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是楼二把他们都骗了，根本就没有楼小蝶这个人，还是他的身份被人刻意抹去了？
一个父亲又怎么会骗人说自己的女儿失踪，而且还为此冒着挨板子的风险来击登闻鼓，这明显是与理不合的。
以及那些邻里也都说小蝶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这就说明这世界上是有小蝶这么一个女孩存在的。
可她到底为什么会被人开膛破肚？究竟是什么人会如此凶残？
然而傅辞和陆逐都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仅仅是一个开端。
当傅辞再见到韩述的时候，他已经是焦头烂额。
楼小蝶埋尸附近，他们展开搜查的时候，居然又翻出了数具女尸，皆是被人开膛破肚，埋在乱坟岗泥土中。
那血液将那附近的土壤全部都染成了黑色。
更为糟糕的是，这件事不知道被谁走漏了风声，卞都内现在人心惶惶。少女们几乎都不敢出门，唯恐被杀人狂魔盯上。
天子听闻此事也勃然大怒，给刑部下了命令，要求在几日之内查清凶手是谁并且将凶手绳之以法。
刑部自然将压力给到了他们。
而且最为让他们惊讶的是，这些女尸的户籍皆不可考证。他翻了最近失踪人口的册子，上面并没有任何符合身份的人。
那些女尸似乎便像凭空出现在卞都一样。
看见他嘴上着急上火出现的燎泡，傅辞纡尊降贵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件事情确实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你的老师又怎么说？”
韩述道：“他说可以从楼小蝶的事情入手。如果楼小蝶这个人是存在的，那么这些女尸的身份必然也是存在的，只不过不知道被谁抹去了。
那抹去她们身份的人一定也跟那些杀了她们的人脱不了关系。”
可是谁有这么大能量，能将那些人凭空在户籍册上抹去？
一般的小吏定是做不到的，在户部有这么大能量的人，也就那么几位。
但是他们并没有证据，而且那些女尸也并没有家人前来认领。
而且他们被开膛破肚之前，脸也已经全都被毁了容，几乎是难以辨认。
他都难以想象这件事到底应当怎么查。
他却没想到，一会儿还有更加不好的消息等着他。
“大人大人，不好了！”有衙役惊慌失措地来报。
韩述看见那衙役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问：“怎么了？”还有比这更好不的事情吗？难道又挖出女尸来了？
“不是，是有家属认出了女尸的身份。”
韩述一愣这是好事呀，意味着他们追踪失踪的线索也多了一条。
可是那衙役的神色却几乎快哭出来了。
“可是那被开膛破肚的正是左家的孙女儿，现在左太傅正坐在我们那停尸房里。”
韩述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目前的状况。
这里面怎么还会牵涉到左太傅的孙女儿？他的孙女是被下人弄丢的，且已经失踪好久。而且左太傅对这个孙女向来疼爱，上一个案子他们便是利用了左太夫才扳倒的徐达，可是却没想到他的孙女儿居然会跟这些无名女尸一般惨遭毒手。
他连忙对衙役道：“我现在就回去。”
说吧，他茶水也来不及喝了，跨上马就想走。
傅辞将他落下的佩剑扔给那目瞪口呆的衙役：“给他送过去。”
到了衙门之后，韩述看见左太傅那张染着悲戚的脸，却心底有些发怵。这位老太傅可是三朝元老，甚至手里的打龙鞭连皇帝都打过。
上次拿他当枪头出面搬倒徐达的事情，这老头怕是已经知道了。今天除了追查孙女的死因，谁知道他会不会是来找他算账？
虽然件事情并不是他出面去办的。但是不得不说，左太傅帮他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去：“左，左太傅，您在府上等我们的消息便好，我们查到了凶手一定会第一时间给您一个交代。”
却没想到老太傅只是放下执起的孙女的手，如老树皮般皱纹横生的眼睛抬了一下看向他：“韩县尉，我知道之前我老头子是被你们这些小辈当枪使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后生可畏呀。
可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多久了，若想我不追究你们欺瞒我这个老头子的事，你必须在七天之内把害了孙女儿的凶手找到。”
韩述一听一个头的比两个大，但是他却又被人捏着七寸。
他只得硬着头皮：“是，是，我一定帮您七天之内把那凶手找到。”
左太傅点点头，他拎起拐杖：“如果你一个月之内找不到这凶手，不光徐达的事情，还有你父亲的那个案子。我都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韩述一听脸色顿时难看下来。
他目送着左太傅步履蹒跚的离开。又转头看向刚刚左太傅一直坐在身旁陪着的女尸。
那女孩的年纪也不大，刚刚及笄的年纪，可是那腹部的伤口却形容可怖，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去一块肉。
他有些沉默，虽然左太傅拿他父亲的事情威胁他，可是他难以想象左太傅刚才在坐在这里看到他孙女的模样心中是何等苍凉。
这杀千刀的凶手！
他又掀开了一具尸体上的白布，却发现这依然是一具女子的尸体，然而这名女尸的皮肤却十分的苍白，像是久不见阳光一样。
出于职业习惯，韩述还是稍微检验下尸身，尸体腐烂的不算厉害，明显是新死不久，她腹部一样也被人开膛破了肚。他拾起那双手，却发现那双手的食指和拇指处都生着老茧。
这人是干什么的？
读书人的食指处中指处，经常会生老茧而；干农活的人虎口处多会生老茧。但是这老茧的位置却有些奇怪，是在食指和拇指处。
在他印象里，只有经常搓骰子的人这里才会有老茧。
韩述陷入思索，他实在想不出来，便索性摊开了一张纸，将自己观察到的这些东西全部都记录而下。
“咕咕咕——”空中一只青鸟飞过，落进了武平侯府一处偏院之中
这是靠近武平侯府一处温泉，温泉东面连着侯府的围墙，地处偏僻的位置，平时里很少有人来。小厮将阿烛带到了这里，便去帮他拿衣服了。
陆逐环视一遍周围，这边并没有暗哨。他便褪了衣服，但仍且穿着里面的中衣，光着脚迈入了温泉之中。
毕竟是在傅辞的府里，他对这人并不放心。
温泉中的水温热，特别是在这大冬天里，这一泓温泉可谓是人间至高的享受。然而陆逐并没有心思沉浸在这种享受里，而是在脑海中复盘着关于案件的线索。
楼二的女儿小蝶已经失踪了将近一年，失踪时尚不到及笄的年纪，左太傅的孙女失踪的日子更久，可是尸体同时在近日被发现，而且都是那般残忍的死法。
至于剩下那些尚未确认身份的女尸，很大的可能都是跟楼小蝶一样身份被人抹去，以至于现在辨认困难。
这些女孩子，失踪之后是去了哪里，又遭遇了怎样的对待，甚至最后被人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害？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整个沉在了水里。数不清的猜测、按键的线索、楼二那张在大雪中一片悲戚的脸……以及在墟市的经历如同浮光掠影的碎片一般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在水下皱了皱眉，因为刨去那些尚且算模糊线索不谈，此刻他的脑海里却莫名浮现了傅辞那张可恶的脸，以及……他为什么会如此信任他，甚至将自己的命轻易地交到他的手里，任他生杀予夺。
他就不怕他害了他吗？
月光洒落在氤氲着热气的温泉之中，像一层清辉，慢慢的镀在陆逐的身体之上，为他笼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月光下的树林里传出咕咕一声，一只青鸟从林间滑落而下，径直飞上刚刚从水面下浮上来了陆逐的肩头。青鸟的爪子上已经包裹了小小的皮革垫，但仍在陆逐的肩头留下一道红痕。陆逐有些无奈。
“小东西，在池边等我就行了”每次都要落在他的肩上。
他不止一件衣服被这只小东西抓破了。为此，他才给青鸟的爪子上封了一层爪垫。
但是他又是那种皮肤上经常容易留痕的，一点点磕碰便能青一片，稍微用点力便会留下痕。
他从青鸟系在爪子上的木管里取出了一张纸，是韩述的字迹，大体是目前验尸所得的一些信息。
陆逐扫了一遍，心中大体是有数的。
他思索了一会，从衣服的夹层中取出一只炭笔，刷刷在那纸上添了几笔，又将纸条放回竹筒。而炭笔则是直接用力扔进了旁边的野蛮生长的杂草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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