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声嘈杂，车里不时响起报站和车门开关的声音，电话那头的人却不说话，只是呼吸比平时略微急促。
叶初明先开了口：“易感期？”
电话那头依旧安静，沉默片刻，萧少阳终于开口了：“祝朗只是你的任务……”
叶初明打断他：“别说。”
或许他们互相可以猜测对方的任务，但无论怎么猜测都不能说出口，只要试图讨论就一定会被系统攻击。何况现在大局已定，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讨论这些没什么意义，下个世界他们也不一定会再见。
电话那头，萧少阳好像受到了系统的惩罚，闷哼一声，听起来有点痛苦。
叶初明没有再多问，只是说：“等着，我马上就回去。”
他挂掉电话，给梁秦发了个消息：萧阳在学校进入易感期了，祝朗没带手机，麻烦你告诉他，这几天千万不要回学校。
很快地，梁秦给他回复：好的。
叶初明看到梁秦回复的瞬间，404发布了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条任务进度信息：“恭喜宿主，当前任务进度达到100%！当前世界主线任务与隐藏任务已全部完成，共获得20赎回点！”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叶初明无关了。
“404，我离开后，他们会不会发现？”
“宿主不用担心，任务世界会自主修复bug，他们的命运已经被你改变了，会顺着自己的路走下去。”
.
绿江中学高二A班有S级Alpha突然进入易感期，周围班级的Omega和Alpha已经被集体疏散管理，分别安排到了另外的教室。
进入易感期的Alpha就地隔离，等待家长来接人。
太阳快要落山了，暮色笼罩下，校园里的花草树木都拖着长长的影子。
叶初明像一阵风似的从校门口的保安面前刮过，跑上东侧教学楼，气喘吁吁地停在三楼最边上的教室门口。
“吱呀——”，他推开门。
萧少阳正安静地坐在座位上，除去脸色比平时稍稍泛红，其他的看起来很正常。
叶初明关好门，径直走过去：“你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萧少阳的眼睛在暗沉的环境里亮得惊人，鼻息微沉，“还能忍。”
“你喝了瑞驰的饮料？”
“没有。”
这倒是出乎叶初明的预料，看来易感期的事和瑞驰无关，是萧阳命中注定有这么一遭。
他坐下，低头从书包里拿东西，后颈却忽而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碰了一下。
萧少阳的嗓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叶小明这里有颗痣，你没有。”
叶初明缩了缩脖子：“痒死了，爪子拿开！”
后面的人乖乖收回手，指尖在桌面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无端显得焦躁。
隔了十几秒，萧少阳又问他：“你是谁？”
“……叶初明。”
萧少阳似乎烧糊涂了，到了不认人的境地，听完他的回答还要强调一遍。
“你是叶初明。”
“对，我是。”叶初明难得这么有耐心，又回答了一遍。
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后递：“少废话，你自己把止咬器戴上，顺便再消毒准备打针。”
萧少阳眼神晦暗，死死盯着叶初明埋头研究注射器的侧影。
这个角度，那枚小痣分外显眼，脖颈清秀纤长，软滑微潮的皮肤触感还残留在指尖，羊脂玉一样的润泽细腻。
可惜，味道不够干净纯粹。
学校里难免有Alpha受到萧少阳的信息素影响，或多或少地都会释放信息素对抗他带来的压迫感。
叶初明刚才从外面跑进来，自然免不了一路沾上那些杂七杂八的气味。
他自己无知无觉，却惹得别人心烦意乱。
仿佛有什么在血液里燃烧。
终于，萧少阳拉住叶初明递来消毒棉片的手，用力一拽，避开那枚痣，倾身。
“嘶！“叶初明猛然被往后一拉，后颈瞬间一阵锐痛，左手被人反锁在身后，身姿不稳，右脚慌乱地往前踢，碰到了桌腿。
教室里空旷寂静，桌脚和水泥地之间发出一阵尖厉的摩擦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乍然受疼，叶初明下意识蜷缩身体，恼火得要命：“你干什么！“
萧少阳好像已经完全疯了，没有回答，只是状若安抚地用舌尖在咬痛的地方轻轻舔过。
然后，再一次咬下去，用犬齿研磨皮肉。
叶初明又疼又烦，火冒三丈，反手就要挣开身后的禁锢。
然而，萧少阳的力气奇大，两条手臂像铁箍一样从后面圈着他，根本就挣不开。
叶初明想起祝朗说的“S级Alpha易感期可以瞬间爆发捏断人的脖子”，不由得心情复杂起来。
这是不是也算一种任务冲突？不会阴沟翻船死在这里吧？
404说得对，下个世界，不，是以后的任务世界，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挣扎中间，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约约地闻到了一股橙橘类水果的香气。
很快地，这种气味越来越清晰，铺天盖地，无孔不入，就像有人在他跟前捏碎了一整筐香橙。
香甜，酸涩，还有一丝苦。
准确来说，这股奇特的气味不是“闻到“，而是直接地“感受”，越过鼻腔的呼吸步骤，直接收到了来自大脑的反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能让人发疯的“信息素”？
居然是这种味道。
对一个Beta都能失去理智，要是祝朗在这里，萧少阳会干什么？进行所谓的“标记”？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课桌，萧少阳用右手把叶初明的左手反锁在身后，左手则压着他的肩膀伸到前面来，虎口卡紧他的下颌固定位置，方便自己埋头咬人。
带着一丝苦涩的信息素从萧少阳齿尖释放，一一驱逐干净怀中人沾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他还不知足，想在Beta身上长久地留下属于自己的气味，齿尖越发深入皮肤，直到从唇齿间尝出血腥气。
注定是徒劳无功。
夕阳从窗玻璃外照进一抹残光，在室内投下纠缠的剪影。
叶初明扬起下巴喘息，喉结不住上下滑动，忍耐着后颈处的湿热刺痛，尽量地顺着萧少阳的力道往后靠，后腰倚上桌沿，同时上半身尽量左转。
他静下心，把针管夹在尚且能自由活动的右手指间，抬起手，轻轻用指腹触碰自己下颌处那只手，滑过骨骼分明的手背，摸到肌肉紧实的小臂。
确认好下针处，叶初明手指一动，像转笔似的把针管调整到合适的角度。
他屏住呼吸，毫不迟疑地把针尖刺进皮肤，按下活塞柄，药液顺着针尖被推进身体。
萧少阳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照旧紧咬牙关，甚至进一步收紧手臂。
大概二十秒钟后，应该是抑制剂生效了，他终于慢慢放松了力道。
叶初明立即挣开他的束缚，扔掉针管，动作粗糙地用手背擦去自己额头上疼出来的薄汗：“你他妈属疯狗的见人就咬？”
他眼眶酸热，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害怕，熟悉的人忽然发疯，面目突变，远比陌生人更让人心生恐惧。
萧少阳低着头，闷不吭声，像只吃饱的野兽似的舔了舔嘴角。
半晌，拿过止咬器，顺从地戴在自己脸上，手指在脑后扣紧扎带，由放肆的兽变回了克制的人。
黑色的止咬器完美贴合他的面部轮廓，两侧带子勒紧脸颊，下半张脸被网格遮蔽得看不清表情，只剩黑白分明的眉眼依然低垂。
叶初明惊疑未定，探究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少阳抬头，缓缓眯眼，露出一个十分欠揍的笑容：“你忘了？我比你大一岁，你才是属狗的。”
这种时候还要斗嘴。
好在至少看起来正常了。
叶初明一阵气闷，想也没想就抓住萧少阳的领口往下拽，把人按在课桌上，低头，一口咬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抑制剂药效太强还是萧少阳自己乱咬人心虚愧疚，他居然没有反抗，只是被咬得微微一颤。
叶初明报复得逞，却依旧理解不了易感期Alpha的咬人癖好。
有什么好咬的？累得牙酸。
突然，外面有人敲窗户：“萧阳，你家长来接你了。”
叶初明动作一僵，立即站起身。萧少阳后颈处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一抹绯红和四周的白皙形成鲜明对比，完美体现出下口者的愤怒。
窗外的同学倒吸一口凉气：“卧槽！萧阳被叶小明标记了！”
叶初明：……
他伸出尔康手：“……不是，你听我解释！”
然而，窗外那人已经大叫着“非礼勿视”跑走了。
“啧啧。”萧少阳趴在课桌上感叹，“堂堂纪律委员，S级Alpha，威信没了，闺誉也没了。”
“……你自找的。”叶初明磨牙，“没有微信就自己去申请一个。纪律委员是什么很了不得的官职，能配享太庙不成？”
萧少阳闷笑：“不知道真正的萧阳会怎么面对自己被咬？”
叶初明轻哼：“总比影响到别人要好。”
顿了顿，他又威胁：“二狗，如果你比我晚复活，就等着被我嘲笑到八十岁。”
“嘁。”萧少阳坐起来仰脸看他，笑得挑衅，“你省省吧，我肯定比你快。”
叶初明眉尾微扬：“那就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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