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贺源在午门斩首。
当归跑过来,脸上铺满了惶邃匆忙的神色。
他堪堪刹住脚,撑着大腿对着梁昭喊:
“公子,窦大人的斩令下来了。今日午时送斩!你让我看着窦公子,他非要出府救他爹,趁我不注意跑了!”
梁昭拔腿就跑,当归喘得像风箱,他呼哧呼哧缓了一会儿,才往午门跑去。
窦无束冲出来和父亲相见一面,就被值守的官兵按在了地上。
精贵的袍子沾了血水和泥土,他死命挣扎,抬头时闸刀落下,血飞溅了满地。
周围响起人群的叫好声,那双带着愤恨的眸子跟着落寞了。
他生来有父亲找好的先生教导,知道仁义道德怎么写。
今日看着刑场上擦不净的血迹,他竟然不明白了,他在痛恨什么,查案行刑,什么人都没做错。
堪堪从守卫手下救出窦无束,梁昭将早已备好的马车行囊一股脑塞给窦无束。
“东西都收拾好了,今日见了你爹最后一面,就去江南找你三叔吧。别再回来了。”
窦无束木然地抱着行囊,连事情的起因都没搞清楚,稀里糊涂地上了马车。
梁昭松了口气,正要招呼车夫,窦无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阿昭,我爹是不是因我而死?”
“不是,他罪有应得。”
梁昭冷着脸,将窦无束的脸推回去。
“别多想。”
一勾残月从泛白的天光爬上天幕,尘埃被夜露坠下长空,化作微微湿润的冻土层。
玄都一如往常,摊贩拎着钱串归家,缥缈的白烟从烟囱里一窝蜂地涌出来,化作飞屑奔向弯月的白光。
樊楼亮起华灯,一窝蜂的人涌入大堂,延续昨夜的哄闹和醉生梦死。
影影绰绰的车马远离了热闹的玄都,载着无知无觉的人在漆黑的夜里自寻前程。
梁昭早先答应了和左弛来酒楼吃酒,今日应了约。
左弛顾忌着来日的一堆琐事,推拒了上司的酒,带着上司拐去旁侧的茶楼。
两人仰躺着,楼下说书先生嘹亮的嗓门穿透门扇,抑扬顿挫的说书声附着叫好声传进耳朵。
“话说盛嘉十三年,东南方繁盛的扬州闹了场乱子。官署大火冲天,损失大半。这熊熊火光,映亮了半夜的扬州城,一身形高挑眉目舒朗的少年郎背着幼弟踏上来都鸣冤之路……”
左弛仔细听着戏文,小心翼翼地督了梁昭一眼。今夜不凑巧,戏文舞到了戏中人的跟前。
梁昭面色平静,手指随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腔调上下晃动。
左弛移过眼,正色听着戏文。
--咣当!啪!
桌椅挪动,楼下一只茶盏碎成了渣。
说书人的嗓音被杂声遮盖,茶客的抱怨声随着一道冷峻的女声齐声而响,紧接着,金属流利的摩擦声砍断了喧哗。
“你在做什么?”
“这位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温和清润的嗓音慢慢悠悠地传过来,带着两声咳,梁昭睁开双眼,莫名觉得这声音熟悉。
左弛将身子倾出窗扇瞧了一眼,
“头儿,是沈中丞和尤三小姐。”
梁昭坐起来,出了屋门。两人倚着栏杆,垂头看着人群中的一对男女。
尤凌烟将银剑横在沈清辞的肩头,沈清辞勉强弯腰应和着银剑,手指死死架住剑刃。
尤凌烟的眉头蹙起,一双冷眼泛着霜。
梁昭捂着脸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了一句,
“尤家人都好斗啊。”
左弛见梁昭没动静,只好亲自上。他提气喊道,
“二位先上来聊一聊,别搅了茶客们的兴致。”
争执中的两人齐齐抬头,越过凑热闹的人群,看向楼上傍着栏杆的人。
那柄细剑终于抵在沈清辞的喉咙上,他伸出两指,小心翼翼的按住剑尖,
“小姐,梁大人同我相熟,咱们上楼去聊聊?”
尤凌烟收了剑,哼了一声转身上楼。
“我也熟。”
掌柜的拿帕子浸去脸上的油汗,大声嚷着,
“诸位都散了吧!李先生,接着说书吧。”
沈清辞将身上的银钱给了掌柜算作茶盏的赔偿,向四周拱了拱手,跟着上楼了。
尤凌烟把剑横在桌上,细眉微立。
“阿昭,你还认识这等烂人?”
“姑娘慎言,刚才真是误会。"
沈清辞咳了一声,提醒她。
尤凌烟淡淡扫了他一眼,他就缩在角落不吭声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昭指节敲着桌面,问了一句。
话音刚落,两人齐齐垂下眼睛盯着鼻尖,不吭声了。
沈清辞揉着鼻尖的小痣,窝窝囊囊地说了一句,
“刚才茶楼太挤,我不慎撞到了这位小姐。”
沈清辞说着说着,闹了个大红脸,掩着袖子喝起茶来。
左弛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了话外之意。
他向来对状元郎有种独特的敬意,开口就护着沈清辞,想当然地说道,
“沈中丞光风霁月,是个相貌堂堂的君子,断不会做下流之事。尤三小姐尽可放宽心。”
沈清辞立即接话道,
“今日之事既已发生,改日我一定去相府向小姐好好赔罪。”
梁昭对着尤凌烟递来的目光,点了点头。
话已至此,尤凌烟坐下来,摇了摇头,
“那么是我错怪沈大人了,不必去相府。咱们也是有缘,从今往后就算朋友了。”
“尤小姐能这么想,我万分感激。改日一定去相府赔礼致歉。”
尤凌烟弯起眉眼,饶是穿着男袍,也能瞧出几分世家小姐的冷艳来。
她不客气地接过左弛递来的茶水,说道,
“左相大人若是见你登门,还不得把你扒光了送我床上。”
梁昭:“……”
左弛:“……”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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