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拍摄场地,江牧还是有些恍惚。
刚刚,是许成舟和所有人说他们是好朋友了。
谁说没人在乎他们的关系!
江牧在乎,许成舟也在乎。
这就够了。
“江牧,起来走戏了!”
乔希璇卷起剧本狠敲了下江牧的头。
“对讲机叫了那么多遍,你听不见,老三也听不见?”
一旁抱着剧本水杯和小风扇的老三一脸无奈,小声道:“叫了,乔导,我叫了好几遍,但江哥不说话,我也不好一直催……”
江牧这才回过神来,“到我了?”
乔希璇凑近了,“江牧,我知道你现在很兴奋,但我要警告你,和许成舟演对手戏你要是掉了链子,你看许成舟还能不能成为好朋友!”
乔希璇刻意把‘好朋友’三个字咬得极重,江牧‘噌’地一下起身。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开机的小插曲过后,剧组的拍摄十分顺利,氛围也十分融洽。
也是,许成舟是以好脾气出名的,从不误工,从不早退,连商务活动的假都很少请,为人也和善,脸上时常挂着笑,出道十年,每部戏都是这样。
对于工作人员来说,管他这人红不红呢,顶流都是风水轮流转,碰上这种“活好事少”的主演那就烧高香吧。
有了这么一个定海神针似的人物,剧组想乱都乱不起来。
无形之中,江牧身上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有次组里收工早,乔希璇张罗着带大家出去吃饭,酒过三巡,她借着酒劲儿批评江牧总是板着个脸,要多跟江牧学习,要多笑笑。
第二天江牧真的在片场一直挂着笑,就是那个笑,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
许成舟本来在B组拍打戏,休息的空档来看热闹,还不忘点评一句:“你这是江牧效舟。”
江牧微笑回怼:“不会用成语可以不用。”
许成舟夸张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笑得我瘆得慌。”
江牧还是微笑,“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就别这么浮夸了,没人说你灵动了,都得说你疯了。”
“我三十岁的生日刚过不久,我只比你大两岁。”
“那也是大。”
“我还比你高一厘米。”不等江牧回话,许成舟就用一句话堵住了江牧的嘴,“高一厘米也是高。”
老三和许成舟的助理阿万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此没有营养的吵架在剧组里时常上演,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两个人真的起了什么冲突,到现在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偶尔也有两个人安静对戏的时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拍摄时间已过大半,大家都习惯了二人这样的互动模式。
花絮师光拍这种‘无用’的素材都废了两个硬盘,但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地分享自己拍的两人的表情包和抓到的很有氛围感的图。
还有不少路透被发到了网上,两人的CP超话热度一直居高不下,许成舟还手滑点赞了一条CP粉的视频剪辑,也引发了一波舆论。
很多人都在猜测他们两人是不是真的有情况,就连很多圈内的朋友也来旁敲侧击地问过江牧,江牧统一回复没有。
但有那么一瞬间,江牧觉得自己和许成舟的关系十分暧昧。
就连一直不怎么关心娱乐圈话题的穆晴,还不忘在和江牧聊合同的时候八卦一句:“你俩真好上了?”
江牧轻咳一声:“没有,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那就是你喜欢人家呗?一喜欢就喜欢十年呗?”
“嗯。”江牧有种要被家里长辈扒光了的感觉。
“你小子真没劲啊!”穆晴恨铁不成钢,“你又是暗恋又是暧昧的,人家不喜欢你不想和你搞,人家都不会释放暧昧的信号。你在这里墨迹个什么劲儿啊?主动一点,人都送到你面前了,我真搞不懂你。”
“喜欢就去争取,失败了就退回到朋友的位置,总不会比现在的关系更差。”
听到这些鼓励的话,江牧并没有很开心,反而有些淡淡的难过。
江牧很难解释自己现在的情绪,就好像是海盗苦苦追寻了许多年的宝藏近在咫尺,却担心那不是宝藏,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他声音闷闷的,低声道:“姐,跟我在一起的人,好像都很倒霉。”
“胡说,你表姐我现在是顶级律所的高级合伙人。”穆晴知道江牧又开始胡思乱想,忙声安慰,“希璇也是因为你才能把《观山海》做到今天这样,就连你之前和我说过的陈毅,也是沾你的光,才能得到这么好的角色,李悦然也因为捧红了你才有如今的地位。”
“江牧,不要总是怀疑自己。”
“江牧,不要困在那个雨夜。”
是了,雨夜,高架桥,一辆普通的黑色迈腾。
车上有出差一个月,带了许多特产和礼物的江牧妈妈,还有着急忙慌,因为太过思念所以驱车去机场接老婆的江牧爸爸。
而江牧则因为没有写完作业,被父亲勒令留守家中继续写卷子。
那晚雨下得很大,江牧记得自己在解一个函数题,怎么都解不出来,要是没有这道题,他应该也在爸爸的车上,能够第一眼就见到妈妈。
那天的雨一直在下,江牧的数学题还是没解出来,他抱着卷子窝在沙发里,看着时钟一点一点地转动。
江牧就这样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雨停,等到天亮,等到穆晴强闯到江牧家,抱着他开始号啕大哭。
也没等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回来。
那个雨夜,带走了江牧的父母,带走了很多很多的爱,也带走了某一部分的江牧。
很多年过去后,江牧还是会梦到那晚自己解不出的函数题。
会梦到大雨,梦到面容模糊的父母,梦到无人问津的葬礼,梦到黑和白的界限处,只站着一个为他据理力争的穆晴。
穆晴是江牧的表姐,大她十岁,读书的时候总爱来江牧家蹭饭。
江牧一家和家族里的关系不太好,过年也不回去,家里也没有亲起来过,穆晴除外。
小时候江牧不知道背后的那些原因,只知道自己有个表姐,很爱吃糖醋排骨。
等到父母死后,江牧才知道,当初外公没有儿子,宗族里非要给外公过继一个儿子过来,外公不同意,将财产一人一半留给了江牧的妈妈和穆晴的妈妈。
奈何穆晴妈妈所嫁非人,外公留下的遗产很快就被赌鬼挥霍得差不多,穆晴妈妈没办法,才把最后一笔钱留给江牧妈妈,托她照顾穆晴。
而她,抱着那个赌鬼老公跳了楼。
江牧一家照顾了穆晴十多年,江牧父母死后,换穆晴来照顾江牧。
可穆晴能帮江牧舌战极品亲戚,也能辅导他的课业,还能帮他保护好父母留下的遗产,唯独心上的创伤是最难抚慰的。
“那时候的你,跟被吸走魂魄的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强大如穆晴也不忍回忆那段日子,江牧看起来没什么事情,能吃能睡,能笑能闹,唯独不会哭。
仿佛被抽干了灵魂,眼睛也落上一层荫翳。
“好在那样的状态没持续多久,我知道,你就是从那时候喜欢上的许成舟。”
好似星光跃进眼眸,迷路的旅人遇见璀璨的灯火。
江牧重新活了过来。
“是啊。”江牧想起第一次见到许成舟,不免荡起一个笑。
那是大一临近寒假的前一周,宿舍人考完试陆陆续续回家。
一张让来让去最后落在宿舍角落里的话剧票,被实在不知道干些什么的江牧捡起,他看一眼时间,刚好够他打发一个无聊的周五夜晚。
那天江牧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微长的头发随意拢在而后,被风刮乱。
到现场排队的时候,江牧看到很多人手捧鲜花,第一次看话剧的他还以为是什么必须的仪式感,便果断退出安检队伍,去拐角的鲜花店买了一束黄色的郁金香。
进到大厅,江牧没想到自己的贵宾票竟然是指内场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他只记得这是他某个室友的女朋友送的。
江牧在位置上坐定,还有些忐忑,生怕自己看不懂这么高端的艺术作品,浪费这么好的位置,又庆幸自己怀里抱着花,不至于太尴尬。
话剧名字叫《卷中人生》,是一场独角戏。主演的名字叫做许成舟。
江牧在嘴里将这三个字来回咀嚼几遍,总觉得耳熟,却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直到许成舟穿着那套经典的深蓝色校服登场,江牧才想起来,这个许成舟原来就是童星许成舟。
是那个自己妈妈天天指着电视夸模样清秀的小演员。
看着许成舟在台上演戏,江牧忽然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的夏天。
爸、妈、穆晴和他,四个人吃着西瓜看许成舟演的民国苦情戏。
电风扇吱呀呀地转,江牧妈妈泪点低,最先哭,江牧前一秒还在笑妈妈爱哭,下一秒自己代入许成舟演的小少爷,也开始哭。
“姐,你知道吗?我有种光又照进来的感觉。”
《卷中人生》是在说一个一生都在不停答题做卷子的学生,慢慢找到人生路的逆袭故事,故事内核有些老套,但许成舟演得真好啊。
江牧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可许成舟演绎的那个走不出那个考场,反反复复做噩梦起来都在解同一道题的片段,让江牧不禁流泪。
然后江牧听到许成舟说——
“题目总有答案,路总有尽头,小时候以为永远也做不完的卷子——还真做不完。”
许成舟自嘲一笑,将满手的卷子洒向空中。
“它们变成了人生的考题,没有正确答案,没有必然会得分的解题步骤,人生这套卷子,要答一辈子,答不完就答不完吧,答不完说明还没到最后,没到最后,谁能说人生这场戏,你已经落败!”
一束追光打在许成舟身上,考试结束的铃声已经打响,他抬手,露出一个释怀的笑。
“人生!此刻刚刚开始!”
场馆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经久不绝。
大幕再度拉开,许成舟收敛角色的锋芒,张开双臂,深鞠一躬,漫天金色的彩带飘落,盛大而辉煌。
那道题,江牧好像找到解法了。
北方人第一次在北方和美洲大蠊同床共枕,所以停更两天,顺带梳理后续剧情。
感恩大家等待!因为没存稿,所以偶尔会断更一天,08:08不更就不要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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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江牧,不要困在那个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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