显的神情,这不是他的性格。
叶初明舒展眉头,少年人偏单薄的脊背向后靠到墙上,从兜里拿出那个戳破皮的橘子,顺着橘皮的破洞慢慢剥开,缓缓道:“从阿姨和小悦的角度出发,我当然希望你好好活着。”
阿姨,指的是萧少阳的娘亲,两家人是多年邻居,她一向把叶初明当自家孩子疼,平日三不五时就念叨小叶子什么时候放假回来,给萧少阳准备东西也总是会给叶初明准备一份。
萧少阳并没有对自己的亲妈看起来更疼别人这种事情发表意见,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瞧着叶初明的一举一动:“小悦?你叫得倒亲热。”
“对不起。”叶初明剥橘子的动作很细致,耐心地一点点撕掉橘瓣上雪白的橘络,毫无诚意地道过歉,改正了称呼,“李悦,满意了吗?”
萧少阳发出一声轻笑,又或者是叹息,对这个称呼未置可否。
叶初明没有看他,心无旁骛地关注自己手里的动作,就像对待什么精密仪器似的一丝不苟,或许是太过于认真了,隐约感觉眼眶有点热,缓慢地眨了眨眼。
他剥干净手里小太阳一样鲜艳的橘子,把它掰成两半,塞了一半到自己嘴里,腮帮子像仓鼠一样鼓起来,慢慢咀嚼。
萧少阳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从你的角度出发呢?你希望我怎么样?”
橘子不是这个季节的水果,味道并没有冬天那么好,不够甘甜,有点太酸了,胜在汁水清凉,足够使人醒神。
叶初明边吃边回答:“我希望取你……”
萧少阳瞪大眼睛,就好像他头上突然长了两只角。
叶初明咽下嘴里的东西,继续说:“狗命。”
萧少阳:……
他敲了敲笔记本:“小明同学,配合一下本纪律委员的工作。”
叶初明抬眼看他,扯了一把身上的校服外套,露出歪斜的胸牌:“自己看。”
“你也是A班的?”萧少阳的目光从他胸前移到脸上,快速和他对视一眼,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下学号,“说起来,好长时间没见过你穿校服了,还挺人模狗样的。”
叶初明把剩下的另一半橘子塞进嘴里,边嚼边反驳:“会不会说话?这叫帅!”
萧少阳写完后盖好笔盖,见他靠在墙上没有挪窝的意思,好心提醒道:“还有一分钟就上课了,我劝你快跑,免得一大早的挨骂。”
“……”叶初明抬起手撸了一把自己脑袋上的黄毛,“你猜我为什么要迟到?”
“任务?”萧少阳了然,又看了看他胸牌上的名字,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叶小明,高二A班的装B王者,班主任张乐乐口中的某些人,一锅好汤里的老鼠屎,失敬失敬。”
叶初明看着他满脸贱兮兮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编排老子你就屁话多!什么叫装B?我现在是货真价实的Beta!”
Beta,在这个性别分类奇特的世界里属于一种最为平庸的性别,和普通世界里的人基本上没差别,既没有出类拔萃的生育能力,也没有出类拔萃的强壮体魄。
然而,对叶初明这个来自普通世界的人来说,身为Beta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他才不想被传说中的什么易感期或者发热期控制,在他眼里那和没进化好的野兽差不多。
顺便现在还多了个好消息,叶初明看着萧少阳胸牌上的“萧阳”两个字,听着系统在自己脑海里啰嗦,嘴角缓缓地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要是他没听错的话,萧阳此人是个Alpha,而且在不久的将来有一段易感期当众发作的经历。
这是何等的丢脸啊!
他已经等不及要看萧少阳的热闹了。
叶初明心情很好地从兜里掏出温热的牛奶,就着上课的音乐铃声,慢吞吞地在牛奶袋上咬开一个口子享用早餐,顺手把另一个橘子扔给萧少阳。
萧少阳眼疾手快地接住橘子,上下抛了两抛:“这种季节,你哪儿弄的?”
现在已经是春夏相交之际了,反季水果大多不便宜,而就萧少阳得到的信息来说,叶小明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好,家长也节俭,不太可能花这种冤枉钱。
叶初明慢条斯理地喝完牛奶,仔仔细细把包装叠成方块:“叶小明他奶奶信神,我偷的供品。”
说完,他四下看了看,目光锁定在不远处路口边的垃圾箱上,举步往那边走去。到了垃圾箱跟前,动作却顿了一顿,弯腰,把手里的垃圾放在脚下,临时响应系统的号召,强行维持住了不讲公德的混混人设。
“……”萧少阳无言地看着他走向教学楼的背影,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叶小明迟到翻墙仪容不整且乱扔垃圾,想了想,又划掉“乱扔垃圾”,改成了“偷吃供品。”
.
高二A班的教室在东侧教学楼的三楼,离楼梯口比较远的那一端。
也就是说,早读开始好几分钟后,叶初明顶着那一头夺目的黄毛路过其他班级窗口,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注目礼。
然后,他站在高二A班门口,响亮地喊了声“报告”,惹来了讲台上看早读的班主任张乐乐的狠狠一瞪。
叶初明心态良好地朝张乐乐挥了挥手:“乐乐老师,早上好。”
张乐乐:……
理论上来讲,他是应该训斥叶小明这种没大没小的称呼的,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叶小明今天看起来比平时多了点乖巧,好像并没有故意挑衅的意思,不少同学已经因为这个插曲中断了背书,教室里的读书声越来越低了。
于是张乐乐板着脸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回到座位上去。
叶初明走进教室,顺便扫视了一圈,目光锁定在教室右侧中间靠窗的一个空位上,空位的同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正自觉站起身来给他让路。
此时此刻,叶初明脑袋里充斥着系统机械化的男声:“注意看,这个Omega叫祝朗,他正在假装自己是一个尚未分化的没有姓名的男同学……”
“……你能不能换个语音包?”叶初明在脑海里骂系统,“出厂的时候哪个眼光独到的傻子给你这个残次品做的质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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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纪律委员风评被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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