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孟书韵的心脏这时才重新运转,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最后出现在脑海中的就是将她撞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让她被那因剧烈运动而产生的炽热的男子气息包裹着久久不能回神。

他在她的头顶丝毫不敢张开嘴大口喘息,只是全身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那双臂紧紧锢着她,仿佛怕她从他面前溜走,又生怕惊着她。

孟书韵听着那粗重的呼吸声愣了,这具身体上已没有任何她熟悉的白檀香气,而是陌生的来自皮肤的味道,不好问也不难闻,只是那股仓皇和迷惘没有任何大靖世家子雍容尔雅、高高在上的样子。

半晌,她好像才隐隐绰绰听到含混的“韵娘”,片刻后她动动僵硬的手指,缓缓将双手围上那精瘦的腰身拍了拍,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是我让你担心了,但是已经没事了啊。”

黎恪这才慢慢停止了颤抖。

就说这人还拿自己当朋友,说那么多难听话也抵挡不住这股挚友情。

她能怎么办呢?她只能溺爱他。

孟书韵就像以前哄庐州孟家的某个被她吓哭的小混世魔王一样,轻拍着他的背。

拍着拍着却觉着耳边有些黏腻,她一摸,黎恪脖子上都是血。

她一惊:“你怎么了?脖子受伤了吗?”

他脖子上的木枷也不在脖子上戴着。

黎恪却一声不吭,嘴里仍然喃喃着:“韵娘、韵娘······”

“黎恪,我没事了。”孟书韵觉得他状态不对放缓声音拍着他,“你也没事了,都没事了。”

那几个路匪也实在凶悍,她知道黎恪以前在京中也是贵胄子弟中的习武的好手,但没想到这群整日吟诗作对的公子哥儿中也能有这样的爆发力,要知道孟书泽当时见到她拉着他来大将军府玩的时候,他还指指点点过黎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什么的。

这让她一直觉得黎恪就是那种拿习武骑射当景上添花的文臣公子。

但再怎么好手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这段时间他又经历了这么多,也给吓到了吧。

孟书韵还是那句话,她只能溺爱。

等到他的呼吸平稳了点,她推推他:“起来让我看下伤口,咱们得先走了,他们不只这些人,还有······你的烧还没退。”

说到这个她就叹气,是她莽撞了,最后还得让他这个明天还要赶路的病号救自己。

她这一瞬间想到了他们俩干脆逃走算了,旋即叹了口气又放下了这个想法。

这个时代的户籍制度健全,百姓出入城镇需要出示鱼符,来往村落落户要获得宗族的允许,他们要逃也只能去深山老林里或者当流民,可没有身份当逃犯的日子是比官奴还要无出头之日。

感受到她的挣扎,黎恪才动了起来。

他坐直了身体,孟书韵想起来,他却突然垂眸低声道:“韵娘。”

孟书韵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才看到自己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而自己的嗓音也是干涩发抖。

深吸一口气:“没事,咱们赶紧走。”

一阵脚步声从林子里传来,孟书韵一惊,竟又是几个少年少女身影冒了出来。

她抓起黎恪就想跑。

谁知,黎恪却沉声道:“无事,他们也快到了。”

他们?

孟书韵愣了一下,就听一个熟悉的带着汴京口音的声音响起。

“你个狗鼠辈······呼,累死你爷爷了。”

竟然是张大油。

“你你你。”他粗胖的手指指着他们俩都在发抖,“你们俩这对······”话没说完,卡在喉咙里,却是挺直了腰背:“什么泼皮?瞎驴?,在你爷爷眼皮子底下扮蛮耍横。”

他这一嗓子出来,那几人人影还想往前,却见张大油根本不怵,站在月光底下将自己一身官服露出来,满面横肉看着也是气势汹汹,他只要站在那儿看着就不是好惹的。

可几个少年少女也是因一晚上没了好几个同伙,只脚下停了一瞬又欺身上来。

“哇呀呀。”张大油这声喊得和京中的话本子似的,还没举起长鞭,后面已经是张二盐带着气喘吁吁的一群人赶了过来。

这两人竟然为了追黎恪,将所有流人拽起来赶路了。

黎恪这时抓着她还有些抖的手将她拖起来,扶着她靠在树干旁。

那两个兵带着一群流人简直气势逼人,那几个少年少女还想往前走几步,张二盐往前一叉腰,别看瘦却是个大高个儿,杵在那儿比那青年还要高上半头,那鞭子挥得有模有样,一看就没少打人。

几个少年少女扭头就跑。

一见那伙人跑了,张大油张二盐就上来要骂人。

孟书韵根本没等他们说话,赶忙感谢道:“真是太感谢两位了,要不是两位出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别在这······”张二盐不接茬,孟书韵直接打断他们:“我从小河镇回来,人人都在说路匪扰人不敢出门,两位大义为民除害。”

“胡咧咧什么呢,你······”张二盐话噎在了半路上,他终于看清树底下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下意识看看黎恪空荡荡的脖颈、脸上被溅上的鲜血和不远处被刀砍成两截的木枷。

“这都是多亏了两位来救我,不然我落在这群贼人手上可怎么办啊。”孟书韵拨开黎恪挡她的手,从树荫下走了出来,对着这些尸体意有所指。

张大油、张二盐见到这个贵女时她总是戴着幂笠,这下才看到她是何模样。

她遭此一难,本来束起的头发全散了下来,保养精细的墨发如同绸缎一般披散在肩头,如同一件纱衣。墨发下是杏面桃腮,点染曲眉配了氤氲潋滟的桃花眼,朱唇榴齿一开一合夺人心魄。就连因扯拽而松垮的麻衣被她穿上都仿若仙品,露出的冰肌莹彻让人不敢细看,仪静体闲下一举一动都顾盼生辉。

两人呼吸一滞,心中暗道怪不得这小子不顾小命也要跑出来找这女郎,这种红粉佳人谁能舍。

任谁看了都说不出一句她不是贵女,更甚月白下她恍若话本中救了书生的天宫仙子。

怕是京中饱负美貌盛名的大将军家娘子也没有这样的貌相。

黎恪在两人的愣神中不着痕迹将孟书韵挡在了身后:“两位为保流人与贼人殊死搏斗,此乃大功一件,我朝捉拿一例盗匪可奖五两白银,不若稍作休整,明日交与官府。”

押解兵看管不利乃是重罪,孟书韵与黎恪都深谙此律法。

台阶都递到这份上,此中利害得失一眼可辨。

张大油和张二盐呆愣愣的,他们从未在黎恪的嘴里一次听到这么多话,看他眼睫半遮,只看这人好像哪变了,却说不出来个四五六。

总觉得被下了套,又说不出这口憋闷,哪能全让他做了主,哼了声:“休什么休,现在赶路。”

一群半夜被轰起来的流人即便怨声载道也不敢不从,想不忿地瞪黎恪,看看地上几具尸体又偃旗息鼓了。

他们一行人顶着月光走到天都蒙蒙亮了才到了小河镇,张大油和张二盐累了大半宿却神采奕奕,想起黎恪说的便脚下生风。

是以一大早他们就将这群流人拴在了客栈后院,一大早就去官府门口等着了。

流人倒是松了口气,一个在客栈后院躺得四仰八叉,让那店小二气得直牙痒痒。

这客栈倒是难得让流人能舒舒服服睡一觉。都知官家的驿站不如民间的客栈好,按理说流人作为官奴是不能进良民才能进的客栈,到了一些热闹城镇时流人只能被拴在郊野,连城都不能进。

可这小镇实在是小,又落败了下来,这客栈总共也住不上五个人,便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孟书韵看张大油和张二盐去了官府,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趁着黎恪木枷也一时补不来,拖着他就去了那小药铺。

小萝卜头看她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双眼泪汪汪地,熬了一夜的黑眼圈衬得他更可怜了。

“辛苦黑皮啦。”她将一团油纸包着的饴糖变魔术样地从他耳后拿出来,小萝卜头顿时喜笑颜开。

她第一次见掺了这么多沙砾和锅皮的饴糖,对于黑皮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

这颗糖是来药铺路上买的,黎恪今天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听话配合,这让她心情都好了不少,路过糖铺子还给黑皮买了一包。

“韵娘。”黎恪在她身后叫她,“大夫出来了。”

老爷子还是昨晚那颤颤巍巍的样子:“是、是谁要看病。”

“他。”

“这位女郎。”

孟书韵回头瞪他,他却面不改色地看大夫。

她一手摸上黎恪的额头,喃喃:“还在烧。”示意老爷子,“劳烦先给他看,昨日那治温病的药就是给他买的。”

全然不管黎恪被那只柔荑触碰的僵硬。

“他已经病了第二天了,再加上身上有不少伤处,还得劳烦您细看一番,然后帮我开足一个月的药。”孟书韵说着,手却突然被黎恪抓住了,他微紧薄唇推开了那只手。

孟书韵怔了下,这是不想让她碰他。

她还没细想,黎恪也对老爷子道:“还请先看这位女郎,她后脑受到击打,臂肘应有扭伤,其他地方需要敷伤药。”

孟书韵下意识将自己在被那青年从马上拽下来时扭伤的手臂往身后背,皱眉:“我这都是小伤,你别当······”

话还没说完,黎恪出声,垂眸避开了她的双眼:“韵娘你先看了大夫,我便不会对你同去漠北的事再多置喙了。”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通宵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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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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