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为鱼的身体靠在身后的枕头上，脸侧着靠在床靠上，表情生无可恋。
“给你买了喜欢吃的东西，别生气了。”宁坞坐在他的旁边。
整个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孟为鱼觉得他误会自己了，绝望地说：“我没有生气，我是不想活了。”
“诶，那你剩下那么多钱，都要送给沈舟渡吗？”宁坞假装是很自然地提出这个问题。
“少气我。”但是孟为鱼身为一个阴阳大师，怎么会听不懂宁坞是真的自然而然说出这句话，还是故意为之。
宁坞小声笑。
“话说。”孟为鱼想起一件事情，“我出车祸的事情告诉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了吗？”
“这个……”宁坞听到问题，想了一下，随后朝着门口喊，“小鱼的事情，你告诉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那边了吗？”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悄悄推开一点，沈舟渡的侧脸出现在缝隙中。他长相俊雅，五官精致立体，侧脸好看得叫人移不开视线。他漠然地一转头，看向孟为鱼。
孟为鱼朝他嫌弃地一挥手。
不许进来，不许看我。
沈舟渡笑了一下，将视线转走，回答问题：“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恰巧去国外旅游了，所以我还没有通知他们。如果你想的话，我现在就联系他们。”
“不用了，让他们继续去玩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孟为鱼问这个问题，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遇到了车祸。
“好。”沈舟渡明白了。
“门关上！”孟为鱼对他喊。
“小气鬼。”沈舟渡语气淡漠地埋怨一声，随后手放在门把上，将门关了，自己的脸也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真的不能让那个家伙走吗？”孟为鱼快要被他烦死了。
“那你就和他说啊，反正他一向听你的话。”宁坞这一句话才是说的自然而然。
“当真？”孟为鱼不信。
“当真真。”宁坞又笑了，“你不信可以试试，顺便叫他再回去睡一觉吧，我觉得小渡根本就没有休息好。”
孟为鱼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显然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沈舟渡有没有休息好，和他有什么关系？
宁坞无视孟为鱼的嫌弃，兴高采烈地举起手里的盒子，说道：“吃吗？很香的酥饼，我在路上买的。”
话落音，门口就传来了沈舟渡的声音：“医生让他清淡饮食。”
孟为鱼气到脑袋发昏，他忍无可忍了，被子一推开，连忙穿鞋子下床。
宁坞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吟吟地注视孟为鱼大步一跨，小步一跳，直接到了门口。他伸出手，“哗啦”一声，将门拉开。
沈舟渡正好双手交叉抱胸，靠在门旁边的墙上，面无表情地走着神。当他听到门开的声音，下意识转过头，微微低下眼睛去看。
孟为鱼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抬起精巧美丽的脸，染出来的棉花白头发在枕头上蹭乱了，一如往常高傲地说：“你给我回去。”
“但是你今天下午要出院，我要接你。”沈舟渡这一次没有听话，是有原因的。
“接我？去哪？”孟为鱼疑惑。
“家里。”为了避免刺激到孟为鱼，沈舟渡狡猾地将主语忽略，故意干巴巴地回答道。
我们两个人的家里。
孟为鱼眯起眼睛。
他何其聪明，就算沈舟渡玩弄话术，他还是能猜到那个家里现在除了是他的家，还是面前人的家。
“你先回去吧，好好睡觉。”孟为鱼发现他的眼下都出现黑眼圈了，“我暂时不回去了。”
“那你要去哪里？”沈舟渡终于露出了慌乱的表情。
孟为鱼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着房间里坐着的某人。
宁坞正在往嘴里塞东西，看到孟为鱼指着自己，东西还没有吞进去，就发出了智商不高的声音：“啊？”
“我不能……”沈舟渡皱眉，原本抱着的手臂放下，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反应，想要反对孟为鱼的决定。
孟为鱼伸出手，指着他的嘴巴，语气严厉得仿佛在教育不听话的小狗一样：“住口。”
沈舟渡被他这种语气命令，总是神使鬼差地听话，仿佛孟为鱼的语言对他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一样。他错愕过后，渐渐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再一次尝试张开嘴巴，想要表达自己的意见。
“不许说话。”孟为鱼第二次训导他。
沈舟渡咬住下唇，被眼镜框挡住的眼神变得不忿。
“现在给我回去好好睡觉，不许再来打扰我了。如果我想回去，到时候我会回去的。”孟为鱼看到他的眼神，莫名心虚，同时又……
涌现出了想要那双眼睛露出更加多痛苦情绪的冲动，难以言喻、突如其来、反复品味后，这一种对于现在的孟为鱼来说，过于激烈的感受让他皱眉。
“马上回去。”孟为鱼指着走廊的出口，第三次给沈舟渡命令。
“好吧。”沈舟渡只能同意，随后微微弯下腰，靠近孟为鱼。
因为他的动作，孟为鱼忍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毕竟他现在弱不禁风，很容易被孔武有力的仇人一拳打死的。
沈舟渡看他躲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拉了过来。
孟为鱼的肩膀上有伤，被他一碰，立刻蹙眉。
“如果你想要我接你回家，就让宁坞联系我，或者你的手机充上电，上面是有我的电话号码。总而言之，就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随时喊我。”沈舟渡温柔了语气，一反之前孟为鱼说什么，他都要呛声的态度。
“知道了。”孟为鱼被他抓住，可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话的方式也不敢太嚣张。
“真的知道吗？”沈舟渡的眼睛笑笑，似乎在哄小孩。
对于现在的孟为鱼来说，眼前的人大他十岁，说是大人，确实也没有错。
出乎意料的，正如宁坞所说，沈舟渡很听他的话。他在确定孟为鱼如果愿意，是可以联系上自己后，就乖乖地离开了。尽管他后面的行为让孟为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因为他走没两步，就要回一下头，看一眼孟为鱼。
孟为鱼靠在门框上，想要看看他究竟能回几次头。
具体次数不好说，反正他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转弯了，才停止了这种奇奇怪怪的行为。
“总算走了。”孟为鱼冷酷地将门关上。
宁坞在咬自己买来的东西，笑眯眯地对孟为鱼说：“你们还是一样恩爱。”
“而你还是一样欠揍。”孟为鱼重新跳回床上。
若被人阐述自己并不赞成的主张，顺着他的思路去辩驳不符合孟为鱼的个性，他总是会想办法跳过质疑自己的那一点，直接攻击对方。
宁坞笑嘻嘻道：“你不跟他回家，你晚点要去哪里？”
孟为鱼下一瞬间的答案让宁坞的笑容消失了：“你家。”
“噗。”宁坞差点被/干涩的食物呛死。
“你不愿意？”孟为鱼微微抬起下巴，黑色的眼睛一眯，暗示性地威胁着多年朋友。
“最近和老婆吵架了。”宁坞唯唯诺诺。
“那你把我藏进客房里，我一声不吭不就行了。”孟为鱼说完这句话，突然想到了什么，疑神疑鬼地用眼角看他。
“你想要说什么……”有话直说，别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他。
“你所谓的老婆……男的女的？”若是换做以前，孟为鱼根本不会有这样可笑的疑问。但是不得不说，沈舟渡带给他的冲击远比表面上看的多。
“我昨天不是拿出照片了吗？敢情你除了沈舟渡，什么都没有看见。”宁坞郁闷了。
孟为鱼适时保持了沉默。
“好吧，那你先来我家吧。”宁坞最后还是答应了他。
下午的时候，宁坞带着孟为鱼离开医院。
他穿上了沈舟渡今天给他带的衣服，宽松的大地色短袖，还有抽绳的阔腿西裤。衣服的款式简单，胜在有质感。他一手插着裤袋，随意站在一旁等待宁坞，绷带依旧缠着半边脸还有右手。他的皮肤白皙，有一种久不见太阳的病态感。
他有一种疏离人的气质，但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大部分人还是愿意抵抗他阴郁的气质，去观赏他的存在。
孟为鱼感受到他人的视线，原本走神的眼睛渐渐凝聚光彩，随后抬眼去看。
被他抓到了自己偷偷摸摸的目光，不少人有点心虚。
孟为鱼的脑袋微微一动，轻飘飘的头发飞扬，他的眼睛一眯，嘴角上扬，露出了闪闪发亮的笑容，以及不要钱一样随处分发的美丽。
看客以为孟为鱼在发现他们偷看后，会产生尴尬的情绪。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孟为鱼喜欢他人的注视，一旦让他发现这件事情，他就会越发努力散发自己的魅力，直到他人的目光根本无法从他的身上挪开。
“大少爷，别玩了，快走吧。”宁坞看厌倦他的小把戏了。
孟为鱼悄悄伸出手，朝看众稍稍一挥手。
拜拜。
“呜哇。”不少人收到诱惑的箭，并且正中心脏。
宁坞明白沈舟渡为什么总是会和他吵架了。
孟为鱼在宁坞审视的目光中，坦然地转身离开。
宁坞带着孟为鱼出去，来到了自己的车子旁边，给他拉开车门，毕恭毕敬道：“孟大少爷，请。”
孟为鱼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当他戴好安全带，发现宁坞坐在驾驶位上的时候，他突然惴惴不安地拉住位置隔壁的安全扶手。
“喂！！！”宁坞第一次暴怒，你什么意思？
“不，你在我的记忆中才十七岁，是不能开车的。”孟为鱼解释自己的行为。
宁坞一声不吭，把驾驶证拿出来，放到孟为鱼的眼前，问他：“看清楚了吗？”
孟为鱼瞄了一眼，回答道：“嗯……”
“那还不快把手给我放下。”
“嗯……”
车子顺畅地从医院离开，大约开出一百米后，放下手的孟为鱼有一种自己可能会遭遇第二次车祸的不详预感。
“话说。”宁坞淡然地开着车，问孟为鱼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沈舟渡回家？”
孟为鱼坐在副驾驶上，手撑着下巴，正在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个，确实有不愿意跟着他走的一个原因。”孟为鱼含糊其辞。
“什么？”宁坞问，随后看到前面红灯，准备刹车。
“我怕沈舟渡夺走我的贞洁。”孟为鱼默默把手抬起，按住胸口的衣服。
黄灯变红灯。
宁坞一下子踩下刹车，车子后视镜照出他百感交集的脸。
小剧场
孟为鱼：你的老婆是男的，还是女的？
宁坞：看来沈舟渡对你的冲击太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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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的老婆是男还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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